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演武堂內,楊烈鐵青的臉問道。
“是……沙河幫。”方唐鏡苦着臉說道。
“沙河幫,真是不知死活!”楊烈冷冷地說道,“說吧,沙河幫是怎麼找上你的。”
“是學生大意了,學生在採購物資的時候不小心露白了,沙河幫欺人太甚,即使報出大人的名號也不管用,不但將錢財全部搶走、物資扣留,還打了民團的幾個兄弟……”方唐鏡苦着臉說道。
“不!是我大意了,或者說是我沒有在意這些瑣碎的小事,方師爺受委曲了……”楊烈打斷了方唐鏡的話,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沙河幫會盯上了方唐鏡。
說起來方唐鏡的遭遇還真跟楊烈有一定的關係。這段時間楊烈雖然選擇了蟄伏,但兩千多人人嚼馬咽的,消耗的物資可不是一個小數,市場上供應的物資有限,一些高蛋白的肉類物資必須通過海運才能滿足楊烈的需求,而海運又必須得經過碼頭,但偏偏碼頭又控制在沙河幫的手中。
本來這兩千人所消耗的物資根本不會引起沙河幫的注意,畢竟碼頭上每天的吞吐量那是相當的大,但架不住方唐鏡天天去,不但方唐鏡天天去,還帶着民團的兄弟天天去,民團的兄弟一露面瞬間就成爲了焦點。
清一色的綠軍裝、武裝帶、解放鞋、八角帽,帽子上還縫着一個鮮豔的五角星,這種迥異於常人的打扮本身就顯眼,一來二去,就引起了沙河幫的注意。
最初沙河幫懾於民團的勢力並沒有動手,只是冷眼旁觀,但奈何財帛動人心,每天嘩啦啦地銀條流出去,沙河幫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便鋌而走險,對方唐鏡下手了。
“東翁不能這麼算了,學生咽不下這口氣!”方唐鏡陰狠地說道。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搶了我的錢,打了我的人,扣了我的貨,豈能就這就麼算了?”楊烈冷聲說道。
“東翁可是要親自出面將那錢和貨拿回來?”方唐鏡同樣沉聲說道。
“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太便宜他們了!”
“東翁意欲如何?”
“新兵訓練的已經差不多了,是該讓他們見見血了,動了我的人,沙河幫我想不出他們還能存在的理由,今天晚上是時候說再見了!”楊烈平靜地說道,揮揮手就決定了沙河幫的命運。
“轟隆!”一聲,隨着楊烈的話語落下,天空中響起一道炸雷,傾盆大雨瞬間下了起來。
“好大的殺性!難道這是天意,上天都要沙河幫亡?不過沙河幫確實是作惡多端,觸了楊烈的眉頭也活該他們倒黴了。”黃飛鴻心中一凜。
“對了,黃師傅,發動你在佛山的眼線,幫我找一個叫嚴振東的人。”楊烈忽然開口說道。
黃飛鴻眼珠子一翻,這位爺還真是拿自己不當外人,不但將自己使壞的跟丫環似的,就連自己的徒弟林世榮也被楊烈拉來了軍營,不但將林世榮拉來了,還將他的全家全都拉進來,扔進伙頭軍裡,讓他們一家人爲整個軍營做飯。
還是那句話,上了楊烈的船就得聽從楊烈的吩咐,而且楊烈的命令也不是讓你喪心病狂地做一些違揹你人生信條的事,只是讓你找個人而已,所以黃飛鴻根本沒有理由拒絕楊烈。
“嚴振東?的龍吟虎嘯鐵布衫的山東嚴家?”黃飛鴻心頭一動。
“黃師傅也知道山東嚴家?”楊烈微微有些驚奇。
黃飛鴻點點頭,然後苦澀地說道:“嚴振東居然捨棄了山東的基業,跑到廣東來打拼了,可見北地時局艱難啊……唉!”
黃飛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後,便走了出去,吩咐人去尋找嚴振東,做爲廣東佛山的地頭蛇,南拳流派的領頭羊黃飛鴻也不是個簡單角色,其底蘊也是非常的深厚,片刻之後便得到了嚴振東的消息。
黃飛鴻不但得到了嚴振東的消息,還將沙河幫的信息也摸了一個一清二楚。
“走!先去找嚴振東!”楊烈說完,換上軍裝便先行走了出去。
此時,嚴振東現在可謂是落魄異常,一文錢逼死一條英雄好漢在任何時代可真不是說說而已,一文錢真的可以逼死一條英雄好漢!
嚴振東是真正的山東好漢,流露街頭,在妓院門口賣力表演只爲了吃一碗剩湯、爲了生存,一身本事,沒有去偷去搶,這是一種義之所在的精神!
“俺是山東鐵布衫嚴振東,俺要在廣東打出個名堂。”嚴振東如說,一個外鄉人在異地,還能時刻把持一個義字,這就是山東人幾千年的忠義。
要堂堂正正的打出名堂,這是他的出發點,但是很可惜,此時的中華正恰逢三千年未有之大亂局的dòng luàn時代,外有洋人入侵華夏,內有滿人奴役,正是最黑暗的時期,而在這個時期,嚴振東身上所僅有的江湖義氣也被消磨殆盡。
在山東那一套已經在廣東行不通,楊烈回想着他被沙河幫那羣垃圾戲耍,很是心痛。最後他死在洋qiāng下,一個時代的悲劇,亦是一個山東漢子的悲劇,更是全中國人的悲劇。鐵布衫最終還是抵不過子彈……
“嘩啦啦~”一把錢在樓上姑娘的嘲笑中灑了下來。
“謝謝~謝謝~”嚴振東趕緊低頭去撿錢,他那卑躬屈膝的樣子讓黃飛鴻看的眼睛微微有些發酸。
“這操-蛋的世界!”楊烈狠狠地咒罵道。
當嚴振東的手伸向最後一枚銅板時,發現那枚銅板前有一雙軍靴。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一時大意,衝撞了大人,髒了大人的靴!”嚴振東連頭都不敢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並脫下身上僅存的衣衫將楊烈的靴子仔仔細細地擦乾淨。
“這操-蛋的世界!”楊烈再次狠狠地咒罵道,楊烈實在是想不到,這個世界居然如此黑暗,生生地將一條好漢活活給逼成這樣……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葉上都寫着‘仁義道德’四個字。我橫豎睡不着,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着兩個字是‘吃人’!”楊烈的腦海中莫名地出現魯迅先生《狂人日記》中的一段話,並對這段話有了深刻的瞭解。
楊烈內心第一次強烈地涌起了操翻這個時代的憤怒!
“嚴師傅!不必爲了這一文錢彎下你的腰,你是條漢子,是英雄,來我紅旗軍,我給你尊嚴!”楊烈一把拉起嚴振東沉聲說道,心底總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氣,並將自己的軍大衣脫下,披在了嚴振東的身上。
“有請嚴師傅入我紅旗軍!”楊烈的衛兵一個立正,然後齊聲喝道。
“嚴師傅,在下佛山黃飛鴻,有請嚴師傅入我紅旗軍!大帥求賢若渴,只要嚴師傅肯屈尊入我紅旗軍,在下願意讓賢,總教官的位子就是閣下的!”黃飛鴻恭敬地一抱拳,鄭重地說道。
嚴振東一陣茫然,看了看黃飛鴻,又看了看楊烈的衛兵,還仔細地摩挲着身上披着的軍大衣,最後又看了看楊烈。
“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