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李嘯與老袁早早就睡了,等到夜裡,天還未亮,老袁就爬了起來,躡手躡腳的穿好衣服,就出門了。
李嘯一夜也是無心睡眠,發現動靜之後,看看這麼黑的天,怕是有危險,就跟在老袁身後,也出去了。
漆黑的夜裡沒有什麼光,老袁手持一個火把,在黑夜裡面前進。
雖然已經是夏天,夜裡寒冷依舊。李嘯這半年以來經過鍛鍊,身子骨強健了許多,老袁就不行了,不時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得李嘯是極爲心疼。
在李嘯的意識裡,已經把這位慈祥的中年男子完全的當成了自己的父親一樣愛戴。
走了很久,天色已經有些微亮。
老袁沒有注意,被一旁的樹根絆了一下,扭到了腳。
強烈的疼痛令這個男人有些皺眉,找了一塊石頭,輕輕坐了下來,將鞋子褪下,揉了揉扭到的腳。隨後擡頭看了看東方,站起身來,有些不適的繼續前進。
李嘯很想跑過去扶着這位可敬的男人,但是咬了咬牙,卻沒有上去。
他很清楚自己父親的性格,如果知道大半夜的,自己就跟着他走了,顯然要大發雷霆。
雖然二狗小時候極受父親的關愛,但是該嚴厲時,比如二狗小時候範錯誤了,老袁可是從來沒有輕手過,可是拿棍子真抽!
從二狗的記憶之中,這位中年父親總是不苟言笑,而且很是偏執。如果發現李嘯跟着自己,不把李嘯攆回家老實呆着,這老袁肯定不會走到城中的。
所以李嘯只有忍了下來,還好老袁吞過年獸的血水之後,身體確實好了許多。只不過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老袁就再次恢復了正常,像是沒有受過傷一般。
此刻的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小路四周是浸着露出的小草,一顆顆大樹筆直,繁茂的葉子遮擋了夏季的陽光。
現在正是趕路的時機,夏天的初晨完全令人感受不到一絲的寒意,那明亮的陽光,透過樹林,照在地上,映出星星點點。
藉着樹木的遮擋,李嘯跟在老袁身後,不緊不慢的走着。
大概又過了兩個半時辰左右,太陽已經越來越烈,李嘯擦了擦汗水,終於看到了遠處的城市。
老袁停了下來,揉了揉痠痛的大腿,歇息了片刻,這才繼續趕路。
李嘯也是第一次入城,這裡遠比村莊繁華,遠遠可以看到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無數的村民在進進出出,攜帶着貨物,推着小車,在城門前接受檢查。
老袁首先走到了城門前,李嘯爲了不被他發現,遠遠的排在了後面。
例行檢查的是一隊身穿盔甲的兵士,主要就是檢查每個人的身上以及貨物,是否有違禁品。輪到李嘯之時,檢查的大漢上下看了看,就直接讓李嘯走了。
畢竟李嘯那滿是補丁的麻衣,想要藏東西,也沒有個口袋。
等李嘯進城後,發現老袁早就不見蹤影了,心中一急,快速的小跑着。
“哎呀——”
一聲驚呼,李嘯暗叫不好,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找人,不小心撞到你了,真是對不起。”
李嘯擡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約二十多歲的男子,身着不算華貴,但也比李嘯強上許多。
原本就此息事寧人的男子,看到李嘯的衣服,頓時來了膽氣。
“你個死要飯的,吃了豹子膽了不成,敢撞我?!”
那男子一把就揪住了李嘯的衣服,張口就罵。
李嘯急於尋找老袁,不想跟他糾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找人。”
李嘯左顧右盼,這種做法,明顯激怒了眼前的男子,還以爲李嘯看不起他。
“好你個小叫花子,今天大爺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你,我就不叫王煩!”
揪緊李嘯的衣服,男子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李嘯也沒有想到,這人如此不講理,自己已經道過歉了,不但死纏着不放,一出手就要扇自己,簡直和那天收稅的一羣人沒什麼兩樣!
想起大年頭一天夜裡的遭遇,李嘯就是一怒,張手就把王煩的一巴掌抓在手中,如同鐵箍的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你這種人,真是社會的敗類,我不過是小小的撞了你一下,已經道歉了,你竟想要扇我,還有沒有一點道理?”
王煩右手一痛,竟然被李嘯死死的攥住,不由痛的一哼。
“喂,你個窮要飯的,我可是王家的人,你敢動我,小心滅了你整個窮窩!”
“什麼!你說哪個王家?”
李嘯一怒,力氣更大三分,頓時令那王煩頭頂冷汗直冒。
“該死的,快放開我!整個落陽城裡,哪還有第二個王家?我可是王家的人,還不趕緊放手?!”
李嘯沒有想到,剛與人爭執,就正好碰到了自己的仇敵王家。
“好,很好,王家的人就目無王法了嗎?這國還是百姓的國,可不是你們王家的,給我滾!”
李嘯一腳就把王煩踹的倒飛了出去,頓時令對方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滾,李嘯可沒有在城裡殺人的打算,小小的教訓一下,在他看來,已經足夠了。
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民衆,李嘯看到這一幕,怕發生變故,連忙撒丫子跑了。
這件事情,倒是沒有造成多大影響。
整個城池很大,名爲落陽城,只因處於整個國家的西邊,才得其名。
城池裡到處都是叫賣之聲,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雖然那種衣着華貴,看起來就是大人物的傢伙李嘯沒有見到一位,不過這裡的每人都是衣衫整潔,乾爽樸素。像李嘯這樣穿着滿身補丁的麻布衣的,只有那些路邊的乞丐。
有了前世的經歷,李嘯倒是沒有多過在意這些,不知轉了多久,炎熱的太陽令李嘯有些難以忍受,早上與中午的飯李嘯都沒有吃過,又飢又渴,看到酒店之中的食物,李嘯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沒有辦法,在村子裡,能不能吃飽都是個問題,哪有多餘的食物出來換錢?所以從小到大,二狗一家根本連錢都沒有見過,更別說買東西了,都是以物易物。
飢渴的有些發昏的李嘯,不知轉到了哪裡。
突然,李嘯打了個激靈,神色清醒了過來,看着不遠處的那個身影。
是老袁!沒錯,就是他!
同樣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的老袁,體質雖然得到過改善,但是和李嘯相比,還是差了一些,此刻竟然跪在地上,受着烈日的暴曬!
“求求您了,讓我見見少爺吧...”
老袁的聲音有些乾啞。
“不行,像你這樣的老乞丐,哪裡來的給我滾回拿去,別髒了我王府的大門,快點滾!”
門口的惡漢,一腳將跪着的老袁踢開,鄙夷的說道。
李嘯見此,心中大怒,擡頭看去,門府的牌匾上分明寫着:王府!
老袁艱難的爬了起來,嘴角在烈日之下有些乾裂。
“求求你們了,幫我跟少爺說一句話,一句就行。我們家的二狗身體很好,希望少爺能給他個機會,讓他跟少爺去國學院報名,給少爺當個奴才。”
老袁的身體有些搖晃,可是還是強撐着跪着,這一幕,令李嘯的雙眼有些模糊了。
他想要衝出去拉走老袁,但是此刻的雙腿卻猶如千斤般沉重。這可是一位父親爲自己孩子做的犧牲,父愛的偉大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不是二狗,有權阻止他這樣做嗎?
李嘯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這樣的父親與親生的有什麼差別,在他眼裡,你就是二狗!他就是你的父親啊!
雖然李嘯這樣告訴着自己,但是內心深處,依然有着一道隔閡,它甚至在一聲聲的提醒着自己,他不是你的父親,他愛的是二狗,他與二狗才是親生的父子,跟你一丁點關係也沒有!
“哼!老乞丐,少爺的奴才也是你的孽子能夠擔當的嗎?一個老乞丐的孩子,小乞丐而已,沒用的東西,妄想服侍少爺,還想到國學院,我呸!”
守門的壯漢一口口水吐到了老袁的身上,卻是沒有想到,看起來搖搖晃晃的老袁聽到這裡,突然站了起來,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身體竟朝着壯漢猛撲過去,直將他的身體擠到了大門之上!
“我的孩子不是廢物,不是乞丐,你聽到了沒有!”
老袁一聲怒嘯,連壯漢都被嚇住了。
茫然的點了點頭,壯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種表現。
老袁就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已經透支力量的身體晃了晃,跌到了地上。
“老東西,竟然敢抓我的衣服,真是找死!”
壯漢這才反應過來,方纔的行爲讓他羞怒無比,自己竟然被一個軟弱無力的乞丐嚇住了,尤其守門的還有另外一個同伴,一旦傳出去,自己的臉往哪放?
抄起守門的棍子,惱怒的壯漢可不會有什麼留情,一棍子下去,老袁的頭上就被開了瓢,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壯漢依舊感覺不解氣,舉起棍子,還要再打。
“給我住手!”
李嘯怒吼,從遠處奔跑了過來,在驚異的壯漢目光下,一把抱住了老袁的身體。
“爹,你就是我的親爹,我不修煉了,我就陪您種地,您千萬不要有事啊!”
李嘯的淚水不爭氣的滴了下來,他感覺到自己簡直是畜牲都不如,這樣的一位父親,他還要挑剔,真是枉爲人子!
見到李嘯那驚人的速度,以及炸雷般的吼叫,即便是身強力壯的大漢,此刻也感覺慎得慌。
“嗯...這個,你是他的兒子吧,你父親竟敢在王府大呼小叫的,理應...”
大漢還想說一句場面話,但是觸及到李嘯瘋狂的眼神,頓時嚇了一大跳,連忙收了聲。
“你...你們趕緊走吧,我王府就不追究了。”
另一位大漢也是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連忙出聲。
李嘯撕下一塊麻布,將老袁流血的頭部包住,背起老袁,準備頭也不回的離開。
但就在此刻,一個人影從門口剛剛回來,看到李嘯,頓時扯着嗓子尖叫。
“好啊,原來是你,兄弟們,給我把他抓起來,千萬別讓這個乞丐給老子跑了!”
只見王煩出現在李嘯的前方不遠處,惡狠狠的盯着這對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