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佛聖，你們，認不認得我？”無天並未回回答高傑的問題，反而是環顧周圍朗聲說道。
“其一介外人，於我知之甚詳，觀其姿態，莫如道門。”
“他知，汝等乃佛聖，高高在上，又豈能不知我？”
大雄寶殿之中無有任何一人回答，列位佛聖都無有任何的話可以說。
面對無天的問話，竟也全都是一一低垂着腦袋，默唸佛經，好似也如同身在地府的天庭仙神們一樣，被封閉了六識。
“看來，無人知。”無天嘴角含着笑意，似是輕嘲，又似是不屑。
衆佛聖無言之後，無天這才重新面對高傑，復又繼續說道。
“你當知我所過去，該是佛界中，最知名的那一位。”
“婆娑門下，佛祖親傳，緊那羅菩薩。”這並不是什麼需要掩飾的事情，對於高傑而言，緊那羅黑化了就黑化了，他沒什麼感覺。
可對於佛界而言，緊那羅菩薩的黑化，足以震盪整個佛界。
雖然高傑並不知道昔日佛界佛祖優婆羅陀，用了什麼辦法纔將緊那羅黑化墜入魔界這件事給壓了下去，導致現如今的佛界之中無人所知。
但想來昔日裡極富盛名的緊那羅的消逝，必定也掀起了一陣陣的風雨。
“優婆羅陀何在？”高傑反問道。
“圓寂而化，早已作古。”
“可惜。”
“可惜。”
唐三藏的額角跳了跳，這兩人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分明就是說優婆羅陀若是沒有圓寂的話，無天必定不會放過他。
但對於唐三藏而言，優婆羅陀是誰，他的確知道。
緊那羅菩薩是誰，他也知道。
但這其中有關於二者之間的隱秘，他是對此一無所知。
但，如果這件事聯想到他自己呢？
唐三藏的眼前浮現出了昔日裡，他還是金蟬子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懷揣着的是何等心願？
無天說他和自己很像。
難道二者之間，真的有什麼共同點嗎？
唐三藏眉宇間皺起，但高傑何嘗不是一直在觀察着唐三藏？
無天所說，唐三藏與他很像，自然是因爲在女兒國那時候，若是唐三藏走歪一步，最終只怕也會成爲無天這樣的存在。
“我只想將靈山佛界，那些無用所爲，不需要存在的佛經教義摧毀，佛門所在，當也不需存在。”
無天說道：“肆意妄爲談不上，但你真的覺得，靈山便是如此嗎？”
“一個人的意志不會因爲其他人的訴說而有所動搖，如果你願意收手，你也不是無天佛祖，更加不是魔羅。”說着，高傑從青蓮上站起身來。
“如來遲早會回來，但在那之前，你還有時間。”
“我很想知道在這段時間裡，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那麼你呢？你意欲何爲？”
“你當真想要知道？”高傑走下元神青蓮。
離開了他的力量加持，這元神青蓮再度變成了黑蓮。
只是這其中，仍舊留存有一絲力量。
而這一絲力量，是高傑留給無天的。
“你將道分爲天道與人道，天道大愛無情，人道艱難困苦，但除我之外，有誰知道這人道之難？”
“三藏當然明白。”高傑笑着說道。
“取捨之間，行走之間，見證之間。”
“紅塵走上一趟，並非如所願那般簡單。”
“三藏是個修佛的好苗子，他的悟性很高，擯棄了所有的雜念，去除了紅塵中所有的困擾與煩惱。”
“他的向佛之心，堅定非常。”
看似是稱讚，但其實高傑的話中仍舊藏有其他的意思。
這一點，無天察覺到了。
唐三藏自然也明白。
唐三藏暗自握緊了拳頭，面容上略微有些掙扎。
顯然他的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平靜。
因爲向佛之心鑑定，一門心思的直衝天道而去，所以沿路上的一切全都被唐三藏放下。
不問不顧，不思不量。
不過是一縷煩惱，斬斷即可。
不過是一絲無妄，祛除即可。
所以，唐三藏是修佛天才，向天道之心甚之。
“我要去阿修羅天，好好的找那一位，算一筆賬。”高傑背對着無天，沒有戒備，也沒有回頭的意思。
腳步沒有絲毫停留的他邁步朝前，一路朝着靈山之外走去。
“你的元神黑蓮，我還給你了。”
無天將元神黑蓮接到手中。
以他的力量，自然察覺到了在元神黑蓮之中蘊藏的那一絲力量。
這一絲力量的構成十分的不凡。
在元神黑蓮之中，存在這等異類能量，非但沒有削弱元神黑蓮的力量，反而還隱隱有所加強。
“這就是人道？”
無天並未過多在意，反而是詢問高傑：“這便是你口中的人道嗎？”
“是。”來到大雄寶殿的大門口，高傑轉過身。
在這裡，看着那黯淡無光的大雄寶殿中，那在列位衆佛之下明明晃晃坐着的那個大魔頭。
這樣看來，倒居然是有些諷刺。
“緊那羅，遇你晚了。”無天搖了搖頭，緊那羅是他，但他卻不是緊那羅。
那只是他善念的一部分。
從阿羞爲了在優婆羅陀的面前保護他，而決定自殺獻出生命的那一刻，緊那羅就已經不再是緊那羅。
大雄寶殿的大門關閉。
在最後關閉上的那一刻，高傑分明能夠看到，在他之前盤坐着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白色僧袍的僧人，面對着他，嘴角含着笑容。
手捏佛印，道了一聲佛號。
那便是無天的善念，緊那羅的存在。
而除了高傑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人看到緊那羅。
“三藏，何謂？”
大門關閉上之後，無天雖然並未直視任何人，但還是詢問道。
“緊那羅尊者，一念成魔，當真如此簡單？”
無天是昔日裡的緊那羅菩薩，那麼之前他們口稱的魔頭，現在看來，居然是極其具有諷刺的意味。
“很簡單。我是那樣堅決並且快速的決定，要成爲魔羅。”無天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想要仔細聽緊那羅的故事嗎？”
是緊那羅的故事，而不是無天的故事。
這其中的差別，唐三藏完全分得清。
但也正因爲分得清，他纔會更加覺得，難以面對眼前這位昔日裡的佛界大能，
他的存在，彷彿就是在宣告着佛界的虛僞與欺詐一般。
但偏偏那些卻又都是真切發生的存在，沒有半點兒的虛假。
哪怕是唐三藏的向佛之心十分堅定，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免複雜起來。
“列位佛聖既不知我，恰逢諸位都在，得以靜心聆聽，故此，不妨聽過之後，也可暢所欲言，緊那羅的天真，與爾等的天真！”
無天擡起頭，這一瞬，他竟然是修爲又有了一些突破。
身軀環繞着的威壓相較於之前，更加強烈。
攝人心魄的眸子中，透露着不容許任何人拒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