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的速度太快,白衣少年出現的太爲突然,甚至朝小樹都沒有察覺。
流光詭異的停了下來,在很短的一瞬,又詭異的消失在了當空。
隨後,橫二街僅僅是停了一瞬的雨水再次而落,落在了斬劍而收的朝小樹身上,落在了剛剛摔落在地的寧缺身上,落在了王景略微胖的臉上。
能夠在三十歲之前破境入洞玄的皆可以被人稱作是天才,而王景略在入洞玄時才弱冠之齡,他可以稱作是天才中的天才。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與攻擊,也清楚出現在朝小樹面前,隨意讓自己發出的流光泯滅的那人該有多麼恐怖。
他落在地上,一向著重外表的他任由雨水衝在身上。
“你是誰?”
葉朝將因爲沾水而垂在額前的髮絲撥開,說道:“應該算是朝小樹的底牌吧。”
此時,王景略看清了來人的面容,表情變得更是驚詫,甚至還浮現出了恐懼,因爲那人必定是知命境界的修行者,因爲那人很年輕,因爲,或許他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那人說,你是我唐國好不容易出的天才,所以今日你不用死,但是必須爲今晚的出手付出代價。”
葉朝很平淡的說完,以手在雨幕間虛劃,一道雷霆驟然出現而衝向了王景略。
面對狂暴的雷力,即使王景略在瞬間調動了體內所有的元力,但也未堅持一瞬便被雷霆擊在了身上。
渾身溼透的他在剎那間變得焦黑,灼熱的力量穿行在了他的體內,不斷地焚燒着他的經脈與元力。
王景略在偶然的情況下去過長安城的刑場,又恰好看見了一人被施以凌遲的過程,他記得那人的表情很猙獰,嘶吼的聲音很尖。
而他現在的表情也很猙獰,嘶吼的聲音也很尖。
在他體內穿梭着的雷力就像是無數柄尖銳的鋼針,它們每移動一絲,便就如同凌遲一刀,即使他的意志力不錯,但這種疼痛他依舊剋制不了。
他也不覺得現在的自己很丟人,因爲他認爲這世間沒有人可以忍受這樣的痛苦,況且,他今日還不用死。
良久,雷霆之力消失,王景略咬着牙齒顫顫巍巍地起身,艱難的擡起雙臂對着葉朝施了一禮,聲音沙啞道:“多謝晉王殿下不殺之恩。”
葉朝擺擺手,道:“你今後去前線許世大將軍那裡效力三年。”
王景略再是行了一禮,拖動着身軀消失在了這雨夜之下。
……
……
朝小樹以劍杵着地面,艱難的起身,道:“多謝晉王殿下相救。”
葉朝對着朝小樹打出了一道柔和的太極玄青道真元,對着一邊艱難起身的寧缺也打出一道,而後道:“朝兄客氣了。”
寧缺感受着體內的傷勢在那道元氣下迅速的恢復,想着之前這位晉王只是一招就讓王景略那樣的人物慘叫不止,或許,他可以教自己修行,可以讓自己閉塞的氣海雪山通竅。
當然,精明如他自然不可能現在就跑在葉朝的面前說,晉王殿下求你教我修行之類的話,而是起身走到葉朝與朝小樹身前,嘿嘿一笑,恍若剛纔經歷的鐵血殺戮都不存在一般,說道:“我也多謝晉王殿下相救,現雨夜寒冷,不如大家就去我家坐坐吃碗熱面暖暖身子?”
葉朝一笑,道:“好啊。”
寧缺一愣,旁邊的朝小樹也是一愣,在他們看來,這晉王殿下身份尊貴又是一位很厲害的大修行者,對於一位渭城軍卒的邀請絕不可能答應。
而寧缺在說話的時候都準備好葉朝拒絕自己後接下來要說的話了,可誰能想到,這位晉王殿下答應的竟是這麼痛快。
“那麼請了。”
……
……
老筆齋,桑桑忽然覺得自己守在柴火面前很不合適,因爲不能夠在第一時間看見少爺。
隨後她搬了一條板凳來到了敞開着的門口,繼續雙手託着下巴看向臨四十七巷的街口。
此時的雨已不如之前那般滂沱,街邊屋檐之上掛着的水幕也成了分散的細流,街上的積水雖然充足,但雨滴落地面時的聲音卻是變成了輕微的淅瀝聲。
一連串的腳步聲在巷子間迴盪,快要被睡意席捲的桑桑瞬間清醒,而後她衝在街上,向着腳步聲看去。
少爺沒有死,少爺回來了,還帶着一個很漂亮的男人。至於一邊的朝小樹,她下意識的忽略。
興奮地小跑在了寧缺面前,寧缺很熟練地將身上的裝備卸下交在她手中。
“今晚有客,煮三碗酸辣面片湯。”
桑桑黑黑的小臉露出笑容,道:“好的少爺。”
……
……
老筆齋門口,自春風亭歸來的三人毫無形象的坐在門檻之上,等待着桑桑將面煮好。
朝小樹此時的神色有些複雜,當年他和唐皇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成爲夫子的弟子,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變故,唐皇成了唐皇,他成了長安城夜色下最大的勢力頭領,而現在,他身邊坐着的葉朝便是夫子的弟子。
葉朝看到了他眼中的複雜,看着雨色說道:“深陷泥潭看着自己頭頂上那固死的蒼穹或許會讓自己的眼睛損失些什麼,但同時也能夠看到一些看不到的,比如會看到一隻泥鰍在泥潭中穿行將那些發着臭味的泥漿吞在肚中,看到自樹上脫落的樹葉飄在泥潭之上漸漸的被泥漿吞噬。”
“這世間的規律很簡單,或許說這昊天很公平,當失去些什麼,便就會得到一些什麼,就像現在的朝兄,若不是在這泥漿之中困於十年,又怎麼可能會有現在這般通達的內心與數千願爲你赴死的兄弟?”
朝小樹一笑,道:“晉王殿下說的在理,是我思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