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木難扶
送走了九叔之後。
又是幾日，錢真人也從林桂回來了。
錢真人一回來，張恆心裡就有了底氣。
於是將道觀交由張大膽看管，再叫來張振天幾人吩咐幾句，便準備背上行囊，去辦三件事。
第一，完成與楚美人的約定，送她回省城看看師父。
第二，去天京《天·津》的青雲觀看看，問問道觀，觀中是不是有一位叫嶽綺的長輩。
第三，去一趟長白山，他答應過三太姑，會親自送她的骨灰落葉歸根。
至於家裡面。
眼下民團正在擴招和訓練，以圖形成戰鬥力。
張恆知道它這是急了，只是再急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勸慰道：“你先別急，如果戲園子去了天京，我要去長白山和青雲觀，順路去看看就是了。”
張恆沒說話。
一眼看去。
這要是一路站過去，下了火車，她們恐怕就是想精神也精神不起來了。
兩個女孩欣喜若狂。
哐當、哐當、哐當.
民國時期的火車，坐着一點都不舒服，慢就不說了，噪音還大。
兩個女孩拖着行李，連忙向張恆保證。
畢竟，他看上去是一個人，其實還有一隻鬼，搞不好是會嚇到人的。
他們不止賣報紙，還賣香菸，火柴，有些神通廣大的甚至能弄到雪茄與太陽鏡。
報童。
精裝漢子一聽，反問道：“買燒臘嗎？”
張恆笑着搖頭，離開了北春園。
一羣穿着中山裝，騎着自行車，載着女學生的進步青年招搖過市。
火車上，有人沿途叫賣。
街道口。
天京，南城，法租界。
黃衣女孩也道：“你別小看我們，我們的先生曾經說過，危難時刻，每個人的力量都至關重要，只要大家都勇敢的站出來，就能讓更多的人聽到我們的聲音。”
張恆將剛纔問乞丐的問題，又向精壯漢子問了一遍。
一推門，檢票員便開口道：“小師父，這兩位是去天京參加運動的進步學生，她們沒買到臥鋪票，你看能行個方便嗎？”
檢票員也在一旁幫腔：“小師傅，其他車廂的鋪位都滿了，只有你這還有空位，反正你一個人也睡不了四張牀，就給她們勻兩個唄，她們兩個小姑娘，出趟門也不容易。”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趁着基礎建設，充實底蘊，用不着他插手的空擋，他也正好出去轉轉。
哪怕他買的是臥鋪票，也沒感覺好上多少，車上的氣味就更別提了。
說起來，來到民國位面也有段時間了，除了陽江和鵝城，他還沒去過其他地方。
精裝漢子挑了一隻肥鵝，一邊切，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
再看。
紙人難以安靜，不斷用胳膊拍打着張恆的手臂，好似在催促他快一點。
張恆也不耽擱，順着北春園的街道繼續走，走到拐角處的一間燒臘店門口停了下來。
“不急，不急，從羊城有到天京的火車，三天後你就能見到你師父了。”
張恆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銅元，放在了乞丐手上。
咚咚咚.
發車沒多久，有人前來檢票。
說着就要伸手。
張恆是吃過東西來了，也不準備再用，於是在車廂內盤膝而坐開始打坐。
聽到這話，紙人安靜下來沒了動靜。
“誰是你哥？”
所幸只是三天車程，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好嘞，我給您切燒鵝，您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在這片長大，這片就沒我不知道的事。”
誰成想過了一個多小時，檢票員帶着兩名女孩敲響了房門。
張恆拄着竹仗，來到了城北，一個寫着《北春園》的戲院前。
“這個嘛，據說是天京的大老闆，相中了戲園子，就把她們請去天京了，具體在天京的什麼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乞丐說完往地上一躺：“你還有事沒有，沒事別耽誤我睡覺。”
車廂內安頓好之後。
“您受累，指點指點我。”
工廠就更不用說了，廠房還在建設，眼下剛把地方選好，地基都還沒打呢，距離投入生產還要很久。
只是此地的戲園早已破敗，往裡瞧瞧，院裡躺着一羣乞丐。
此去天京三天兩夜，站票，絕對是一種折磨。
這兩名女孩看上去十七八歲，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黃衣，下身都是學生裙打扮。
這也是很有時代氣息的存在。
掏錢，買票，上車。
這羣人他們可惹不起，碰壞了一輛自行車，把他們賣了都不夠賠。
“這是省城，不可妄動。”
他之所以一個人買四張票，爲的就是不想讓人打擾。
說完，張恆語氣微頓：“現在麼，還是再找幾個人打聽一下吧，萬一乞丐在蒙我們，傻了吧唧的跑去天京，這不是南轅北轍嗎？”
“號外號外，風雷行動再次發動，燕京、天京，兩校學生罷課，工人罷工，抗議北洋內戰不休。”
精裝漢子一聽，笑道：“問我你算是問對人了，以前戲院看門的吳老頭，沒少在我這打牙祭，臨走前他還跟我喝了頓酒呢，說要搬到天京南城一帶，對了，那地方現在是法租界。”
張恆不予理會。
看到錢，乞丐的態度立刻不同了，美滋滋的說道：“搬走了，走了有一年多了。”
幾條主要街道人山人海，黃包車與輕軌電車並排而行。
“道長，你也是去天京的吧，不如加入我們吧，多個人多份力量。”
查看了張恆的票據之後，檢票員嘀嘀咕咕的走了：“一個道士，居然買了四張票，將整個臥鋪車廂都包下了，還挺有錢！”
“師父，我們願意出一份車票，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省城很繁華，遠非縣鄉可比。
街道兩邊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穿着亞麻短袖的車伕，穿着中山裝的年輕男女，穿着西裝的外國商賈，穿着長袍的本地鄉紳，穿着低口禮服的名媛佳人。
“香菸，汽水，盒飯.”
張牧之那邊剛剛收拾了黃四郎，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解決，馬邦德則是走馬上任不久，還沒在康城理清頭緒。
張恆沉默少許，想到二人的身份，最終點了點頭：“我醜話說在前面，我的東西你們絕不能碰，不然出了問題我不負責。”說完又道：“下次記得提前訂票，不然爲難了自己，也爲難了別人。”
一連問了兩撥人，張恆心裡有底了。
“買。”
張恆眉頭微皺。
張恆輕拍袖口，直奔火車站而去。
“是這裡吧？”
乞丐嘴裡咬着稻草：“少跟我來這一套，想打聽事啊，拿錢來呀！”
張恆笑着拿出一枚半開。
省城
叮鈴鈴.
“閃開，快閃開！”
一名穿着白月色道袍，手持竹仗，揹着竹箱的青年道人喃喃自語：“好地方呀！”
“爲什麼搬走，搬去哪了？”
嗡嗡嗡.
紙人顫動，想從張恆的袖口飛出。
時代彷彿在此刻凝聚，交織出了截然不同的氣息。
“號外號外，南國革/命/黨改組爲南國國民/黨，先生親自出任一號。”
張恆將袖口一收，安撫道：“我會幫你問清楚的。”
“這位大哥，我想跟您打聽個事。”
剁剁剁.
燒臘店的門口掛着燒鵝，一名精壯漢子正在案板上忙碌着。
啪啪啪.
到了外面，紙人又開始拍打他的手臂。
看到這羣人，路人紛紛閃躲。
“號外號外，東北王再出手，任命親信部下孫烈爲黑龍督軍，鮑貴爲吉省督軍，三省大權盡在掌握。”
白玉女孩看出了他的拒絕，滿是不好意思的說道：“道長，我知道是麻煩你了，其實我們也不想的，我們上午才聽到天京學生罷課的消息，於是便想前去進行聲援，之前根本沒有準備，所以才匆忙了點。”
“羊城！”
張恆沒有辦法，只能拄着竹仗來到院內，向在院內曬太陽的乞丐們問道：“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北春園搬哪去了？”
眼下有紙鬼保護，等閒之輩奈何不得，安全方面也不是問題。
白衣女孩和黃衣女孩對視一眼，忍不住將話題扯到了張恆身上。
張恆看了看二人。
又看了看窗外送別火車的人羣。
沉默少許，微微搖頭：“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