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波浪有自然的起伏一樣,琴音婉轉之間,也有低吟淺唱。只是夢蝶剛好在琴音轉低的同時,閃電金雕突然發威,巨大的吼聲,徹底掩蓋了琴音的存在。但琴音從來沒有消失,而且經過了這一波折之後,再度出現的琴音變得更加的圓潤自然,如同武者經歷了生死危機後,再次面對生活時的淡然。
琴聲越來越冷峻,漸漸沉寂下去,直至無聲無息,但是此時的無聲卻是更勝有聲,連同閃電金雕的吼叫,也跟着低落下去,直到無聲。這顯示着夢蝶已經慢慢的壓制住了閃電金雕的怒吼之聲,否則琴音凋零之際,此消彼長,便是閃電金雕怒吼高亢之時。
楊磊暗暗讚歎,現在的夢蝶就如同破而後立的武者,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的心也跟着琴音凋零而歸於平靜,甚至出現枯寂的意味。
楊磊側耳聆聽,天音畫舫中風波再起。似乎是一道飛泉從山中橫空飛出,琴音捲土重來,飛流直下三千尺,時而化作千絲萬縷,如同珠落玉盤,時而又匯聚成溪,大浪滾滾。
琴聲連綿不絕,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然後緊接着以更大的氣勢,向四面八方橫空而去。與此同時,夢蝶的身上忽然幻化出一個個虛影,虛影夢蝶們環繞着夢蝶本尊翩翩起舞,身影伴隨着琴音的飛射而跌宕起伏。
夢蝶的指法越發的精妙和自然,她的指尖釋放出歡快的精靈,融入如同海浪起伏般不絕於耳的琴音中,化作每一滴海水的歡唱。她進入了一種全新的境界,音道的境界,散發出來的都是道音,直指人心。
夢蝶的變化和琴音的變化,楊磊全程目睹,他再次沉浸在琴音中,如癡如醉,只覺得耳邊餘音繞樑,心中回味無窮。
楊磊甚至忍不住想起在天地自然中的各種聲音,蟲鳴鳥叫,獸吼鷹吟,發現兩種聲音各有千秋,前者是純粹的自然之音,而夢蝶的卻是大道之琴音。
在楊磊看來,夢蝶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琴道武道,玄音真經纔是真正適合夢蝶修行的功法,天音畫舫,天音神音,簡直爲天生爲音律之道準備的聖器。而天音畫舫在夢蝶的琴音激發下,終於發生了蛻變。
大道無情,圓潤的琴音同樣富含無窮的殺機。這是在這股殺機也是自然而然的,就如同山崩地裂時,死於鉅變中的武者。也如同荒原上的狼吃羊,羊吃草。但是自然之音,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體現這股凜冽的殺機。
不過在夢蝶的琴音中,這種殺機不但體現出來,而且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層次,並且它的來臨也如同山崩海嘯一般突然。
彷彿平靜的地面突然離開,沉寂的火山突然爆發,就在楊磊還沉浸於飛瀑流泉一般動聽的琴音中時,一縷足以洞金穿石的高亢之音,陡然在天音畫舫中響起。
天音畫舫猛然一震,楊磊的心,也跟着巨震。夢蝶的指法突然加速,快逾閃電,在琴絃上留下一排排殘影,這些殘影重疊起來,竟然化作一個巨大的殘影之手。她的指法不但速度奇快,而且驟然間變得剛烈起來,柔弱的嬌軀上,看上去依然和之前一樣嬌小,但是不知爲何,此刻卻有一股傲氣沖天而起。
琴音更是如同夏日午後的一聲驚雷,令人措手不及,魂飛魄散,在心神震亂之際,一連串更加急切地琴音,如同狂風暴雨一般降臨。
楊磊身在亭中,感受最是深刻,以他的修爲和定性,自然不會被夢蝶的琴音控制,但是也覺得心驚膽跳。
天音畫舫也彷彿突然活了過來,彷彿一條靈動的大蛇,春景亭四壁的畫案同時浮空而出,十八幅春宮圖迅速變換,竟然在空中幻化出一個個赤紅的音符,與夢蝶的琴音融合在一起。
而當琴音透過天音畫舫,出了天音畫舫的範圍,突然千百倍的放大。伴隨着琴音的節律,天空中突然響起陣陣驚雷,轟隆隆炸響,電蛇狂舞,緊接着大雨滂沱而下。而在狂風暴雨之中,一聲聲驚雷之聲連綿不斷,一道道銀色閃電穿空,已經令人難以分別,到底是雷音震耳,還是琴音銷魂。
總之是令人心膽俱寒,人心若飄零於狂風暴雨中的落葉,陷入難以掙扎和抵抗的巨大漩渦之中。
琴道修爲到了這個境界,已經引動天地的大道之音,並且完全融合在一起,指動驚風雷,音鳴泣鬼神,琴定生死分,金雕桐木琴在夢蝶手中終於初步具有了名琴風範,開始孕育自己的琴魂,夢蝶在煉琴養魂之路上,走出了最堅實的一步。
當然,天音畫舫也開始了徹底的進化,它天生爲音律而生,只會成爲在音律之道造詣極深之人的法寶,可算是夢蝶的意外驚喜。
只是夢蝶如今也僅僅算是走出真正的第一步,要想真的在琴道上大成,煉琴養魂,她的修行之路依然異常漫長。從這一方面來說,玄音真經的修行與其它的武者功法頗有不同,一朝領悟,便
立地成佛,同時也煉出了一把屬於自己的名琴,擁有了一件屬於自己的頂級聖器。
夢蝶能夠達到這一步,戰勝天音畫舫外面的閃電金雕,已經毫無懸念。
天空突然鉅變,電閃雷鳴,頓時令閃電金雕驚慌失措。它們眼中滿是驚恐,想要掙扎着離開,但是心卻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緊緊拽住了,只要它們稍微異動,就有可能被捏碎,更不用說遠離天音畫舫了。
無盡的驚雷閃電轟隆隆砸在閃電金雕的身軀上,它們引吭怒吼,大聲嚎叫,但卻無能爲力。夢蝶的金雕桐木琴,此刻終於名副其實,風雷滾滾,彈指間捆住無數閃電金雕。
如此巨大的場面,自然也驚動了正在南荒秘境中尋幽探秘的武者,他們紛紛擡頭,循着風雷和琴音的源頭望去。只見到天邊似乎有一團金色祥雲在高速前進,閃電和驚雷正是伴隨着金色雲朵的快速前行而移動。
一股股恐怖的能量,從金色雲團中散發,令人驚悚不已,紛紛退避三舍。但也有人不知好歹,卻興奮的迎了上去,認爲這是知音難求,能在南荒秘境這樣的地方遇到知音,更是難上加難,是天大的緣分。
迎向天音畫舫的武者不多不少,正好有三個。
夢蝶的琴音越來越激烈,天音畫舫也變得名副其實,把琴音放大無數倍,它釋放出一個個奇妙的音符,化作各種有形的兵器,完全隨着夢蝶的琴音而隨意的排列組合。
天上的閃電,其實大部分都是天音畫舫發出的音符之光,但威力絲毫不遜色於真正的閃電,天空中的閃電金雕被無盡的音符閃電擊中,一隻接着一隻的燃燒起來,紛紛慘叫着跌落。
轉眼之間,簇擁在天音畫舫周圍的無數閃電金雕,至少有上百頭慘叫着摔落虛空,還沒有着地,身軀就直接爆炸,四分五裂。
就在這時,所有的閃電金雕突然同時發出淒厲長嘯,楊磊面色微變,以爲閃電金雕終於要發動決死一擊,撞擊天音畫舫。而琴音卻在此刻突然停了,時間彷彿突然有了一剎那的停止,然後才恢復正常。
下一刻,所有的閃電金雕突然折向,向着遠處的空中倉惶逃去,天音畫舫內,夢蝶長身而起,擡頭望天,眼眸深邃如同碧綠寒潭,朱口輕啓,道:“終於成功了!”
漫天金光頓時消散,雷霆閃電也突然消失,一輪太陽出現,整個天空瞬間恢復了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