面對生死危機,暗夜之歌艾琳沒有打啞謎,沒有說些含胡不清、模棱兩可的話,而是直接點破了影心的真實身份。
林德對此很欣慰,因爲謎語人真的都應該滾得遠遠的。
艾琳身爲塞倫涅的女兒,當然對白銀聖母的神力更加敏感。就連蓋爾都能猜出影心身具塞倫涅的氣息,沒道理艾琳會感應不到。
暗夜之歌顯然瞭解這場獻祭的內情,也能推測出影心受矇蔽的真相。
不過在原作裡,這傢伙當面不說清楚,事後還忙着跟女友搞姬,把很簡單的一件事拖了再拖,這種操作多少有點迷惑了。
往好了說,艾琳這是把選擇權留給影心,讓她遵從內心的善良,放棄獻祭。不過在事實上,艾琳也是想用影心的童年過往勾起她的好奇,說不定她就會因爲想要知曉真相而饒自己一命。
可影心本就在墮落邊緣徘徊不定,旁邊的隊友隨口一句攛掇就能讓她下定決心,一矛捅死暗夜之歌。
艾琳的求生願望強烈,正確的做法是抓住說服影心的所有機會,都說真誠是必殺技,而講謎語絕對不是合適的談判技巧。
她此時把話挑明,影心受到的震動和衝擊是很強烈的。
半精靈沒有立即反脣相譏,就已經說明她信仰動搖了。
莎爾還注視着這裡,影心右手的奇怪烙印爆發劇烈、短促的痛苦,就像電擊針刺一樣催促她。
影心忍住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眨了眨眼,平靜地轉頭看向林德,試圖從帕拉丁這裡得到支持。
“林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說的都是真的?”
林德和隊友們站在一起,這幫人像是什麼原始部落出土的陶偶一樣,表情千奇百怪,但統一都呆滯又安靜。
眼前的這一幕多少帶點戲劇性。所以大夥兒都在安靜吃瓜。
林德點頭承認。
影心深吸一口氣,心頭的思緒紛亂得難以自己,過往認知崩塌的感受不比掉下山峰更輕鬆,而且同樣迅疾暴烈。
“我該怎麼辦?”
“要不要扔個骰子?”林德從口袋裡摸出一枚20面骰。
“爲什麼?”影心有些跟不上帕拉丁的腦回路。
林德心想如果幹涉你的選擇,我還得過個遊說檢定呢。
不過他說出口的卻是:“在你扔出骰子的那一刻,就會真誠希望得到一個答案,那也就是你自己的選擇。來吧,扔個骰子,如果數字大於15,那麼你就饒恕暗夜之歌。怎麼樣?”
半精靈接過骰子,將它丟在地上,出自艾歐的遊戲桌的塑料骰子在空島荒蕪的岩石地面上滾動。
在扔出的那一秒,影心就已經知道自己的選擇——饒恕。
那麼,命運會如何選擇?
冒險隊衆人,以及氣勢凌人的神裔艾琳此刻都死死盯着滾動的骰子。甚至於那位黑暗女士本尊也將視線落在這枚小小的骰子上。
四下的風吹拂,骰子不受影響地轉動,最後停止了。
朝上的一面赫然是20——大成功。
影心突然釋懷地笑。
冒險隊的衆人也大多激動地鼓掌點頭,除了阿斯代倫,他只想看到血流成河。
半精靈將手中的暗夜短矛遠遠拋開,任憑它遺落在墮影冥界深處,轉頭看向艾琳。“我辜負了莎爾女士的教誨,現在我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艾琳放鬆地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我知道的並不比你更多,他們把你訓練得很好,就像雕刻匠把贅餘的石料切掉,只不過他們切掉的是你的記憶。不過你身上有着魔法連接,就和困住我的這個牢籠一樣,所以我一看到你就發現了。
“在某個遙遠的地方,你和兩個存在連接在一起,解放我吧,半吊子的莎爾信徒,我已經等了太久,讓暗夜之歌沉默,讓我能重獲自由,投身至等待了一個世紀的戰鬥。”
“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向我伸出友誼之手。”
“僅此而已?”影心感到不可思議。
艾琳明亮的紫羅蘭色的眼眸閃爍着不屈的光輝,“沒錯,那位邪惡的女神故意奚落我,她不相信有人向我遞來援手。所有的來訪者,巴薩扎爾,還有那些暗夜法官,他們只會在我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託尼若有所思地說:“聽起來真是有寓意,差不多就像真愛之吻可以解除女巫的魔咒一樣。”
暗夜之歌單膝跪地,如受封的騎士。
半精靈伸出友愛之手,輕輕觸碰這個健壯女人彷彿皸裂河牀的肩頭。
艾琳身下的邪惡法陣黯然消散。
她猛地一拳捶在地上,站起身來,昂首挺胸,無限的狂喜彷彿颶風吹拂每一個旁觀者的心靈。
悲傷、失落的女人歌聲在空島緩緩響起,那正是夜詠者口中吟哦的暗夜之歌。
隨即這歌聲中又加入了另一道高亢的女聲詠歎,那是光明降世的奏鳴,塞倫涅的祝福之音。
光明與黑暗的雙子,在此刻合唱。
重獲自由的艾琳再次得到塞倫涅神力加身,她爆發高呼:
“白銀聖母啊,請聽我一言!!月之少女塞倫涅,我們的引導者——所謂的暗夜之歌的母親。暗夜之歌從此不復存在!”
話音剛落。
深沉的墮影冥界此時竟被一束宇宙深處的月光洞穿,直直照耀在艾琳身上。
月華如流水般奔淌,途徑她的肌膚,洗淨血垢塵埃,讓灰白的血肉重煥光彩,更是凝聚成成一套華貴的銀色全身戰甲,在她身後,展開一雙潔白的羽翼。
託尼咂嘴道:“美少女變身,我也會啊。”
林德無語地拍了拍他,“能別打斷氣氛嗎?”
費倫土著冒險者們驚異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聞聽雙子的歌謠,一時間竟感動莫名。
艾琳從虛空中抓出一柄雙手大劍,此刻的她全副武裝,一如百餘年前蒞臨雷斯文小鎮時威風凜凜的裝束。
光陰帶給艾琳百千道創傷,但她仍舊不曾痛恨凡人,肩負使命的神裔,揹負愛意的故人,她要劈開籠罩大地百年的惡毒夜幕,結束這一切罪孽的源頭。
艾琳看着影心,“你送了我一件大禮,將我從一個世紀的悲傷中解放。但我現在沒時間告訴你真相了,我要奔赴戰場,解脫這片土地上百年來數萬人遭受的痛苦。牢記住,你的力量是光明的,你的武器也應當斬滅邪惡,做出選擇吧,月之少女必將回應,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做什麼選擇?”
“當然是殺了凱瑟裡克·索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