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馬天寶家,一直回到車上,徐顯慧兀自氣憤難消,常信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道:“小慧,現在咱們去哪兒,還要去下一家嗎?沒必要了吧。”
“不去了!”徐顯慧氣鼓鼓的說道:“我不想再見到這些人了,簡直一點良知都沒有。”
“那我就直接出發去遊家溝了啊,咱們到遊家溝去吃中午飯,下午看熱鬧?”
“趕緊走。”
常信笑了笑,就啓動了車子,徐顯慧又說道:“你說說哪有他們這樣的人啊?宋天浩當初也算是幫他們一起討債,要不是宋天浩這麼搞的話,遊志強能給他那13萬嗎?他們明明知道對方是要報復宋家,不幫一把也就算了,居然也跟着一起落井下石,最後還好意思收宋家的錢,這……這還是人嗎?”
“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你當記者的,以後肯定還會見到不少。”常信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魯迅先生筆下的人血饅頭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夏瑜要給老百姓爭取民權,華老栓並不會感激他,只會笑他傻,只惦記着趕緊砍了他的頭,用他的血來蘸饅頭治自己兒子的癆病,雖然他並不確定這藥到底管不管用,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在所不惜。馬天寶這些人也是一樣的,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找記者、找媒體或許能幫他們解決問題,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把白條借給宋天浩。但是他們誰都不想做那個出頭的傻鳥,剛好宋天浩就冒出來了。後來他們還能理直氣壯的去宋家討要白條,那是因爲他們並不在乎宋家的死活,他們在乎的只是自己的貨款能不能收回來,只要有一線希望,哪怕被人當刀去殺人也在所不惜。一百年過去了,看似變化很大,其實人心裡的東西還是就那麼些,並沒有多少變化。”
聽常信說完,徐顯慧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說道:“你說他們這些人跟你比起來,誰更壞
啊?”
“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我都已經跟你保證過了,一定幫他家追回全部欠款作爲補償,如果追不回來,我自己掏錢補給他們。”常信苦笑一下,又說道:“如果你一定要這麼比較一下的話,我覺得應該是他們更壞點吧。當初我蒙你的時候,並沒預料到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我這隻算是無心之失。可他們去宋家討要白條的時候,他們心裡應該很明白這是要把宋家往死裡逼,所以他們這至少也應該算是助紂爲虐了吧。”
“你說他們這樣算不算是詐騙?”徐顯慧又說道:“他們明明已經拿到錢,已經知道那些白條作廢,等於一張廢紙了,卻還去宋家逼討,逼着宋家按照白條上的金額賠償他們,而且還確確實實的拿了宋家的錢,這應該算是詐騙了吧?”
“詐騙?”常信愣了一下,略微想了想,說道:“我拿不準,不過我覺得應該算吧。”
“我這就打個電話給宋金龍,告訴他他被騙了,讓他去告這些人,最好把他們一個個都送進監獄去。”徐顯慧說着就掏出手機,撥通了昨天晚上從宋金龍侄子那裡要來的那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電話那頭一箇中年男人答應了一聲:“喂?”聲音很輕。
徐顯慧說道:“你好,請問是宋金龍宋老闆嗎?”
“我是宋金龍,請問你是哪位?”
“宋老闆,我是荊楚財經網的記者徐顯慧啊,我曾經去過你們家,你還記得嗎?”
宋金龍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徐記者啊,對不起,我現在很忙,沒什麼想要跟你說的。”
宋金龍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徐顯慧愣了一愣,又重新撥了過去,可剛響了一聲就又被掛斷了。她無奈的撇了撇嘴,嘆了一口氣:“唉,這人怎麼這樣啊,話都不聽我說完就掛了
。”
“他侄子不是說了嗎,在他們眼裡,你是個災星。”常信說道:“算了,別打了,反正今天馬天寶他們這些人去討債一鬧,估計他很快也就會知道貨款被冒領的事了,能拿到錢,他壓力或許會小一些,心裡也就輕鬆了,到時候你再找機會告訴他這些事,他自己會決定怎麼處理。”
“唉,也只能這樣了。”
十一點差點,兩人來到了遊家溝村,從路上來往的車輛就能感覺得出來,今天的遊家溝明顯比以往熱鬧多了。“遊家溝”曝出那麼大的事情,除了記者,他們上下游的一些生意夥伴肯定也要來打探一下虛實。
在公路上看到路一側田野裡“竹里居”的房子,徐顯慧就說道:“常哥,咱們去遊曉東家看看吧,上回咱們來的時候,不是剛好碰上他媽喝農藥死了,他也喝了農藥被送去急救嗎,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嗯。”常信答應一聲,就把車拐上了那條岔路。
幾分鐘之後來到了“竹里居”大門口,從外面看去,兩扇大門一扇關着,一扇虛掩着,裡頭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常信將車停穩,兩人下了車,來到大門口,常信將虛掩着的那扇門推開,只見院子裡地上、石桌上落滿了枯葉,明顯是很長時間沒打掃過了。對面小樓一樓的捲簾門開着,應該是有人在家。
“遊老闆。”
常信喊了一聲,等了片刻,裡頭卻沒有任何動靜,於是就邁步走進了院子,一邊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遊老闆。”卻還是沒人答應。
兩人徑直穿過院子向小樓走去,來到小樓門口一看,卻頓時都呆住了,只見大堂裡桌椅都橫七豎八的,還凌亂的扔着些啤酒瓶、塑料瓶、廢舊報紙雜誌、破衣服之類的,到處佈滿灰塵,就像被土匪洗劫過一道,然後就被遺棄了似的,狼藉而破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