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莊一念入宮得知吳淑妃有孕之時,她身孕已有三月。
如今渡過了一整個夏天,五個多月的胎像已日漸穩固,而在這期間,宮中相安無事。
這倒是在莊一念的意料之外。
李家的性子,不可能如此坐以待斃,卻不知在這表面的平靜之下,究竟在醞釀着怎樣的陰謀。
只是可憐了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不知又會面對怎樣的未來。
……
這一日,莊一念新研製出了一種茉莉花的香餌,與普通的香而不同,不需點燃,只需用水化開一點放在通風之處,便可滿室馨香。
“姑娘這香氣堪比真正的茉莉花,清新脫俗的味道沒有半點的污濁之氣。”合歡還有琴香二人在旁笑着說。
莊一念淡淡一笑並未多言,命她二人將香餌拿起了前頭掛牌作爲新品出售。
而於此時,靈淵快步入內,一禮稟道:“姑娘,吳將軍的夫人來了,想要見您。”
“吳夫人?”莊一念深覺意外。
當時天香樓開業,莊一念的帖子送了去,卻正巧趕上吳夫人抱恙,之後莊一念便並未再主動與其有過交集。
況且衆人皆以爲莊一念與李家走的近親,吳家李家向來不合,吳夫人不來天香樓也是尋常,但是這突然而至,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請去二樓雅間。”莊一念略作思量一瞬,吩咐道。
“喏。”
莊一念略正梳妝後,見到了這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吳夫人。
吳夫人生的並不似尋常女子般溫婉之態,眉宇之間反而帶着些許男子的英氣,雖然久病後面色略顯憔悴,但是筆挺的背脊顯示出她是個驕傲的女子。
莊一念低身一禮:“吳夫人。”
吳夫人起身頷首還禮:“莫姑娘不必多禮。”
莊一念擡眸清淺一笑,笑容溫和。
吳夫人也是第一次見到莊一念,這個無論在宮中還是在洛陽城中都有諸多傳聞流傳的女子,妖邪,惑主,勢力,攀附權貴,幾乎關於她的傳聞,沒有半分正面的。
前夕日子一些手中在洛陽有生意的友人,更是一見面便明裡暗裡的暗諷她這女子詭詐多端。
原本以爲,傳聞中那樣的女子,應該是一個容顏嬌媚,身子妖嬈,的市儈之人。
但是……
吳夫人見多識廣也是閱人無數,轉瞬之間將面前的莊一念打量一番,見她衣容簡素,脂粉未施,笑容溫和,眸光清亮,哪裡有半點傳言中的模樣。
若非身在天香樓,吳夫人怕是要懷疑此人就近是否是真的莫琅環了。
“吳夫人請坐。靈淵奉茶。”莊一念語聲緩緩。
吳夫人暗自讚歎,她方纔那般毫不遮掩的打量審視,莊一念卻依舊神色淡淡毫不畏懼,要知道吳夫人也是身爲將門之後,早年還曾協助過吳將軍上陣殺敵,她那般氣勢,並非尋常嬌女能夠受得住的。
但是莊一念,卻依舊神色淡然如水。
“今日的見,莫姑娘與傳聞中相距甚遠。”吳夫人一笑落座,口出直言。
靈淵奉茶,莊一念聞言也是一笑:“琅環可否當作,夫人是在讚我?畢竟那些傳言,恐怕是沒什麼好聽的話。”
吳夫人展顏一笑:“自然。”
奉茶後,靈淵退出雅間。
二人各自淺飲,莊一念率先開口:“還要恭喜夫人。”
吳夫人擡眸。
“淑妃娘娘身懷喜孕,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可謂大喜。”
提及此事,吳夫人那略顯憔悴的來臉上也不禁揚起些許自得的笑容:“多謝莫姑娘了。”
莊一念笑了笑又道:“早先聽聞夫人身有不適,不知近來可好些了。”
“莫姑娘的消息倒是靈通。”吳夫人放下了茶盞。
莊一念聽得出她話中有話,但也並不畏縮,反而大方一笑:“這天香樓中往來多是洛陽城的顯貴,很多事情不需琅環刻意關注。而且,吳夫人身份尊貴,關注的人多一些,也是尋常。”
洛陽城中的眼線就想是無數張重疊在一起的蛛網,你暗查在我的身邊,我暗查在他的身邊,他暗查在你的身邊……
“既然莫姑娘的消息這麼靈通,那可知我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莊一念一聲輕笑:“吳夫人說笑了,莫說我莫琅環的消息是否當真靈通,即便是真的消息靈通,但這天香樓卻也不是開箱算卦的。”
吳夫人說話的口氣有些衝,莊一念不知她是因爲身居高位習慣了向來如此,還是對她有所偏見。
但無論是哪一種,她莊一念都不是會去熱臉貼着冷屁股的人。
你既不尊重我,我自也不會將你放在眼裡。
吳夫人聞言顯然有些驚訝,未想到莊一念的話會比她更加不客氣。
在這洛陽城中,除了李家之人,誰人見了她不是阿諛奉承,哪裡被人這般不輕不重的出言頂撞過。頓時臉色便有些不悅。
莊一念卻是不以爲意,心說旁人怕你,我莊一念卻不怕。你喜也好,不喜也罷,這天香樓多你一人少你一人也都是無所謂之事。
莊一念雖然笑對着吳夫人,但是那眸中之色顯然便是那種“少在老孃面前擺架子的模樣”。
吳夫人皺了皺眉頭。
“吳夫人今日前來,不知所爲何事?若是所需香餌之物,命人前來傳話,琅環自會命人送去府上,何勞夫人親自走這一趟。”
這番話,莊一念對李夫人也曾說過。
吳夫人摸了一默,不知是想明白了,還是將肚子裡的火氣都暫時壓了下去,總之又恢復如最初一般面含笑意,開口卻道:“聽聞,莫姑娘與李家很是親近。”
莊一念未想到她會問這個,而且問的這麼直接。
見莊一念略顯驚訝,吳夫人又是一笑道:“我向來直言,不喜拐彎抹角,莫姑娘也不必驚訝。”
莊一念薄脣微揚:“何爲親近,何爲不親近?”莊一念未置可否,將問題又拋回給了吳夫人。
吳夫人頓了頓,二人短短接觸一番,她便看明白了,莊一念並非如方纔她初見之時的那般,單純無害的模樣。
反而,這清雅的模樣之下,到是真如傳言一般,詭詐多端,心思縝密。連連試探,她卻半點口風也不透。
吳夫人忽然一聲輕嘆:“莫姑娘還未成親,無法體會爲人父母的苦楚。”
莊一念瞧着,暗道這吳夫人的轉變還真是快,強壓不成,便要轉打苦情牌。
同時也看得明白,這吳夫人可比李瑞那個口不擇言的李氏,高明得多。
“吳夫人,琅環也是喜歡直來直去之人,並不喜歡繞圈子,既然大家皆是如此,夫人有事不妨直言。”
吳夫人那苦情的目光一頓,轉瞬便又恢復如初,精明而算計。
“吳夫人也不需太多顧慮,琅環是生意人,生意人重視的只有利益。至於夫人問琅環與誰更爲親近。琅環只能回答夫人,琅環與利益更爲親近。”
莊一念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吳夫人聽罷,當即面含喜色。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言了。”
莊一念頷首:“夫人請將。”
“聽聞這莫姑娘這天香樓的香餌,每一種都有很奇特的作用。”
莊一念點頭:“天香樓的香餌多是用名貴藥草製作而成,並非只是單純的薰香之用。卻不知吳夫人需要什麼功效的香餌,琅環命人取來就是。”
吳夫人面上的笑容漸斂,她正色看着莊一念:“安胎。”
“安……胎?”莊一念眉心一蹙。
若是安胎之用,那必然是給吳淑妃的了。
只是,吳淑妃現如今的身孕已經有五個多月,按理說已經穩固了,爲何要用安胎之用的香餌。
更何況……
“夫人可是在與琅環說笑。安胎之物,應當去找郎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