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究，柴大官人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慶功宴過後，宋江找了個空閒機會，尋來吳用說話。
“應該沒有！”
吳用肯定道：“大官人的一些說法，應該是他本身的所思所想，畢竟大官人出身比咱們好太多，可能知曉不少咱們不明白的信息和情況！”
兩人說的，自然是以後的招安大計！
宋江從來都沒有當一輩子水匪的心思，他對成爲正式官員，有種瘋狂的執着。
只不過，眼下還不是公開的好時候……
梁山名義上的老大是晁蓋，這廝可沒有接受招安的心思。
山上很大一部分頭領，也對招安沒什麼興趣。
貿然提出來的話，怕是手下心腹頭領都要跳反。
梁山頭領中，和官府關係不共戴天的，着實有一些。
在沒有成爲梁山真正的大首領，沒有把握說服，或者說壓服某些不願招安頭領的實力之前，宋江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
“可柴大官人平時說話的語氣，好像對朝廷很不以爲然！”
宋江擔憂道：“就怕柴大官人也沒有受朝廷招安的心思！”
與原著不同的是，柴大官人雖然上山時間尚短，卻已經確立了自身在梁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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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這次全殲呼延灼所部官軍，使得柴大官人的聲望更上一層樓。
而且梁山後營被整治得井井有條，後營一干頭領對大官人也是心服口服，這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大官人畢竟在地方官員手裡吃了大苦頭，若說心中沒點子怨恨怎麼可能？”
吳用指出問題關鍵，緩聲道：“大官人心中這口氣不去，想要他改變主意怕是很難！”
“那可如何是好？”
“哥哥勿慌，咱們可以先尋大官人說道說道，探一探口風再說！”
輕輕搖了搖頭手中的鵝毛扇，吳用自信道：“相信大官人就算不同意咱們的想法，也不會輕易泄露出去的！”
宋江只是微微猶豫，便點頭應下……
做出決定後，兩人很快聯袂尋到柴大官人，擺上一桌酒菜便漫無邊際的談天說地。
只是，叫宋江和吳用鬱悶的是，兩人的見識和所知實在不足，根本就沒辦法在柴大官人跟前班門弄斧。
說到後面，變成了柴大官人指點江山談天說地，他倆則只有老實聆聽的份。
尤其對於一些大宋之外的信息，宋江和吳用都聽得津津有味，感覺眼界大開不想世界如此奇妙。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桌上的酒菜早就被消滅乾淨。
下意識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尷尬。
趁大官人歇口的機會，宋江將話題拉到了朝廷身上，不料這下真真捅了馬蜂窩……
柴大官人一點都沒客氣，冷笑道：“眼下的大宋，不說病入膏肓也是內憂外患一地雞毛！”
“大的方面來說，從仁宗時期便相當嚴重的財政危機，到了本朝更是已經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
“知道蔡京老兒爲何能夠幾起幾落，成爲朝堂上的不倒翁麼，可不僅僅只是會拍馬屁，這天下拍馬屁超過蔡京的存在絕對不會少，可爲何蔡京獨領風騷？”
“因爲蔡京能力極強，能夠幫忙處理朝堂複雜到了極點的各種麻煩，最重要的是他會弄錢！”
“單單花石綱一項，朝廷和當今官家就需要付出金山銀海一般的銀錢支撐，這對本就財政困難的朝廷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可偏偏，蔡京不僅能夠弄到海量銀錢供當今官家揮霍，還能勉強維持大宋帝國的表面光鮮，這就是當今最爲需要的好臣子啊！”
見宋江和吳用一臉懵逼，柴大官人好笑道：“你們真的以爲，當今官家是傻子，還被奸臣矇蔽了麼？”
“說句不客氣的，當今官家的手腕相當厲害，起碼權術達到了一定水準，放眼大宋歷代皇帝，當今官家的權柄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起碼，沒哪個臣子敢衝當今官家的臉噴唾沫，仁宗皇帝也只有一個！”
“聽聞，當今官家在字畫之上的功底相當深厚，甚至不比所謂的唐宋大家差，擁有頂尖文學修養的存在能是傻子麼？”
“當今官家喜好享樂，又沒有心思整頓朝綱，身邊自然而然就圍攏了一批巴結討好的妄臣！”
“可以說，朝堂的腐爛根由就是在當今身上！”
說到這裡，柴大官人撇嘴笑道：“至於地方上到底有多爛，想來兩位比我更加清楚，尋常百姓已經快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整個大宋遍地盜匪就是最好明證！”
“當然，這跟咱們關係不大，官府越是嚴苛，對咱們的處境越發有利，起碼不會太過惹眼！”
宋江很有些尷尬，還是硬着頭皮小心試探道：“不知道大官人，對梁山的未來有何看法？”
“悶聲發大財！”
柴大官人絲毫都沒猶豫，直接道：“等待時機，不管是舉旗還是割據一方，都是不錯的選擇！”
“大官人就沒考慮過接受朝廷招安麼？”
“然後被所謂的高官厚祿圈養，生死不由己麼？”
柴大官人似笑非笑道：“梁山和高俅結下死仇，若是落在他手裡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是若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或者看得見的未來，一些豪傑不會輕易上山！”
吳用忍不住道：“畢竟成爲朝廷正式官員，可是許多好漢的終生追求！”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效仿十節度就是！”
柴大官人不以爲然道：“將手頭勢力發展到一定地步，打敗幾回官軍，讓朝廷見識到厲害，而後尋門路接受招安就是！”
宋江雙眼放光，顫聲道：“大官人覺得梁山，有沒有可能……”
“自然有可能！”
柴大官人淡然道：“只是某家就不奉陪了，好不容易纔脫離了趙宋的囚禁，某家可沒有自投羅網的心思！”
這……
吳用試探道：“大官人有何想法？”
“兩位若是有那接受招安的心思，那就想辦法將願意接受招安的山上弟兄聯合起來，山寨這邊還是讓某等不願接受招安的弟兄繼續維持，也算是個後路吧！”
“大官人說笑了，某眼下可沒有這等心思！”
宋江急忙否認道：“梁山之主可是天王哥哥，就算有什麼想法也輪不到某來做主！”
呵呵……
“公明哥哥用不着謙虛！”
柴大官人直言不諱道：“晁天王不過就是一個光桿司令而已，名義上是梁山之主罷了，他的勢力和話語權估計都比不上某家！”
見宋江有反駁的意思，他擺了擺手笑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不過某有一言，若是公明哥哥真有想法取而代之的話，讓某來勸說晁天王主動退位讓賢！”
說到這裡，柴大官人笑得意味深長，悠然道：“據我觀察，晁天王也不是貪戀權位的性子，再說了不過是綠林山寨首領而已，甚至都比不得他之前的都保正！”
宋江和吳用默然不語……
以柴大官人強大的精神感知，自然察覺到了這兩位的心情極不平靜。
過了許久，宋江才苦笑道：“不想大官人目光如此敏銳！”
“真說起來，晁天王不過就是倒黴，被加亮先生還有劉唐兄弟等強行拉下水的罷了！”
沒理會吳用有些難看的臉色，柴大官人笑吟吟道：“以晁天王的身份和財力，根本就用不着劫那生辰綱！”
“不過區區十萬貫價值的金銀珠寶罷了，晁天王若是咬咬牙的話，還是能夠很快籌集出來的！”
說到這裡，柴大官人笑道：“都保正可是能夠管理數千人，加上晁天王的江湖地位，每年的純收入絕對不會低於一萬五千貫，手下莊丁數百，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爲了江湖義氣，晁天王拋家舍業，可以說已經相當不易了，還是讓他能夠有個安寧的後半生吧！”
等宋江和吳用出了柴大官人的居所，漫步於乾淨整潔的後營平坦地面上，一時相顧無言
“學究，大官人的話可信麼？”
過了許久，宋江突然開口道：“這位的性情，和之前某去柴家莊避禍之時，可是相差不小！”
“應該可信！”
吳用依舊一副智珠在握的諸葛孔明架勢，搖動手裡的鵝毛扇悠然道：“柴大官人畢竟受了很大刺激，眼下徹底放開了無所顧忌，不想以往那般被囚禁於滄州不得外出！”
“可是，某眼下對招安心中一點沒底！”
宋江苦笑道：“眼下在山上，日子過得相當快活，若是效仿十節度的話，還真不知道後果如何？”
“那咱們要改弦易張？”
“不，還是繼續走招安這條路子，不過不能太過被動，咱們應該掌握主動才成！”
“怎麼個主動法？”
“手裡的軍權絕對不能旁落，不然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裡，某也是極不甘心的！”
“那就等等看吧，眼下山寨的實力還不算太強，能打的頭領數量有限，聲勢還遠遠不夠浩大！”
“柴大官人等不願接受招安的頭領也需要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