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過樹林,樹枝搖曳,樹葉沙沙的響。
樹林深處,已經沒了力氣的何大清,正在低聲呻吟,不斷哀求:
“老大,老二,我已經癱了,你們就放過我吧!”
白家老二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轉過頭去不看何大清,更不跟他說話。
白家老大手拿鐵鍬,吭哧吭哧挖土,因爲前幾天剛下過一場雨的原因,樹林裡土質鬆軟,不一會就挖出一個能容納一人的淺坑。
“行了,何叔,我們哥倆這就送你上路!”
何大清都快嚇尿了,臉上肌肉不自覺的抖動,眼淚止不住的流:
“老大啊,這麼多年,叔兒把你們當親兒子啊,你不能這麼對叔啊,老二,快勸勸你哥”
他是從舊社會過來的,像眼前這樣的事情見多了,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到自己身上。
白家老二依舊不吭聲,白家老大則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姓何的,你話說的好聽,什麼叫一心一意?”
“你每個月往京城寄十塊錢的事情,你以爲我媽不知道?”
“你給別人做酒席拿了多少錢,第二天我媽都是去人家問了的,你跟我們母子藏心眼兒啊,我媽說了,你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何大清都氣哆嗦了,這特麼是誰養不熟啊:
“老大,做人可要講良心,我一個月工資四十九塊五全都交給你媽,給人做酒席賺的錢,我一月留下十五,剩下的也都給了你媽,那十塊錢是我自己省下來的啊,我走的時候,我閨女還沒上小學,我怕她餓着,才寄回去十塊錢,這你們都容不了嗎?”
“前幾年鬧饑荒,餓死了多少人?你們兄弟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還不是靠我?”
何大清說到這裡,委屈的號啕大哭:
“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怎麼也不能害叔兒啊,叔兒不要錢了,你把我送回京城,行不行?”
白家老大啐了一口:“你有個屁的苦勞,你連自己兒女都可以不要,你能對我們哥倆兒真心實意的?你那是饞我媽長的好看,你下賤!”
白家老二似乎有些不忍,看向自己大哥:“哥,我有些怕,要不”
白家老大踢了自己弟弟一腳:
“慫蛋玩意,把他送回京城,他兒子能不來鬧?”
“這些年賺的錢,人家能不要回去?”
“現在把他一埋,京城那邊都知道他跑了,保定這頭都以爲給他送回京城,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你怕個雞毛!”
何大清感覺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他知道對方不可能放過他了。
本來因爲兩天沒吃飯,而渾身無力的他,此刻出於對生存的渴望,當即掙扎着用雙手刨着地面,使勁往樹林外爬。
可他費了半天勁,也只爬出兩三米遠,就再沒了力氣,呼呼直喘。
嘴上一直在哀求白家兄弟放過他。
白家老大提起鐵鍬:
“何叔兒,放過你指定是不行,不過看在這些年你待我們哥倆兒還不錯的情分上,我可以讓你自己選,是我先用鐵鍬拍死你再埋,還是直接就這麼埋!”
何大清哪裡肯選,他不斷哀求,說好話,還說要把一身廚師本事傳給他們哥倆。
白家老大冷笑一聲;“瑪德,你特麼還真是賤皮子,當初我給你打洗腳水你都不教,現在想教了?你賺的那些錢,是給我和老二娶媳婦用的,你活着就得給你看病,我和老二還怎麼娶媳婦?只能送你上路了!”
他說完舉起鐵鍬就要給何大清致命一擊。
關鍵時刻,早就潛入樹林,躲在樹後看戲的華十二和蔡學民從暗處走了出來,看戲挺過癮,可怎麼也不能讓何大清真死了啊。
蔡學民一臉寒霜:“住手,你們兩個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快步上前,一腳朝白家老大踹了過去。
白家老大見到蔡學民身上的軍裝,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即發現來的只有兩個人,頓時眼神一寒,閃過一絲戾氣,掄起鐵鍬就朝蔡學民拍了過去,同時嘴裡大叫:
“老二快動手,不弄死他們,咱倆就都完了!”
白家老二也意識到不好,想要殺人的事情被人撞破,這年頭直接就能吃花生米。
他們哥倆平時遊手好閒,在保定就跟京城的頑主一樣,也是在街上混的,身上都帶着傢伙。
白家老二從後腰掏出一把水果刀,掰開之後,紅着眼睛就朝華十二衝了過去。
蔡學民正用軍中格鬥術和白家老大玩空手奪鐵鍬呢,可剛交手一招,就聽見呯的一聲槍響,白家老二已經攤在地上哀嚎了。
開槍的正是華十二,昨天他的配槍就被還了回來,此時用的正是那把大黑星。
華十二一槍打在白家老二大腿上,然後隨手一槍,又把白家老大給放倒了,同樣打的是大腿。
這貨做完一切,鄙視的掃了蔡學民一眼:
“都什麼年代了,還跟人近身搏殺,傻不傻啊!”
蔡學民這個氣啊,他就是覺得這倆小毛賊犯不上用槍,結果讓華十二這貨給他裝了一臉。
氣的他給白家兄弟一人一腳:“都給我老實點!”
何大清死裡逃生,激動的嗚咽起來:
“感謝政府,感謝政府啊,兩位長官救命大恩,我何大清沒齒難忘.”
蔡學民看了華十二一眼:“你不說是你熟人嗎?”
華十二走過去蹲下身,笑着詢問:“何大清,還認識我嗎?”
何大清聽對方明顯是認識自己的,連忙仔細打量,初看眼熟,多年前的記憶被喚醒,眼睛就是一亮:
“十二,你是十二?你都這麼大了.”
“是我啊,我現在是軋鋼廠保衛科的,這次來保定出差,特意過來看看你,正好趕上了!”
何大清就跟見了親人一樣,熱淚盈眶:
“十二啊,多虧你還想着叔兒,否則叔兒就讓這兩個王八蛋給害了啊.”
華十二呵呵一笑:“走吧,咱先回保定,等我回京城的時候,你就直接跟我回四合院吧!”
何大清使勁點頭,這一次他終於認識到了,還是自己親生兒女好啊,他對白家哥倆不能說視若己出,只能說對他們比親生子女還好,可換來的是什麼?
是在他生病的時候,爲了留住兩千多塊錢,就要把他埋嘍!
華十二把白家老大的衣服撕了,給這兩兄弟簡單包紮一下,不是對他們好,只是怕把蔡學民的吉普車弄髒了。
讓蔡學民抱着何大清,華十二自己一手一個提着白家兄弟,就往外走。
蔡學民都驚詫的不行:“我說你這把子力氣,不去建築公司扛磚都白瞎了啊!”
說完恍然:“怪不得你能用出那種射擊術而我不行,是對臂力有要求吧?”
華十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使勁練吧小夥子,說不定哪天你就練成了呢!”
一路無話,兩人駕車帶着何大清和捆的和糉子似的白家兄弟返回保定,先去醫院給何大清檢查身體,順便給白家兄弟治療槍傷。
這期間華十二在醫院看着,蔡學民跑了一趟派出所報案。
聽說是謀殺案,報案的人還是部隊上的長官,頓時引起了派出所方面的高度重視,所長親自帶着民警趕到醫院,給受害人何大清錄口供,又給白家兄弟進行初步審問。
白家老大破罐子破摔,面對民警詢問一言不發,顯然打算頑抗到底了。
白家老二聽說要槍斃都嚇癱了,又聽所長說積極配合,檢舉揭發,可以爭取寬大,會減輕處罰,他沒有什麼猶豫就全都招供了。
不但招供而且還檢舉揭發自己老媽,也就是白寡婦,說要埋了何大清這件事,是昨天晚上他大哥與他媽商量的結果,他還表示過反對,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
白寡婦不出意外,當天就被抓捕,當她知道是親兒子出賣她的時候,頓時哀莫大於心死,老二啊,你從小乖巧,總說長大了會孝順,你特麼還真是孝死我了!
這年頭的審訊,因爲人所共知的原因,效率遠超後世,白寡婦就是一普通婦女,當天就招了,白家哥倆在醫院治完槍傷,直接被拉去看守所,現在都是重刑犯。
華十二晚上去醫院給何大清送飯的時候,把這個消息順便跟他講了,何大清放聲大笑,他對白寡婦是因愛生恨,對那兩個養子恨到極致,恨不能親手掐死他們,現在聽說都抓起來了,等打他們的是死刑和無期徒刑,他發自內心的高興。
等何大清笑夠了,忽然拉住華十二的手:“十二,叔想家了,想跟你回京城!”
華十二點了點頭:“行啊,我不是說了麼,我還要在保定待幾天,等我回去的時候,您就跟着咱軋鋼廠的車一起回去!”
何大清使勁點頭,然後有些傷感:“只可惜我這腿腳癱了”
華十二嘴角一揚:“其實我學過中醫,我幫您看了一下,就是有些氣鬱,導致錐管發炎壓迫了神經,我估計您就是養家,壓力太大,這才抑鬱成病!”
“是,是嗎?”
何大清這麼一想,越想越有道理,他平時上班不算太累,但白寡婦逼着他接私活啊,別人家紅白喜事兒,他起早貪黑的去給人做席,總也閒不住,可不是累的麼。
他想到這些年,起早貪黑累出病來也沒落個好,白家母子還要將他給埋了,頓時有氣往上撞,罵了起來。
華十二在一旁打斷:“您先別罵啊,我都說了,您這病我能治!”
本來華十二是想讓何大清就這麼回四合院,到時候傻柱平白得一癱瘓爹,看易中海和秦淮茹兩個算計傻柱的傢伙怎麼辦。
可轉念一想,他和何大清沒仇,犯不上讓人家真癱瘓了,另外癱瘓的何大清回四合院頂多給傻柱他們添點堵,其他就沒什麼作用了,他還想看何大清暴揍易中海的戲碼呢。
所以他決定給何大清把腿治好了,其實也算不上治,何大清癱瘓就是他弄出來的,此時只要拍散其腰椎之間的暗勁兒,就能讓其康復。
何大清一怔:“十二,你可別騙叔兒,你這能治?”
華十二從兜裡取出一盒鍼灸用的銀針來:“能啊,就扎兩針的事兒!”
他說完拿出銀針,也不消毒,直接刺在何大清身上幾處穴位上,用震動銀針的方法驅散暗勁兒。
一次鍼灸之後,何大清雖然沒有站起來,但是腿腳已經恢復知覺,能夠輕微移動了,何大清拉着華十二:
“救命之恩還沒報答,你又把我這癱瘓給治好了,大恩無以爲報啊.”
華十二:“.”這意思就不報答了唄。
他呵呵一笑:“您要真過意不去,等回到四合院,你讓傻柱給我磕幾個頭就行了.”
何大清拍着胸脯保證,以後華十二就是他們老何家的再生父母,讓傻柱磕頭絕對沒問題!
接下來幾天,軍方的調查已經結束,確認軋鋼廠車隊裡就那個老樑是D特的內線,其餘人都是清白的。
查清楚了,就要論功行賞。
華十二擊斃活捉十幾個D特,保護了郭家重大工程中所需的重要部件,被嘉獎個人二等功。
車隊全體人員的獎勵也不少,那天夜裡也都奮力還擊,雖然戰果有限,也都得到了殊榮,被獎勵集體二等功。
犧牲的張科等人被認定爲烈士。
等車隊回到廠裡,軋鋼廠會召開嘉獎大會,給他們當衆嘉獎。
本來因爲之前審查,車隊裡的一些同志難免生出不滿情緒,此時全都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有立功嘉獎的興奮與榮耀。
何大清那邊經過幾天的治療,已經恢復如初,他回去白家取走了這些年他辛苦所得,除此之外,再無留戀。
這年代辦案的速度相比於後世快的驚人,就這麼幾天,白寡婦母子的判決已經下來了。
在投機倒把都是死刑的時期,謀殺案更是從嚴從重。
雖然未遂,但白寡婦也被判了死刑,白家老大死刑,白家老二檢舉有功,被判了個無期徒刑。
車隊回京這天,蔡學民過來送行,他可惜沒有跟華十二學會那會拐彎的槍法。
不過蔡學民告訴了華十二一個消息,上面對這種槍法極爲重視,日後可能要讓華十二將這槍法的原理寫出來交給部隊上研究。
華十二對此自無不可,他可以寫,但學不會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何大清跟着軋鋼廠的車隊返回京城,到了城外,雙眼含淚,感概良多,語帶哽咽: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華十二直翻眼皮:“快拉倒吧,你走的時候就有白頭髮了.”
何大清無語:“我就是感慨一下!”
“那你這是近鄉情怯,因爲在外面混不下去,差點被人弄死,你要在外面過的好了,和白寡婦甜甜蜜蜜,你絕對不想回來。”
“.十二你長的好看,就是可惜長了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