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蠻族真的入侵，並且打到窮水縣這裡來，那麼此時的練兵就關係着整個窮水縣上下的性命！
方小悅將長刀從縣庫裡提出，分發給縣兵，將練兵一事委託給了表哥張元明。
同時，他也向郡城上書，點名了蠻族可能入侵的事情。
可赤土郡的郡守大人壓根就不信方小悅的上書，甚至於還將他叫到郡城，訓斥了一頓，說什麼軍事自有西北軍去處理，爾爲一方父母官，還是應該將心思放在民生教化之上。
方小悅作爲下官，也不好與郡守翻臉，只能默默承受了這番訓斥。
不過等他回到窮水縣後，主簿錢遇水才點出了郡守之所以將方小悅叫到郡城去訓斥的原因。
“方大人，自從您到任之後，還沒有去拜見過王大人吧？”
錢遇水嘴裡所說的王大人便是赤土郡郡守王先科。
按照錢遇水的說法，這位王大人，可不怎麼廉潔，私下裡經常收取下官的賄賂。
尤其是每每新官到任，如果不去拜見這位王大人，送上一份厚禮的話，那麼必然會受到王大人的打壓和排擠。
不得不說，在瞭解了這一切之後，方小悅也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
要說這種事情在大澤國官場上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就算是那位王大人受賄的事情被捅上去，對方也大可拿着人情往來來說事。
更何況，在大澤國，哪個官員不收禮？
就連兩百年前，大清官海祥在告老還鄉的時候，也收了下官20兩紋銀啊。
至於朝廷裡那些閣老、尚書，哪個逢年過節不是大批門人子弟下官蜂擁而至的送上厚禮？
用某位閣老的話來說，那便是水清則無魚。
但以方小悅的觀點來說，壓根就不認可這句話。
只不過，這裡並不是他的原世界，倒也無所謂了。
當然，在明白了郡守爲啥要刁難自己之後，方小悅也沒有想着給對方送禮。
原因很簡單，西宛蠻族可能真的要入侵了。
爲了防止被打個措手不及，方小悅派了一名道兵前往界市查看情況。
那名道兵帶着方小悅繪製的一張符籙。
一但西宛蠻族有入侵的動靜，那麼道兵就會點燃符籙，而方小悅也會隨即得知此事。
可等到春耕結束時，邊界都沒有傳來動靜。
方小悅預言西宛入侵之事，甚至於成爲赤土郡數位縣令同僚的笑談。
不過，方小悅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反倒趁着春耕結束的農閒時間，抓緊招收了三百名青壯進入巡檢司，讓表哥張元明日夜操練。
倒不是方小悅不想招募更多的縣兵，而是窮水縣人口太少了。
到目前爲止，整個窮水縣的人口一共也就只有四千三百多人。
雖說因爲之前的瘟疫，使得青壯比例略高，但整個窮水縣的青壯也就只有四百人不到。
可以這麼說，方小悅這一招募，基本上將全縣的青壯招完了。
這還只是臨時招募，等到農忙時節，這些青壯也只能回去種田。
爲了給這些縣兵補充營養，他還收購了一些小雞苗，發給他們餵養。
至於這些小雞苗的飼料，卻是簡單至極。
去年收割下來的麥稈，堆積在一處，經過春雨的澆灌，已經有些腐化發酵。
而這些半發酵的麥稈與牛馬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堆積成爲一座座小山，經過一週的發酵之後，正是養殖蚯引最好的土料。
像蚯引這種地下生物，到處都是，即便是窮水縣這樣貧瘠的地方，麥田裡也能夠挖出的。
將挖出的蚯引作爲種苗，埋入土料之中，每隔一段時間再加入一些半發酵的麥稈、牛馬排泄物。
以窮水縣現在的氣溫，前後只需要半月時間，就能夠產出大量蚯引。
而這些蚯引富含蛋白質，卻是小雞們最喜歡的食物。
用蚯引餵養的小雞，比喂穀物的小雞長得更快。
再加上方小悅悄悄給這些小雞釋放的進化靈光，這些小雞生長的速度簡直就超乎了衆人的想象。
只需要一週時間，原本半個巴掌大小的小雞，就長到半人高，也就可以宰殺下鍋了。
當然，方小悅這麼做也是無奈的事情。
窮水縣太貧瘠了，就算是野外，動物都少得可憐。
除了一些喜歡啃食草根的青羊、啄食草籽的野雞之外，這裡甚至於連野兔都很少見到。
方小悅也沒有將進化靈光撒向那些野生動物的打算，畢竟這進化靈光還是太厲害了一些，稍微一個不注意，讓野生動物跑掉，脫離自己的監視，那麼就很可能出現一羣妖怪來。
像西北這樣窮鄉僻野的地方，出現一羣妖怪，對於老百姓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春去夏來，就在時間走入六月底的時候，方小悅感覺到了自己符籙被點燃的那一絲觸動。
西宛入侵了！
第一時間，方小悅就想到了這一點。
隨即整個窮水縣就動員了起來。
所有居住在縣城之外的百姓都在第一時間被方小悅下令遷入了縣城之中。
縣城之外的水井全部用石頭填埋隱藏。
至於那些田地裡正在茂盛生長的麥子，方小悅也只能夠忍痛提前收割，充當牛馬草料。
沒法，就算這些青麥子留着不動，等到西宛蠻族到來的時候，恐怕也留不下半點。
要知道，不管是北犰還是西宛，這些蠻族在行軍打仗的時候，都會隨軍驅趕攜帶牛羊充作軍糧。
因而等蠻族一到，那些青麥子就必然會被收割充當飼料。
與其便宜了蠻族，還不如這個時候提前收割！
至於之後怎麼辦，方小悅也只能到時候再說。
隨着西宛蠻族入侵，很多謠言小道消息就很快隨着逃難的人羣，商隊傳了過來。
其中消息真假難分。
有什麼西北軍已經全軍潰滅，還有省城已經被攻陷等等之類的消息。
面對這些消息，就連主簿錢遇水都坐不住了，找到方小悅，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些什麼，但似乎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看到錢遇水這幅模樣，方小悅自然明白對方打算。
“錢大人是想要勸本官帶着全縣百姓逃難？”
聽到方小悅這麼一問，錢遇水終於放下了心裡的忐忑不安，急忙點了點頭。
“錢大人這個主意是不錯，就算是朝廷怪罪失地之罪，能夠帶着全縣百姓逃出去，也不會處罰太過於嚴厲。但錢大人是否想到一點，西宛蠻族擅弓馬，我們帶着百姓逃走，西宛蠻族如果出現追擊，又該如何？”
方小悅這麼一說，錢遇水頓時就傻眼了。
他只想着如何逃命，卻忘記了西宛蠻族不管軍民，上馬就是騎兵！
別說途中遇到，就算是逃出百里，那些西宛蠻族抵達窮水縣之後，發現全縣無人，必然會順着蹤跡追擊。
到那個時候，只能夠依靠步行的百姓，壓根就逃不出蠻族騎兵的追擊。
在沒有城池的保護之下，被蠻族騎兵追上，就只能落個被屠殺的下場。
如此一來，還不如固守城池更安全一些。
想到這裡，錢遇水很羞愧的點了點頭，隨後離開。
之後沒兩天時間，那名被方小悅派到界市查看情況的道兵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看其神色疲憊以及身上略帶小傷的樣子，就知道這一路恐怕不平靜。
見到方小悅之後，那道兵隨後就稟報了此行的前後。
簡單來說，西宛蠻族是半個月之前入侵的。
由於界市裡駐紮的大澤國官兵對此壓根就沒有半點防備，因而界市裡那兩百兵丁是第一波覆滅在蠻族騎兵手上的。
之後，數千蠻族騎兵作爲先鋒就一路浩浩蕩蕩的朝着鎮遠城殺了過去。
而道兵在躲避兵鋒，拼命趕回的途中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譬如那數千蠻族騎兵先鋒在鎮遠城外虛晃一槍之後，就繞過了鎮遠城，朝着綠原省內陸殺去。
而鎮遠城倒是派出了一千多騎兵追擊查看，結果兩日後，西宛蠻族大軍主力大約十萬餘騎就殺了過來，將鎮遠城圍了個結結實實。
那鎮遠城派出去的一千多騎兵在歸途中撞上西宛蠻族大軍主力，損傷大半之後逃散。
至此，那鎮遠城內就再也無法向外派出騎兵。
這並不奇怪，鎮遠城裡駐紮着西北軍的鎮遠營。
嗯，這鎮遠城原本就不是一個城，在鎮遠營駐紮在這裡之後，才逐漸修建成爲一座城池的。
西北軍下轄十三營，除了主帥親領的三營均爲一萬人一營之外，其餘的十營則是六千人一營。
也就是說整個西北軍加起來差不多十萬有餘。
鎮遠城裡就有五千步兵，一千騎兵。
就這些兵力，單純用來應付蠻族小部落時不時的打草，絕對足夠了。
可遇上西宛蠻族主力大舉出動，鎮遠城裡剩下的那五千步兵也就只能夠守城，想要出兵迎擊蠻族，那就是個笑話。
雖說西宛蠻族那十萬騎兵裡，大多數都是普通牧民，但蠻族原本就善於騎射，機動力遠遠高於大澤國的步兵。
雙方在野外交戰，就算大澤國的西北軍裝備着精良的皮甲、長刀、弓箭，但蠻族不和你近戰，遠遠吊着你，怎麼也能夠將你耗死。
實際上，就在那道兵即將進入窮水縣縣境的時候，就得到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鎮遠城在蠻族大軍連續五日的圍攻之下陷落了。
之後，蠻族大軍突進，將綠原省省城圍住，現在雙方正處於僵持狀態。
方小悅在吩咐那道兵下去休息之後，就讓表哥張元明帶人騎馬外出打探情況。
畢竟這個時候，不管消息真假，局面已經很緊張了。
誰知道什麼時候，西宛蠻族就殺過來了。
派人外出探查的話，至少不會被蠻族打個措手不及。
實際上，方小悅的應對措施並沒有錯。
三日後，張元明就帶人逃了回來。
西宛蠻族來了！
實際上方小悅得到這個消息沒兩刻時間，西宛蠻族的零星斥候騎兵就出現在縣城四周。
這並不奇怪，張元明等人雖說是騎着馬，還是從西宛那邊買過來的。
可人家西宛也不可能將上等戰馬賣給你。
實事求是的說，能夠在界市買到的馬，連戰馬都不是，並且公馬基本上都是閹割過的。
這也是蠻族必要的預防手段。
畢竟蠻族相對於大澤國來說，不管是人文、科技還是農業等等，都是全方面落後的。
唯獨比大澤國強的就是騎兵。
擁有遼闊草原的蠻族，隨隨便便培育出來的普通馬都要比大澤國精心培育出來的戰馬強。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蠻族肯定是不會允許好的馬種流失到大澤國去，那樣的話，等到大澤國培育出上好的戰馬，蠻族的騎兵優勢就會被抵消掉一大截。
再加上兵器鎧甲等等方面的差距，蠻族騎兵在大澤國騎兵面前，還真難討好。
簡單來說，窮水縣在界市買到的馬在西宛蠻族的部落裡，都是被淘汰的劣馬。
而那些西宛斥候騎兵所騎的戰馬，則是西宛蠻族裡百裡挑一的好馬。
因而，就算是張元明等人在發現蠻族騎兵之後，就立馬逃回，那些蠻族斥候騎兵也很快就追了上來。
在蠻族零星的斥候騎兵出現之後，方小悅隨即就下達了動員令。
在這之前，他就將民衆安排好了。
除了加入巡檢司的縣兵之外，剩下的老幼病殘，只要是男的，都作爲預備隊，拿着木槍進行操練。
而婦女們則是後勤人員，救治傷員、後勤保障等等，都交給了她們，由主簿錢大人領頭。
錢大人也只能苦笑着接下了此事。
因爲之前就抽出時間操練過幾次，這次方小悅真正下達動員令的時候，縣城裡纔沒有那麼混亂。
當然，這也是因爲方小悅足夠狠的緣故。
但凡此時在縣城裡爲非作歹，尋釁滋事，造謠生事等人，只要被人告發，那麼就會被捕頭張旺水帶領的捕快抓捕，當街砍頭示衆。
亂世用重典罷了。
最初出現的西宛斥候騎兵人數並不多，也就只有五名。
他們的形象看上去極爲彪悍野蠻。
頭髮基本上都剃成了青皮，只留下頭頂那一小撮，編成了小辮子，一個個都穿着畫滿了各種鬼怪的皮甲，身材健壯矮小，每人都帶着一把騎弓，一把彎刀，三匹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