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波瀾不興

當日薛蟠,絕對經歷了有生以來,最爲艱難的一天。

回到梨香院的時候,雙臂痠麻好像不是自己的,還不敢表現出來。

被賈琮嚇得不輕,心中又氣又怕,終歸怕的成分更多一些。

此時的薛蟠只是愣傻了些,或者說被寵壞了,以爲憑藉自家錢財能夠橫行無忌。

可是到了京城,就算他再驕橫,也知道這裡不是他能夠隨便撒野的地方。

紅樓夢中的薛蟠,真正變成人憎狗厭的混蛋,還是在他定居京城後,受到寧榮街一干賈氏族人還有寧國府的賈珍影響所致,此時還沒有徹底淪落。

至於要身邊小廝出手教訓賈琮,不存在的。

畢竟,賈琮是將軍府的庶子,可不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起碼在不熟悉榮國府內部情況的前提下,根本就沒這樣的膽子。

真要幹起來,賈氏族人會幫誰,想都不用多想。

也就是薛蟠剛剛進京,對京城的一切都相當陌生,心中還是有那麼點子緊張和畏懼的,這時候可沒膽子胡亂炸刺。

眼下在族學被賈琮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更是不敢冒頭。

他真怕了,只要想到賈琮揮舞兩個二十斤重的石鎖,直接扔到他身上的慘狀,就忍不住心頭髮寒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妹妹,準備一份厚禮!”

強忍手臂上的痠痛,薛蟠朝薛寶釵叮囑道:“等明兒個我親自送到大房琮三哥那!”

一個十八歲壯小夥,提起八歲的‘琮三哥’這樣的稱呼,沒有顯露絲毫異樣,足以說明這廝欺軟怕硬的本性。

“怎麼想到要給大房的琮兄弟送禮了?”

薛寶釵可比薛蟠聰明多了,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好奇反問:“就是對寶玉,兄長也沒這麼上心吧?”

她可是經常與三春姐妹待一處,自然知曉榮國府庶子的地位,眼見兄長對大房的賈琮如此重視,不怪她驚訝。

“妹妹就不要管這麼多了,記得準備好一份厚禮!”

一雙手臂實在痠痛得厲害,薛蟠不想在妹妹跟前暴露,隨口應了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連舉了四十回石鎖!

薛大爺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苦頭?

可惜他不敢跟賈琮硬頂,只能委屈受着了。

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咋過,賈琮可是警告過他了,以後都得按時上族學報道,不然要他好看。

薛蟠眼下是沒膽子反抗的!

……

另一邊,薛寶釵越想越感覺不對。

自家兄長什麼德行,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若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自家兄長的性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給大房賈琮送禮,而且還一再強調送厚禮。

心中疑惑,招來貼身大丫鬟,吩咐她去兄長的小廝那問個究竟,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丫鬟鶯兒領命出去,不久後白着一張小臉回來。

“你這是怎麼了?”

薛寶釵吃了一驚,急忙詢問究竟。

大丫鬟鶯兒明顯受了不小驚嚇,過了好一陣才徹底回神,一五一十把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

薛寶釵也被驚住,一時不知該做出如何反應。

心中有些生氣,對大房庶子賈琮多了幾分惡感。

儘管知曉自家兄長也有不對的地方,可幫親不幫理,她對威脅自家兄長的賈琮沒有絲毫好感。

可轉頭,她又感覺相當不可思議。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大房庶子賈琮的年紀,只有八歲出頭!

而兄長薛蟠,已經十八成年了……

一個壯實小夥,被一個八歲小孩威脅了,而且還被逼着舉了四十下石鎖,她實在想象不出這等荒謬畫面。

可事實就是,她兄長顯然慫了,回頭還要送厚禮上門巴結討好,怎麼想都感覺憋屈。

薛寶釵這一刻,真有怒髮衝冠,替兄長出頭,狠狠教訓賈琮那廝的念頭。

不要懷疑,以她對榮國府內院的瞭解,只要稍稍挑撥一二,賈琮這個大房庶子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如此一來,怕是兄長的日子更不好過。

另一方面,其實她也希望能有管得住兄長的存在。

這一次上京的經歷,對於薛家來說絕對不好過。

一直在路上晃盪了一年多,只要腦子沒問題,就能察覺其中不妥。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兄長在金陵打死了鄉紳的緣故。

金陵可是大慶數得着的繁華之地,薛家在金陵就是不折不扣的地頭蛇,地方豪強的那種。

以薛家的豪富,主要還是與京城權貴的緊密關係,就算金陵知府都不敢輕易招惹,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就算薛父突然離世,旁支虎視眈眈,可有舅舅王子騰的虎威,也用不着太過擔憂。

千不該萬不該,兄長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打死了一位鄉紳,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金陵那邊的地方宗族勢力極爲強悍關係網複雜,而且文風鼎盛,對於薛家這樣的皇商家族並不友好,不然他們一家也不會倉促離開,還不是聽到了某些對兄長十分不利的傳聞麼?

到了京城,薛家爲了保持影響力,不得不依附於榮國府,日子其實也沒明面上那麼好過。

薛寶釵心中自然有氣,也希望有人能夠約束兄長。

京城可不比金陵,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不要太多,以兄長的囂張性子,隨意得罪一位都可能給薛家招來滅頂之災。

所以,對於賈琮的態度,薛寶釵是又怒又有些期待,複雜得很。

……

賈琮絕對不知道,教訓了薛蟠一回,會引起薛寶釵這麼大的心理波瀾,當然就算知曉也不會在意。

只是當他第二天,收到薛蟠親自送上的厚禮,還有那廝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你小子老實點,在族學不要折騰。也不要打擾到旁人自學,至於其他時候我管不着!”

笑眯眯開口,語氣輕鬆卻是格外堅決:“不過有一點,既然你上了賈氏族學,那就不能遲到早退,就算是睡覺也得熬過上課,不然我不介意請你一起玩石鎖,四十斤一個的那種!”

薛蟠嚇得面如土色連連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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