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夷族長一死,首先憤怒若狂的是刑天族。
他們狂衝而上,再也不顧陣形,徹底陷入到玄鳥陣中。
於是乎,四面八方的攻勢涌來,一柄柄長矛刺入體內。
再是強橫的種族,終究不是上古之時的戰神,被一一殺死。
人族的強大,體現的地方就是羣體的合作,而非個人的勇武,反觀刑天族,屬於他們的時代早已過去。
事實證明,再強大的軍隊,再勇猛的種族,也會士氣崩潰的。
眼見着族長身亡,出戰的刑天族人也死光,剩下的九夷族士氣徹底崩潰,丟盔棄甲,一路奔逃。
商軍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時機,刀光與槍影幻成千重雪浪,衝擊過去。
最終,出戰的六千九夷戰士幾乎無一生還,被全殲在了十萬大山之外。
倖存的幾位巫族被羽民抱着,拍着血色的翅膀,一路進入深山祖庭,拜倒在祭壇下方,淒厲地高呼道:“大祭司,我們敗了……族長……族長他……被商軍所殺!”
大祭司聞言默然,臉色悽苦,半響後長長嘆了口氣:“天數如此,天數如此啊,封山吧!”
巫族聞言大驚:“封山?可族長說過,一旦封山,我族就會慢慢的死去啊!”
大祭司擺了擺手:“族長死去,我將暫代九夷族的領袖,我下令封山,自有用意,你們執行便是!”
話到這個份上,衆人也只有領命:“是!”
“九夷封山了!”
大半日後,十萬大山邊緣,看着沖霄而起的光柱,剛剛從詛咒中恢復過來的黃飛虎眨了眨眼睛,滿滿的不敢置信,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這場輝煌的大勝,直接將九夷族逼得封山了?
自始至終,大商都沒想着覆滅九夷,因爲自從蚩尤戰敗,剩下的部族逃入這裡面,如果能殺早就殺了,也用不到等到現在。
事實上他們只要躲入山中,即便派出十倍的兵力,都難以剿滅。
這就是氣數未盡。
已經衰敗到了極致,但還沒有完全斷絕。
等到千百年後,剩下的各個種族全部消失,只留下人族,九夷也就徹底消失於歷史長河中了。
這就是物競天擇。
人族懂得這個道理,因此不斷傳承文化,增強自身,纔有瞭如今萬靈之首的地位,用限制地肺來遏制九夷的發展,以最小的代價,完成最大的戰果。
可現在……
對陣九夷,完全不需要那麼麻煩了。
“配合得不錯,夜王!”
黃尚微微一笑,頗爲讚許。
他在神魔區沒有根基,本就是中立的夜王算是唯一盟友了,而對於夜王來說,能搭上這位未來有可能成爲統御者,名副其實輪迴者老大的關係,那自然比起投靠其他,做一個邊緣神魔要強。
因此對於降神計劃,夜王是全面配合黃尚的,爲此不惜選擇了九夷大祭司這個冷門的角色,作爲第一個降神目標,爲的就是在黃尚剛剛降臨,最爲困難的時候打下第一桶金。
現在功成。
從九夷族主動出戰,戰略失誤,到害死族長,徹底潰敗,最後決定封山,雙方打了個漂亮的配合。
這也是降神計劃的恐怖,兩個相對於整個世界而言,並不重要的劇情人物,就能起到偌大的反應,開始改變歷史進程。
接下來,還有更多。
……
東魯。
東伯侯姜桓楚立於最高的城牆上,眺望遠方,神情凝固。
身後傳來腳步聲,尚未成年的幼子姜文煥走了出來,看向遠方天空的奇景:“父親,那是什麼?”
姜桓楚喃喃地道:“如果古譜記載未錯,那是九夷族封閉了十萬大山,當年他們敗走逐鹿,遁入大山時,就以九黎將士的鮮血封山……”
姜文煥雖然年幼,卻也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變色道:“這怎麼可能?”
“眼前發生的事情,就不要說出這種話了!”
姜桓楚沉聲道:“十數日前,微子啓和黃飛虎帶領一萬將士,征討九夷,如果是因爲他們的話,那壽王殿下,有對手了!”
期望值越低,驚喜越大。
以微子啓之前的舉動,此戰能夠擊退九夷,取得一場小勝,就能讓朝野上下刮目相看。
正因爲知道這點,爲了確保女兒能母儀天下,姜桓楚纔沒有給糧草。
此舉或許會讓帝乙不悅,但那位老帝王身體越來越差,時日無多,現在還是要看新王。
萬萬沒想到,哪怕是隻有一月糧草,對方居然創造了更大的奇蹟,逼得九夷封山。
至少在數十年之內,不用擔心九夷犯境,一下子爲大商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啊!
關鍵是這種大功,完全可以抵消微子啓這些年間的頹廢,朝野上下會自動解讀,這是磨礪自身,纔有此時的一鳴驚人。
姜文煥對於皇位的爭奪並不上心,雖然由於姐姐的關係,肯定是偏向壽王的,但還是覺得壽王大位已定:“父親,你不用擔心,壽王殿下不會敗給微子啓的!”
姜桓楚道:“如果他能穩住心,這些年的差距確實不會被抹平,畢竟現在老臣全都支持嫡子,就怕他自亂陣腳!”
姜文煥問:“父親,那我們要做什麼啊?”
姜桓楚搖了搖頭:“我們什麼都不要做,我們不是朝歌的臣子,只要經營好東魯之地就行,無論是誰繼位,都要依仗我等四大諸侯,哪怕微子啓成帝,他也不敢對我東魯如何,只是到時候,怕你姐姐的日子就難過了!”
姜文煥終於擔心起來,回到房內,就取出竹簡開始寫信。
匆匆一封信件寫完,立刻命令最信任的士連夜騎馬,送往朝歌,通風報信!
……
就在東魯對於九夷的封山給出反應之際,另一夥道人也來到了十萬大山外,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怎會如此?”
“這九夷可是欠了我西方教的大因果,此時封山,若再錯過人道洪流,我教何時才能興盛?”
討論的正是八位道人,個個相貌驚奇,不似良類,身上的氣息更與東方仙道格格不入。
他們面色難看,七嘴八舌地述說了片刻後,齊齊看向爲首的道人:“帝天師兄,我們現在該如何?”
名爲帝天的高瘦道人抿起嘴脣,目光掃視,尋找那冥冥中的因果之線:“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九夷能有此棲身之地,是我教賜予,他們既無法還此果報,便由那逼其封山之輩承受……找到了!”
他的手掌升起,上面閃過玄鳥的虛影,目光流轉,似乎透過層層空間看到了這裡,鳥眼裡面露出清晰的不屑之意。
這種不屑他們在中土的仙神身上見得太多,倒也見怪不怪,但這玄鳥代表的大商皇族倒是少見。
帝天道人掐算片刻,眉宇間露出悲憫之色:“此人與我教有緣,須尋之!”
其餘七位道人聞言紛紛贊同:“善!”
他們雷厲風行,立刻循着氣息追溯,很快來到了戰場之外,向下俯視,見到了正在打掃戰場,收斂屍體和戰利品的商軍。
而中央那個穿着XXL號盔甲,威風凜凜睡覺的皇族,可不就是目標麼?
另一位摩呼道人開口:“他是帝乙的大皇子,微子啓,原本沒了王位希望,如今看來竟是氣數大漲!”
帝天道人點頭:“如今天機混亂,即便是教主也無法事事算盡,需當謹記,不可以老觀念待之。此子與我教有緣,待他醒來,且叫我一席話語,讓他知我教五蘊、四諦、十二因緣之妙論,高潔厚德,裨益無窮。”
其餘七位道人再度贊同:“善!”
“上鉤了!”
有關八位道人的關注,黃尚早就察覺,依舊老神在在地睡着覺。
別看九夷在原劇情裡就是跑龍套的,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若從歷史上看,紂王正是征伐這個地方,導致朝歌空虛,被周武王所趁,若從因果上看,西方教落下的關鍵一子就在這裡,現在棋子出問題了,對方自然有所反應。
這魚兒顯然是準備上鉤了,鉤直無餌,誰叫西方教迫切呢。
微子啓釣魚,願者上鉤!
於是乎,黃尚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期間黃飛虎不敢打擾,給五色神牛揉好屁股後,就讓這頭愛騎託着這位大皇子,往東魯城池而去。
東伯侯姜桓楚哪怕有所偏向,也絕對不會對大皇子做什麼,但出於防備,他要將戰利品收攏,尤其是刑天族的屍體,將以最震撼的形式送入朝歌。
黃飛虎的政治想法相當簡單,這不是造勢,而是這位大皇子應得的。
做到無愧於心。
眼見大皇子與黃飛虎分開,帝天道人更加開心,一路尾行,看着這位大皇子呼嚕呼嚕,睡到了東魯城裡面。
姜桓楚和姜文煥早已候着,就見這位放浪形骸的皇子一路睡到了面前,齊齊拱手道:“殿下!”
黃尚醒來,回禮道:“姜侯爺!姜小侯爺!”
從權勢來看,四大諸侯之首,要遠超一位皇子,甚至從地位上看,四大諸侯也超過。
這就是分封制度下的無奈,商朝看似是一個完整的國家,但各個諸侯國的臣子都是自己設定的,堪稱國中有國,只是受中央調遣而已。
不過除非全部反了,否則一個諸侯國造反的話,朝歌都不需要出動,只要下令讓其於諸侯圍攻,就能平亂,比如蘇妲己的父親蘇護,就是這樣造反失敗的。
因此如今的四大諸侯,對於朝歌的忠誠度還是有的,在確定了九夷的戰績後,姜桓楚父子覺得眼前的皇子深不可測,不敢怠慢,以最高規格款待之。
黃尚來者不拒,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嗨皮非常,竟似樂不思蜀。
但等到黃飛虎那邊將戰利品打包完成,這裡姜桓楚又表示擠出糧草,供大軍回程,他立刻動身,毫不遲疑。
在依依惜別後,姜桓楚看着這位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這位殿下心機深不可測,壽王危矣!”
姜文煥卻是笑得很開心:“父親莫擔心,我早已書信一封,交予姐姐,讓她勸告壽王殿下!”
府上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姜桓楚的耳目,兒子寫信他也是知道的,並未阻攔,卻也不再看好:“就怕壽王不聽啊!”
……
“轟隆!”
朝歌,壽王府邸,伴隨着一聲驚天巨響,一個巨鼎落了下來,嘭的一下砸在地面上,頓時煙塵四起,石板開裂,衆侍女噤若寒蟬,看着那道暴怒的身影,大氣也不敢出。
“該死的,該死的!微子啓,你竟敢欺瞞於孤,整整十五年!”
未來的紂王確實暴怒着,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胞兄碎屍萬段。
不僅是因爲九夷傳來的大捷,讓帝乙龍顏大悅,也不光是羣臣風氣的隱隱轉向,而是一種愚弄。
他本來根本沒有將那個整天吃吃吃的胖哥哥放在眼中,萬萬沒想到對方不聲不響,居然在眼皮子底下發展起來,一出朝歌就如龍遊大海,一發不可收拾。
縱觀當朝,東邊的九夷和西邊的犬戎就是心腹大患,帝乙出征數次都沒有解決,結果卻被他直接拿下一個。
再結合微子啓出征時,自己漫不經心的嘲弄,壽王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蠢貨,被一直愚弄着。
因此暴怒。
如果微子啓站在面前,他會毫不遲疑地將之以最殘忍的方式殺死,絲毫不念兄弟之情。
不愧是紂王。
關於紂這個字,有諡號、先號後諡、生前稱號等多種推測,各有各的見簡,其實也都是猜測,並不一定是周朝爲了抹黑商朝最後一代帝王的諡號,也有可能是紂本就是帝辛的稱號,後來被扭曲了字意。
畢竟黑紂王的不止周朝一個,有本書叫《紂惡七十事發生的次第》,文中列舉紂王的罪行,其中距離商朝最近的春秋時僅有六項,到了戰國增加二十項,到了西漢增加二十一項,到了東晉再增加十三項。
也就是說,流傳下來的紂王惡行,是歷朝歷代累積疊加的,把什麼壞事情都往身上安。
嗯,這個在後世的網絡上,也有兩個大惡人受到了相似的待遇,一個是孫笑川,還有一個……
而紂王在封神世界裡,那是絕對的暴君,沒得洗,設定就相當於已經被歷朝歷代黑過之後的那個終極版本,暴虐殘忍,愚昧昏庸,好色無度,毫無優點可言。
現在哪怕還未登基,但由於受到了挫折,不再像原劇情裡,在女媧廟之前的時間段都是一帆風順,骨子裡面的暴虐和殘忍頓時體現出來。
他是真的想讓微子啓死,無時無刻不在想。
以巨鼎發泄之後,壽王擦了擦汗水,看向一衆戰戰兢兢的侍女:“今日有何人來府?”
侍女稟告:“依舊是費仲和尤渾。”
壽王問:“太師聞仲、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上大夫趙啓……他們都沒來嗎?”
侍女顫聲道:“沒有。”
嘭!
壽王一揮手,直接將她抽飛出去,跌入池中,鮮血瀰漫上來,眼見着就是不活了。
其餘侍女更加恐懼,卻連驚呼一聲都不敢,府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壽王粗重的喘息聲。
等威望聲名都極高的官員,以前都是常來府邸的,雖然他很討厭這羣臣子反覆的教誨,但也不排斥這種擁護。
結果現在九夷的事情一出,朝野震動,這羣老臣立刻在準備相關的祭天儀式,要向上蒼展現出帝乙的功績,其他一切都放到一旁了。
包括他。
“該死的!”
壽王甩了甩手,一腳踩在旁邊的鼎身上,將之蹬飛出去,又撞死了兩個過路的內侍,這才低吼道:“將費仲和尤渾給孤帶進來!”
很快,一高一瘦,一胖一矮的費仲尤渾,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叩首大禮:“拜見壽王殿下!”
平時以兩人的官階,根本不夠資格來到壽王面前,這個時候來府,也是一場豪賭,正是看中了那些正直的老臣以國家大事爲重,鑽了個空子。
患難見真情,反正壽王就是這麼認爲的,看着兩人頓時覺得哪裡都順眼,嗯了一聲:“起來吧,你們見孤,可有話說?”
費仲吞嚥了一下口水:“稟告殿下,我們認爲,九夷一戰,頗多蹊蹺,壽王殿下雖然與大殿下兄弟情深,卻也不得不防啊!”
尤渾接上:“是啊,聽聞那九夷大祭司手段詭異,能施以詛咒,奪人心智,萬一大殿下被敵人暗算,放鬆警惕,害了陛下,這可如何是好?”
他們不敢賣關子,先將關鍵內容奉上,果不其然壽王聽了大感興趣:“你們能有此慮,孤心甚慰,那該如何做,才能保證……孤的那位兄長,不會被敵所欺瞞?”
費仲和尤渾心中狂喜,齊齊奉上一物:“請殿下過目,此法若成,可保無礙!”
“哈哈哈,好,孤不會虧待你們的!”
壽王迫不及待地接過,仔細一瞧,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眉宇間的殘酷之色再也壓制不住:“微子啓,孤要你沒法活着回朝歌城!”
……
(今日一萬五爆發,開始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