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之時便是最強之時!
“我即使鮮血耗盡,也要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火焰中,付星雲淡如止水,一心赴死的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火焰虛影在周豔臉上跳躍,她幽幽醒來,看見用精血作爲媒介燃燒自己的付星雲後露出了震驚的神情,她用悽婉的聲音說道:“付師弟,你這樣沒用,快逃,替我照顧好柳師妹!”說完,她打出火龍,化成屏障,將十米之地全部籠罩,一片小型火海形成了,火龍於火海中擡頭,凝視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周豔嫣然一笑,猶如夕陽下火紅的楓葉林,付星雲這才意識到她的笑容原來是這麼的好看,可是,爲什麼會覺得心痛呢。
下一刻,火龍心有靈犀般扎進了她的心臟,曾經無數次,火龍在她的身體裡鑽進鑽出,但這次不一樣了,之前是迴歸,而這次是燃燒,她和火龍同時點燃了。
她的軟甲着火了,她火紅的頭髮帶着點點火星隨風而起,她因受到衝擊嘴角邊流下的殷紅鮮血,此刻也化作了玫瑰火珠。爲了使自己不再昏迷,她關閉了神識,任由肉身燃燒,直至生命盡頭。她是周豔,正以一種火的姿勢綻放。
付星雲被深深震撼了!逃!現在的確可以逃,周豔比任何人都適合拖住攝魂獸,可是,能逃嗎!
星雲,好好活着!大伯臨死前的話在耳邊響起。是啊,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一直以來的刻苦修行不也是爲了讓自己能有自保之力嗎,讓自己可以好好的活着嗎。既然如此,那就逃吧!可是,能逃嗎!
“大伯,我也想好好的活着啊,可是,我不能窩囊的活着!那樣,我會瞧不起自己!”付星雲眼裡露出決然之色。如果要用一個女子燃燒生命換來自己的活着,那這種活着是屈辱的,他寧願不要,他寧願轟轟烈烈的死去!
付星雲將燃燒的周豔拉到自己身旁,用力將她和柳玉甩到出口處。他露出了一絲笑容。“還是我來吧,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代勞呢,請轉告柳師姐,遇見她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情。還有你,周師姐,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們能成爲朋友,再見!”
付星雲明白自己的決定意味着什麼,死,是的,會死,但他不怕,他心裡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安寧。他笑得很自然,很安靜,他出生卑微,一生坎坷,不怎麼喜歡笑,但此刻卻笑了出來。
死沒有什麼可怕的,特別是在坦然面對以後。
他重新燃燒自己,並釋放出三重神識,在所能到達的區域內猛烈共振,他對鬼術一竅不通,不知道怎樣做纔好,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很快,他感覺到了巨大的撕扯之力,彷彿有雙手伸進了腦海裡,他的世界崩塌了,無法思考,也無法回憶,只有疼痛傾瀉而下,這種痛苦並非來自肉體的崩潰,而是來自靈魂的抽搐,痛至骨髓。
“啊!”付星雲不由自主的慘叫起來。他的元神正被某種力量剝離而不斷攀升,他的頭顱也隨着這種升起微微揚起,付星雲終於明白,爲什麼所有被攝魂獸吸取元神的人會做出這種動作,這是一種身不由己的動作啊!
元神正在遠去,一旦離開肉體,他就會變成死物。情況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另外兩個沒有轉換的靈海分出一縷元神絲線,和魔靈海中的元神串聯了起來。就這樣,在外界的壓力下,付星雲三個靈海,三個元神連成一體,形成了一個品字形,品字是非常堅固的一種形態,不易被攻破,元神停止脫離,隱隱有穩定的趨勢。
攝魂獸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它加大吸食力度,品字形元神沒有動靜,它怒不可及,繼續加大吸力,厲鬼撕裂元神的手段非常厲害,品字行元神開始鬆動了,攝魂獸沒有停下,終於,元神又開始按照之前的軌跡運行,只不過脫離的速度比原來慢了不少。
原來危機並沒有因爲兩個靈海的異動而消失,依然存在,只不過被延長了而已,不過這樣也好,能將攝魂獸拖住更長時間,柳玉和周豔逃脫的概率也就更大了。
昏迷中柳玉被付星雲甩出後,撞在亂石堆上,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她冥冥中感應到了什麼,她甦醒了,看到垂死掙扎的付星雲後,流出了兩行眼淚。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莫過於看着心愛之人慘死在自己面前。“不!”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之後,不顧一切朝着付星雲衝去。
“柳師妹,你幹什麼呀?”周豔抓住了她的一隻胳膊,不讓她靠近。“你過去也於事無補啊,走吧,不要讓付師弟白白犧牲!”
柳玉悲痛欲絕,她手掌上泛起了風層,這是風刃術即將形成的前奏,她二話不說,朝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斬去,即使自殘也要過去!柳玉性格溫婉,但在感情爆發時卻又如此剛烈!遇上這樣的女子,正如付星雲所講,別無所求。
周豔驚慌失措,急忙鬆開。“你這是何苦!”
“你不會明白的!”柳玉去意已決,義無反顧的奔向付星雲。“周師姐,快逃!請宗門前輩出山,替我和付師弟報仇!”
“罷了,罷了!”周豔露出了悽美的笑容,跟上了柳玉的步伐,她的肉身再次熊熊燃燒。
付星雲混混沌沌,並不知道柳玉的決定,至始至終他都希望她能活着。生命垂危的他本什麼都看不到,漸漸的,他眼前有東西顯現,一開始很模糊,但隨着時間推移,逐漸清晰,到最後,他終於看見了,原來是攝魂獸。
攝魂獸爲無形之軀,活人看不到,只有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才能看見,付星雲終於知道爲什麼死去的人眼裡總會印着它的影像了,原來,他們死前也曾和自己一樣,看見過它。
要死了嗎?不僅魔靈海中的元神被攝魂獸吸出,就連另外兩個靈海的元神也一併取走。元神出竅,這一刻,付星雲冥冥中看到了一絲磅礴的力量在推動着這個世界的運轉,這種力量大到無邊,哪怕只是一絲也能讓自己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他迴光返照,用一刻時間看到了他一年都無法明白的真理。這其實不是看,而是感知,他的元神正以一種裸露的,原始的方式感應着這個世界的偉力。很快,如同鏡中水月般,一切都消失了,攝魂獸的面孔越來越近,死亡越來越近…
攝魂獸猛然吸吮,元神加速流失,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付星雲將會像毒蠍,像死去的陰靈宗弟子那般倒在地上無法甦醒。但是,就在元神即將泯滅之時,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在靈海中,一縷絲線沖天而起,游到他的左眼處纏繞幻化,它纏啊纏,幻啊幻,最終變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花蕾開始綻放,就在這一刻,攝魂獸露出了極度恐懼的神情。花蕾繼續生長,最終長成了一朵鮮豔的虛影之花。“不!”攝魂獸全身顫抖,急忙逃離。“你一個魔道修士,怎麼能夠開啓鬼族的月蝕之眼!”
虛影之花緩緩扭轉,看似輕盈無比,但飛速逃離的攝魂獸竟然隨着虛影之花的扭轉而不斷扭曲。“不!”它痛苦的嚎叫着。“月蝕之眼!真正的月蝕之眼!”它的聲音越變越小,最終消失殆盡,它的身軀化成了一團黑霧,朝着付星雲的眼睛或者說朝着他眼裡的那朵花飛去。
虛影之花吞噬黑霧後,按照它綻放的軌跡緩緩收回,彷彿時間倒流,虛影之花分毫不差的變成了花蕾。花蕾又像水泡般分解,重新幻化成最原始的絲線游回到了之前潛伏的靈海中。
柳玉和周豔看見付星雲化鬼的左眼後露出了驚恐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付師弟,你的眼睛…”
付星雲覺得刺痛,條件反射般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時,左眼流下了一行血淚,卻也恢復了原樣。“我的眼睛怎麼了?”他不明白她們爲什麼會害怕。
柳玉憂心忡忡的說道:“剛纔你的眼睛好恐怖,不像是人的眼睛,好像是兔子的眼睛!”
“兔子!”付星雲聽到後猶如五雷轟頂。“是小白兔!”生死一線之際,他感知到體內有股力量激活了,正是這股力量救了他,但他卻不知道這股力量來自哪裡。當柳玉說出他的眼睛像兔子的眼睛時,付星雲全明白了,原來這股力量來自於小白兔留下的印記。
小白兔是鬼物,它臨死前將一縷絲線纏繞在他的手指上,當時,付星雲以爲是情絲劫,現在看來,那縷絲線不是情絲而是開啓某種強大鬼術的精華之物。
付星雲隱約聽到攝魂獸說什麼月蝕之眼,難道這就是鬼術的名稱,能將高階鬼物吞噬的術法一定不是凡物。付星雲內心震撼,小白兔,你果然沒有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