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遁峰。
邵守謙的洞府中,邵晴正乖巧地坐在邵守謙身旁,替他錘着肩膀,看着後者有條不紊地衝着茶,把茶水倒入身前的茶杯中。
邵守謙對邵晴這個後輩也很喜愛,招手讓她到身前坐下,伸手一拂,一杯茶盞送到了她的跟前:“喝茶。”
邵晴連忙道:“多謝老祖。”
兩人在那裡閒談少許,邵守謙忽然問道:“祁雲被罰入苦寒之地閉關,你可去看過他麼?”
邵晴神色一僵。
能修煉到元嬰境界,又有誰是笨人?所以邵守謙一下就明白了,自己這個後人還是很傲氣的,看來她壓根就看不上同輩的弟子。祁雲入門後,雖然在內門弟子中間也有了些名氣,卻到底比不得在諸位老祖、長老眼中的價值巨大。
——宗門特意爲祁雲隱瞞了得到全部《指玄篇》的事情,邵守謙也同意了這點。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是被仇家、魔族知道這些,未免會把祁雲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沒必要讓祁雲一個後輩弟子,承受這樣的壓力。
等到他突破金丹境,再公佈這些不遲。
邵守謙嘆氣道:“邵晴,你知道我已經活了多久了麼?”
邵晴一愣,“不知……”
她在被邵守謙引入到純陽宗前,只聽說家族有這麼一位老祖,但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人,家族之中也是諱莫如深。
邵守謙道:“我已經活了二千八百餘歲了。”
邵晴也不笨,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一般來說,元嬰老祖的壽元大都在兩三千年,邵守謙能活到三千歲,已經是長壽了。縱然有延壽秘術,但想活的超過三千歲的壽限,也十分困難。
邵晴心中不由一痛,邵守謙引她入門,這些年一直把她帶在身邊,舔犢情深,邵晴自然感覺的到。
所以,在她的心底,其實也早把邵守謙當做了最親的人,就像是爺爺一樣。
哪怕輩分差很多……
但現在,卻忽然從他的口中,聽到了這一消息……邵晴還年輕,又修煉到了築基圓滿,結丹在望,想來金丹的五百年壽數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對她來說,死,是一個很遙遠的詞語。
現在,卻忽然擺在了她的面前?
“老……老祖……”
邵守謙搖頭笑道:“無法突破元嬰化神這道難關,終究難逃一死。我已經活了近三千年,還有什麼好悲傷的?只是……”邵守謙起身,在房中閒步,“我邵家底蘊較薄,除我之外,幾代中竟再無其他出色的後人。你的天賦雖算是不錯,但也僅此而已。”
邵晴默然,這些她自然也知道。她的天賦很不錯,但不說旁人,單單是跟邵守謙相比都遜色了許多。
消耗諸多資源,但她的修爲精進的速度,一直未曾達到邵守謙的預期。
開始邵晴還覺得,邵守謙要求太嚴苛……但是,現在看來,若是邵守謙老祖壽數無多的話,要求這麼嚴苛,也就不意外了。
邵守謙嘆道:“若我死後,你該如何?”
邵晴不說話。
邵守謙搖頭說道:“說不定,這祁雲就是你日後的機緣!”
……
邵晴從邵守謙的洞府中出來,還在想着邵守謙的話。祁雲,會是自己的機緣?邵守謙親自指點過的弟子自然不只祁雲一人,包括蘇錚,很多弟子都是邵守謙帶出來的。
這些人看在老祖的份上,自然也會對她照拂。
但老實說,在邵晴來到邵守謙身旁的時候,這些人都已經到金丹境界,對邵晴雖然客氣,但對邵晴而言,這些人畢竟是“前輩”。
反而,祁雲眼下只是築基境界,邵守謙對他很是照拂,若自己能跟他交好,日後或許真會是自己的機緣!
雖然這種事情讓邵晴覺得很是彆扭,但心底百般權衡一番,還是決定按着邵守謙老祖的交代,去苦寒之地走上一遭。
邵晴正打算轉向,卻忽然察覺一道遁光向着她這裡飛遁了過來。
正是崔跋和孔臨他們。
“邵晴師姐。”
邵晴只好暫時停下,客氣地向他們回禮。
崔跋到了跟前,當先笑道:“邵晴師姐,我們約好今日在我的洞府中,進行一次‘論道’,不知邵晴師姐你可有空麼?”
崔跋,在他們天遁峰這一代的弟子中也是頗有名氣的,入門時聽到了三小句道祖真言。
所以,他在內門中頗有名望。
以前還不覺得,但這次邵晴卻忽然想到一個傳聞,據說這位祁雲小師弟入門之後,竟是從來不肯參加內門弟子的“論道”,崔跋他們上次跟祁雲見面之後,幾次向祁雲發出邀請,都被後者婉拒。
原本邵晴還不覺得怎樣,但現在,看着祁雲不肯參加論道,卻被邵守謙如此看重……邵晴不由下意識覺得,祁雲似乎已經脫離了他們這些弟子的層次。
不過轉眼間,邵晴自己又壓下了這個念頭,坐而論道,對於各自修煉道路的理解和修正都是大有助益的。
祁雲,這分明是太孤僻了!
當然,心中轉着這些念頭,邵晴表面卻沒有流露出來,只是搖頭,“我要去苦寒之地一番。”
“苦寒之地?”崔跋他們都驚訝。
以他們的修爲和天賦,自然不夠資格知道苦寒之地的真正秘密。
邵晴也不隱瞞,“祁雲在那裡閉關,我去探訪一番。”
崔跋他們都是面面相覷,邵晴幾時對這個祁雲這麼感興趣了?崔跋念頭轉動也很快,立刻便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便隨邵晴師姐,一道過去拜見一番祁雲小師弟吧。”
邵晴下意識想拒絕,她是奉邵守謙之命過去,想要交好祁雲的,這忽然拉一大幫子人過去是個什麼意思?
但念頭一轉,邵晴又覺得,這樣也挺好,免得自己尷尬。
所以她點頭道:“也好。”
崔跋笑道:“正好,我們正好可以在苦寒之地那裡,坐而論道,一同論述我等平日修煉所得!”
身後的孔臨他們也沒有意見,紛紛叫好。
只白筱覺得有些不妥,“祁雲師弟平日裡不喜論道的,我們這麼冒昧過去,恐怕不妥。”
崔跋不以爲然,“論道對我等都是大有助益的事情,他怎麼會不喜歡?”
衆人都笑,顯然覺得崔跋所言有理。白筱的那反對的聲音自然也就被淹沒了。白筱無奈,只好跟着衆人一道飛赴苦寒之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