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起步之初,單一兵種的劣勢顯而易見。”
嬴翌有自己的思考:“槍兵對遠程殺法幾乎沒有防禦力。但若能全軍着鐵甲,都戴上八瓣盔,就會好得多。可惜我連給他們裝備長槍都還要等十多天,盔甲更是鏡花水月,一旦上戰場,就只能拿人命去拼。”
“時間,資源...欸...”
他思忖良久。
“我有二百萬兩銀子,如果能把這批銀子用到實處,未必不能在短時間內把軍隊裝備起來,只是有銀子沒地方花呀。”
他想着這些,心中千頭萬緒。
“如果能跟某個大商人搭上線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入夜飯後,嬴翌組織全軍比武,這也是他剛剛纔想到了。
軍隊訓練,那是往死裡練,對士兵極其壓抑。這才十天半月,軍隊裡就已顯得沉默。雖說練兵就是要把士兵練成機器,但太過了也不好,容易引起厭惡和反彈的情緒,因此需要排解。
嬴翌思來想去,便組織了這次比武。
什麼唱歌呀,跳舞啊,這不是幾百年後。反倒是比武,更切合實際。
以百戶編制爲單位,各自圍成一圈,點起火堆,願意比武的,自己上場。勝了的記上一筆,日後軍功升遷的時候優先。這個好處一提出來,便得到兵卒們踊躍的支持。
朱炳琨客串記錄,沒辦法,這支軍隊裡面,識字的只有那麼幾個人。
嬴翌還想着等有空了,就組織全軍識字,全是文盲總是不太爽利。另外,他已經讓人給秀才傳信,在月牙谷招收一些識字的,派來任職書記官,管理軍法後勤等事宜。
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大笑聲、譁然聲,將小王莊點燃。嬴翌緩步行走在火堆之間,士兵們拳拳到肉的比試,雖然入不得他的法眼,但看着兵卒們的情緒在其中得到釋放,也微微鬆了口氣。
“以後可以固定下來,每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大比。”嬴翌對身邊的周力道:“一來看看手底下的兵卒有沒有長進,二來排解壓抑情緒,增進兵卒之間的感情。”
周力只懂半句,但他對嬴翌是盲目信任的,道:“大人英明。”
嬴翌失笑:“外圍探哨可有安排?”
周力道:“大人放心,一應明暗探哨絕不失職。”
“那就好。”嬴翌道:“任何時候,軍隊都不能放鬆警惕,這一點要牢記。古來多少厲害人物,都是敗在疏忽大意之下,不可不借鑑。”
周力默默的點頭。
說着話,兩人一路走到番薯地。
夜色之中,番薯地顯得漆黑一片。這十多天過去了,因爲乾旱的原因,番薯生長並不茂盛,反而蔫嗒嗒的。但已經開始爲兵卒提供菜餚。
每日裡割百十斤藤葉,大鍋翻炒,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已經很不錯了。
看着深沉的夜色,嬴翌嘆了口氣:“乾旱已久,不知何時下雨呀。如果再不下雨,就算擊敗了流賊,百姓遷出來,也沒辦法種地。”
周力也是沉重。平民出身的他,對於農事有着極深刻的體會,他道:“大人,大旱之後必有大蝗,如果...欸...”
嬴翌默然。
旱災往往伴隨着蝗災,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從去年入秋到現在,大半年沒下過雨,土地乾涸開裂,莊稼難以生長,如果再有蝗災肆虐,那對百姓的打擊,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最近幾天少見天日。”嬴翌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周力:“或許要下雨了也說不定。”
周力搖了搖頭:“近些年不是大旱就是大澇,大旱過後還沒等百姓高興,大澇又來了。大人,也許會下雨,但我怕一下就下個不停啊。”
嬴翌頓時說不出話來。
作爲幾百年後的來客,他對這個時代的氣候瞭解,大多數都停留在書本和隱約記憶中。雖然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大半年了,但除了眼下的大旱有些體會,其他的並不太多。
但他卻知道,這個時代的苦難,天災人禍是怎樣讓諸夏陸沉的。
旱災、洪澇、蝗災、兵災,你來我往輪番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神州哀鳴陣陣。
良久嬴翌嘆了口氣:“人總不能被憋死,總是有出路的。”他振奮精神:“幾千上萬年前,我們的老祖宗面臨的環境,比這時候恐怕還要嚴峻,但他們都堅持下來了,還披荊斬棘,爲我們這些後人打下這麼大的生存空間。如果我們堅持不下去,以後有何顏面去見泉下的祖宗?”
他道:“無論乾旱洪澇,我們並不是沒有辦法抵禦。水利建設就是抵禦的辦法。這葉縣附近,有幾條大河?”
周力一怔,道:“我知道葉縣城北有一條沙河,還有這條河...”他指着村外乾涸的這條小溪道:“應該是舞河的支流。不過舞河是往舞陽那邊去的。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河,就是方城山北麓發源的灃河,也要流經葉縣境內。我們這片大抵在沙河跟灃河之間的位置。”
“沙河、灃河...”嬴翌微微點了點頭:“這兩條河水量如何?”
“肯定不會幹。”周力道:“這些年都沒幹過。”
“那就好。”嬴翌眼睛一亮:“你說,如果能借助這兩條河,開挖一些水渠水道,這種地的問題是不是就能解決了?”
周力啞然,片刻才小心翼翼道:“大人,這可不是小事。”
嬴翌點頭:“我知道不是小事。但凡事先計劃,計劃好了,纔好實現。”
他目光幽幽,望着夜空,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過幾日我回山中一趟。”
突然嬴翌道:“早前秀才說的藤甲的事,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什麼頭緒。到時候你和朱炳琨好生看着,記得要謹慎小心。”
謹慎小心,這句話嬴翌不知提醒過多少次。但無論多少次嬴翌都不覺得太過。敵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敵強我弱,如果連謹慎都沒了,那還有什麼可念想的呢?
周力抱拳道:“大人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吶。”嬴翌自嘲道:“當初我單槍匹馬,就有膽子殺進開封去尋一隻虎報仇。但如今我不是一個人,顧慮就多了。我軟禁了鄭縣尊,就要把責任擔負起來,不能有絲毫怠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