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塵埃落定（上）
投降？
英格蘭姆督學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個恥辱的詞彙無論在什麼時候何曾跟鋼鐵兄弟會掛上鉤過？
但是不投降，還能怎樣呢？
英格蘭姆督學看了看傷痕累累正在緩步前進的自由至尊，看了看身旁那些腳步虛浮，已經疲態盡顯的兄弟會騎士。再回頭看看天空中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的普利德溫號飛艇，既然飛艇已經是如此慘狀，那邊的地面部隊遭遇如何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滿是苦澀，喉嚨動了動，輕聲說道：“長老……我們……輸了嗎？”
“是的，我們輸了。但是也並非毫無機會，我們的根本在首都圈，在阿靈頓，在要塞。如果我們在這裡輸掉一切，那麼鋼鐵兄弟會將真的在東海岸不復存在。所以，投降吧，爲了兄弟會的未來，吞下這枚苦果。”麥克森緩緩說道。
“那你……還會回來嗎？長老。”
“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帶領你們前進了。”
“大長老！”
……
“投降是嗎？我明白了。”昆蘭督學放下通訊器，非常平靜的說道，“準備投降吧，所有部隊後撤，並且廣播我們投降的信息。”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睛，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但是他的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投降！！是誰說的！？誰說要投降！！我們是鋼鐵兄弟會！他們只是一羣撿垃圾的泥腿子！！誰說要投降！！”聽到這話，在旁邊被兩名戰士按倒在地的格萊德劇烈掙扎起來。
“是大長老麥克森的決定。”昆蘭督學淡淡地說道。
“大長老？他憑什麼？！我們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他在做什麼？現在又憑什麼叫我們投降！！”格萊德大吼道。
昆蘭督學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一個箭步撲上去，抓住格萊德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大聲吼道：“不投降你還想怎麼樣？！讓普利德溫號墜落，讓地面部隊全滅，讓自由至尊被摧毀不成！！看看你的身後！看看天空！！看看整片大地！！你還想要怎樣！！！”
格萊德低下頭，輕輕說道：“這……這不是鋼鐵兄弟會……不是鋼鐵兄弟會……”
……
“這裡是鋼鐵兄弟會代理長老，英格蘭姆。戰鬥至此，我們承認自己的失敗，我們願意無條件投降，希望能夠避免進一步的傷亡。如果貴方同意，請在十分鐘之內停火，我們也會隨之放下武器投降。但若貴方認爲我們沒有生存的資格，那麼我們也會拼死抵抗至最後一滴血。靜待回覆。”
一道公頻通訊發送到學院的指揮中心。淳于晏擺了擺手說道：“通知各單位，如果鋼鐵兄弟會的人停火，那麼我們也停火吧。打開公頻回覆鋼鐵兄弟會，我們接受投降。”
“等一下！你就不擔心他們這是緩兵之計嗎？！”賈斯汀-艾爾看到淳于晏這麼幹脆，趕緊說道。
淳于晏淡淡一笑說道：“如果是鐵路的話，那麼我也許還會斟酌一下，但如果是鋼鐵兄弟會的話，那他們就是真投降了。去吧，去迎接我們的勝利！”
……
停止了……
普雷斯頓呆呆地看着身體前傾，剛剛做出發射動作的自由至尊……
毀滅性的眼部激光並沒有如想像當中一樣把他連同這棟教學樓一起燒成灰燼，自由至尊只是身體前傾做出發射動作之後頓了頓，然後重新站直身體，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將……將軍……這是……”旁邊的義勇軍士兵被這一幕驚呆了。
普雷斯頓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輕輕說道：“這是……勝利……”
說完，他就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渾身無力的晃了晃，軟倒在地。旁邊的士兵趕緊扶住他。在將普雷斯頓放上擔架之後，義勇軍的士兵們這纔回頭看向前方。
自由至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彷彿之前的戰鬥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它那傷痕累累的身體，還有周圍燃燒倒塌的建築、零亂散落的屍體，無不在訴說着先前戰鬥的殘酷。
一面髒兮兮的，勉強能認出來是白色的旗幟從鋼鐵兄弟會的陣地上豎立起來，這應該是用廢墟里找到的一件破爛的裙子拴在步槍槍托上做成的。然後英格蘭姆督學走在最前面，她摘下動力裝甲的頭盔，雙手高高舉起，站在戰場中央一動不動。
她目光呆滯，兩眼無神，只是看着義勇軍陣地的方向，彷彿整個人都沒有了靈魂，只剩下一個屈辱的軀殼還立在這裡。
接着是第二個兄弟會戰士，第三個……第四個……
然而面對眼前的勝利，兄弟會的戰士們卻並沒有歡呼沸騰，他們只是站在那裡，冷冷地看着一個個走出來的鋼鐵兄弟會戰士。他們並沒有失去理智衝上去把兄弟會的戰士全部殺死，也沒有過去冷嘲熱諷彰顯自己勝利者的權威……
他們只是冷冷地看着兄弟會的戰俘，目光冰冷，還有着一絲……
堅毅。
……
普利德溫號飛艇周圍，兩架MI-24雌鹿武裝直升機正在撞向飛艇，其中一架直升機被飛艇的激光炮擊中，凌空就發生爆炸，碎成無數零件從高空中散落下來。
而另一架直升機則立刻開始陡然轉向飛向另一邊避開撞擊，然而這架直升機已經在之前被飛鳥直升機密集的機炮火力打得千瘡百孔，這一次猛烈的轉向立刻就造成了飛機的失控，它立刻旋轉着墜落在地。
轟！！！飛機墜地掀起的巨大爆炸聲，成了聯邦大地上的最後一聲戰火之音。
鋼鐵兄弟會的戰士們一個個放下武器，從掩體後面走出來，然後在義勇軍戰士的指揮下站在一起，雙手抱頭，跪在地上。
天空中殘留的飛鳥直升機也紛紛找地方降落，然後學院會立刻定位並且傳送幾名士兵過去接收飛機並且俘虜飛行員。
普利德溫號因爲已經遭受重創，在經過淳于晏的同意之後，開始向波士頓機場返航，並且會在那裡接收整修。不過，飛艇必須關閉電磁干擾裝置，然後學院傳送了幾名義勇軍士兵到飛艇當中去，接管飛艇。
在飛艇的艦橋上，飛艇操作人員在之前的轟炸當中死傷慘重，槍騎隊長凱爾斯也被爆炸造成的震動掀飛，左眼被彈片劃瞎，鮮血不斷流下。他看着傳送到自己面前的義勇軍戰士，臉上露出苦笑的神色，緩緩舉起了雙手。
……
唰！唰！唰！大量白色光芒在波士頓機場內部閃爍，一個個義勇軍戰士從白色光芒當中走出。在關閉電磁干擾裝置之後，聯邦的每一個角落對於學院來說都是轉瞬即至。
幾名鋼鐵兄弟會的學士正在手忙腳亂的焚燒文件，但是他們身後白光一閃，兩名義勇軍戰士走出來，拿着槍托一個個把這些學士打倒在地。
一個個鋼鐵兄弟會的成員，無論是騎士還是扈從亦或是學士，都在看到義勇軍戰士之後舉起了雙手。在他們當中甚至沒有人想要反抗！
並非是鋼鐵兄弟會的人缺乏血性，而是那渾身着火的普利斯頓號早已摧毀了他們好不容易纔重新建立起來的信心，更重要的是，下達投降指令的，是他們奉若神明的大長老——亞瑟-麥克森！
海倫學士也在人羣當中，他看着眼前的義勇軍，不由得想起了她和騎士里斯以及聖騎士丹斯一起被困在劍橋警察局的時候前來幫助他們的兩個人——淳于晏和奈特。
之前他們是那麼的卑微，在鋼鐵兄弟會面前好像兩隻螻蟻一般，但是現在，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面，他們就成了把鋼鐵兄弟會徹底擊敗的幕後黑手。那時候，她說什麼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普利德溫號強勢進入聯邦的土地，地面上每一個生物無不俯首帖耳恐懼萬分，飛艇巨大的身影宣示着鋼鐵兄弟會那絕對無比的力量！但是……
一滴清淚從海倫學士的眼角滑落，是啊，但是我們已經是最卑微的俘虜、階下囚了。連自己能否活下去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她不由得低聲抽泣起來。
……
鋼鐵兄弟會投降了，對於淳于晏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纔剛剛開始。
白色光芒一閃，奈特出現在他面前。只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上有不少泥土和燒焦的痕跡，所幸的是並沒有增添新的傷口，而且他的目光當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他走過來一把抱住淳于晏，激動地說道：“我們贏了！晏老闆！我們贏了！！”
“是啊……我們贏了！我們……贏得了這個世界！”淳于晏拍了拍他的後背，“現在趕緊回醫務室去，好好的養傷。然後，有一個你根本無法想象的舞臺在等着你！”淳于晏也難掩心中的興奮和激動，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接着他來到肖恩面前，點點頭。他對於這個老者還是充滿了敬意。至少在這次戰鬥當中，如果沒有他堅定地站在奈特這邊，那麼淳于晏不可能保證學院的那些科學家能夠在戰鬥當中能夠好好聽話。
他說道：“其中一個世界，生物科技非常發達，他們甚至已經開始研究一種成熟的生物兵器——T病毒。在我看來，這個病毒絕不比FEV病毒差。所以，那個世界的醫學也非常發達，也許會對你的病情有利。”
“你是勝利者。事已至此，我只能相信你所說的是真的。”肖恩說着，又補充了一句，“我也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那就幫助奈特把學院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吧。學院是絕對不能繼續留在聯邦的，這是對你們的放逐令。”淳于晏說道。
“好的，如你所願。”肖恩低下頭。
淳于晏又轉身來到鐵路那幫人面前，他揮了揮手，讓手下放開被摁倒在地的戴瑟蒙娜，又對迪耿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聯邦最強大的力量。”
迪耿看着屏幕上滿目瘡痍的戰場，輕嘆一聲，“我明白了。那麼，你的承諾呢？”
“合成人會擁有合法的地位，並且也會建立起獨立的村落。一切自願。接下來，一些合成人相關的法律法規，就交給你們來制訂了。”淳于晏說道。
戴瑟蒙娜臉色陰沉地看着淳于晏，良久之後才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鐵路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是麼？”
“爲合成人尋求自由的鐵路，已經沒必要存在了，確實如此。但是，作爲一個戰爭情報機構，鐵路將怎麼走，選擇權在你手中。”淳于晏說道。
戴瑟蒙娜神色複雜，沒有說話。
淳于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好像昨天你們還像老鼠一樣在學院的追殺之下東躲西藏，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今天就已經站在學院的總部，大聲宣佈合成人的自治是一個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結局讓你那些先輩們的血白流了？”
戴瑟蒙娜依然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淳于晏接着說道：“但是你要明白，如果沒有迪耿的堅持，你們的堅持，我是絕對不會把合成人自治這件事放在心上的。在那時候，我更大的可能是維持現狀，以保證學院的穩定。你明白嗎？如果你們沒有讓我看到想看到的東西，我也是不會考慮你們的想法的。”
“你殺了葛羅瑞。”戴瑟蒙娜嘴裡吐出幾個字。
“因爲她殺了學院的人。而那時候學院已經投降，所以她殺的是我的人。如果你執意要在這件事情上糾結，那麼我會帶着非常惋惜的心情殺了你，因爲你是在挑戰我的權威。”淳于晏淡淡的說道。
“我想回去考慮一下。”戴瑟蒙娜說道。
“沒問題，隨時可以。不過你要記住一點的是，你應該明白，在聯邦之上，我不會允許有鐵路這樣的組織獨立存在的。你的時間，並不多。”淳于晏說道。
戴瑟蒙娜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去。她帶來的2，30個鐵路的士兵也跟上她的腳步往外走，然而走了幾步她卻發現少了一個人。他回過頭，卻發現迪耿正站在原地，衝着她笑了笑。
再沒有任何言語，戴瑟蒙娜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