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京城郊,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中。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佝僂着背坐在一個石座上。臉上盡是深深的皺紋,眯起的眼眸中閃着綠光,乍看下去,如同妖魔一般,令人發寒。
“遠方的客人,進來吧。”嘶啞而滄桑的聲音響起,在黑暗中迴盪,宛如厲鬼的奸笑。
噠噠噠,一陣有序的腳步聲響起,山洞中的燈光亮了起來,一個俊美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做了個揖,恭敬說道:“在下楚月之,拜見玄光老人。”
老者嘿嘿一笑,宛如寒風中的狼嚎,令人戰慄,楚月之也皺了皺眉頭,這種笑聲聽起來確實刺耳。
“我要的東西呢?”玄光老人問道。
楚月之捧出一個玉盒,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老者打開玉盒,滿意地笑了笑,道:“好吧,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在這個山洞的後方,你自己去看吧。用這塊石頭,可以啓動那個法陣。”
說着,他將一塊青色的玉石隨意地扔給了楚月之,楚月之撿起石塊,滿意地點點頭,又做了一個揖,道:“謝前輩,在下先告退了!”
老者點頭微笑,楚月之快步離開了山洞。
他一走出山洞,就立刻騰空而起,向四周環望,四周皆是連綿起伏的羣山,山上草木豐茂,蓊蓊鬱鬱,花香嫋嫋,鳥語陣陣,不時還有清泉瀑布飛流而下,風景秀美至極。
“果然是皇家的聖地啊!”楚月之讚歎一聲,然後迅速消失在了虛空中。
他在山間的一塊空地上落下,這片空地方圓幾十畝,皆覆蓋着白色的細沙,只有兩顆樹木孤零零的站在這裡,彷彿兩個執着的衛士,在恪守着永恆的信念。
楚月之來到這兩棵樹木中間,將剛剛得到的黑色石塊輕輕放在了鬆軟的沙子上,一片絢爛繽紛的光影從空中緩緩落下,將白色的沙子映得奼紫嫣紅。
白色的細沙忽然如長鯨吸水一般飛了起來,在兩棵樹的中間,形成一座白沙築成的橋,細小的沙子從“橋上”流淌而下,宛如一道流沙形成的瀑布,白沙源源不斷地流下,越來越多,形成一道沙幕。
楚月之看着這鬼斧神工的法陣,不由興嘆,沙幕上閃現出一連串模糊的光影,緩緩地出現了一幅幅影像。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是一個鷹身鷲首的鳥類妖獸,通體雪白,展翅後約十丈多,它翱翔在虛空中,背上坐着一個如仙女一般美麗的白衣女子,衣似雪,人如玉,她的胸前還抱着一個嬰兒。
“李月華?”楚月之疑惑地自語道,忽然一道白色的光從一個隱秘的雲朵中射了出來,直直打在李月華肩上,李月華渾身顫抖起來,彷彿受了什麼風寒,她目光悽然,看着白光射來的方向,咬着牙,恨恨說道:“哼……原來是你這個畜生,虧宇哥還跟你兄弟一場!”
看到這裡,楚月之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對着沙幕,自語道:“嘿嘿,江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卑鄙的一面。”
他目光再次看向沙幕,此時正有一個身穿劍鋒派服飾的青年迎頭趕上,一個黑衣人出現在空中,二人低聲說了幾句,黑衣人就快速離開了。
“上官暮?”楚月之一臉得意的笑容,暗暗說道:“想不到,這個張紫光還有這麼大的來頭。”
沙幕上的畫面繼續閃爍,上官暮的臉因憤怒而扭曲,正一步一步地向李月華走來,他對着渾身顫抖,對着已經無力反抗的李月華一劍劈了下去。
不料——
李月華竟然頭朝下,從萬丈高空向着地面墜了下去!在下墜的同時,將手中的嬰兒鬆開,在嬰兒的身上,出現了一個模糊地銀白色光罩。
“好心機!”楚月之讚歎道目光再次投向沙幕。
就在這時,一個滿頭銀髮的老者接住了正在下墜中的李月華,然後沖天而起,幾個閃掠間就消失了身影。
“陸少陽?!”楚月之驚呼一聲,精神更加集中。
此人速度飛快,上官暮根本來不及追趕,見到已將對手遠遠甩開,老者停下身子,看着懷中昏迷的李月華,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容貌開變換,變成了一張年輕俊美的臉,他腳下的長劍呼嘯一聲,飛速向西行去。
楚月之嗤笑一聲,低聲笑道:“嘿嘿,號稱十七年未嘗一敗的上官暮竟然在出道的第一戰就敗了。”
他雖然口中說着,但眼睛依舊目不轉睛地看着沙幕,畫面交錯,只見那個襁褓從空中跌落下來,穩穩地落到一個湖中,嬰兒睡在銀白色的光罩中,沿着湍急的流水順流而下。
河的下游,正有一羣婦女在漿洗衣物,忽然一個婦女驚呼起來:“快看,河裡有個小孩。”
幾名熟悉水性的男子跳進河中,將小孩救起,幾名婦人接過孩子,格外親近,又摟又抱,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說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在湖水中這樣放着,爹孃真是狠心。”
另一個婦人笑道:“李嫂,你看你想哪兒了,我猜啊,是這孩子的父母遇到了強盜,爲了保存這個孩子纔將他放進河水中,希望下游村子裡有人發現收養。”
這羣婦女七嘴八舌,爭論不休,一個男子乾咳了幾聲,說道:“先聽我說一句,這個孩子既然被我們看到,我們就不可見死不救,只是,村子之中,要由誰來養活呢?”
衆人沉默了,普通鄉村,村民的家境一般都不太富裕,沒人願意平白無故的再添一口人。
這時,一個細小如蚊的聲音顫顫巍巍地傳來:“我……我想領回他……”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移到了一個矮小婦人的身上,這個婦人丈夫姓張名老三,大家都稱他爲張嫂,她跟丈夫結婚十幾年之久,未能生育,因而在村裡的地位十分低下。
在這樣的窮苦的鄉村中,不能生育的女子是會受盡別人的鄙視的。
那個男子看了一眼張嫂,道:“好吧,既然無人肯收留這個可憐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歸張嫂了。”有些女子雖然心中不肯,但又無可奈何,還是點頭同意了。
張嫂一臉歡喜的接過孩子,連漿洗的衣物都不顧,歡天喜地地跑回了家,家中,張老三看到這個從天而降的可愛嬰兒,更是高興,夫妻二人興奮地一夜未眠,平日裡省之又省的煤油燈竟亮了一整夜。
楚月之看得眼都直了,他沒有想到,一個人剛剛出生不久就會有如此境遇。
天剛矇矇亮,張老三就翻起身來,對着張嫂,笑呵呵地說道:“哈哈,我給孩子想出了一個很好的名字。”
“叫什麼?”張嫂絲毫不因一夜未睡而顯得疲憊,她一骨碌起來,眼睛發亮,問道。
就在此刻,空中又一道流星劃過,而這個流星的尾巴,居然呈現詭異的紫色。
張老三看着這種情景,得意一笑,道:“就叫張紫光吧,
張嫂笑着點頭道:“嗯,好名字!”
她寵溺着看着沉睡中的嬰兒,一臉母愛的光輝,忽然她眼中閃過一道異色,好像發現了什麼,驚呼道:“當家的快看,孩子的胳膊!”
伴着沙幕上張嫂的一聲驚呼,楚月之的神經也緊繃了起來。
張老三急忙湊過來,翻開襁褓,只見嬰兒的小臂上,有一個彎月抱星的標記,刻得惟妙惟肖,如真的一般。
張老三長嘆一聲,道:“唉,這個標記,可能是孩子的父母爲以後可以再找到孩子留下的。”
張嫂眼中噙着淚花,哽咽道:“那怎麼辦,這個孩子我們還要不要?”說話間,她又愛憐地看了孩子幾眼。
張老三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孩子我們先養着吧,將他胳膊上那個標記,用布料纏起來,並且威脅他一旦拆開看,就會有可怕之事發生,這樣在他小的時候,他就不會知道秘密,等他長大,我們再告訴他,到時候是去是留,隨他便了。”
張嫂點點頭,嘆道:“也只能這樣了。”
楚月之站在沙幕前,目光筆直,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沙幕上的畫面不斷翻轉,漸漸地出現了一個昏黃的月夜。血光沖天,將這悽迷的月色映得一片慘紅,火光化作色彩斑斕的琉璃絲在空中飛舞着,飄搖着。幼小的張紫光已經癱倒在了地上,怔怔地望着一座座屍山,由殘破的屍體組成的山!
他的對面,白衣男子手持一把紅色長劍,從火海中走出,眸中泛着幽綠色的光芒,一身白衣上由於鮮血堆積,竟已成了暗紅色,又有無盡的血液從他的衣角滴落。
楚月之看着這個白衣男子,竟覺得有幾分面熟。
陡然,白衣男子揮起長劍正要向着張紫光砍下去,驀地,又停下了,白衣男子的神情又激動變得絕望,低聲呢喃着什麼,呆呆的看着沖天的火焰和成堆的屍體,嚎啕痛苦。
忽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走到張紫光身邊,一肘下去將他打暈了,然後迅速遁逃。
從空中落下幾個人,皆是劍鋒派弟子的服飾,他們看着這慘不忍睹的景象,又驚又怒,忽然,一個弟子高聲說道:“快看,這裡有個孩子還活着。”
幾名劍鋒派弟子聚了過來,其中一個抱起孩子,一行人向着劍鋒山的方向飛去。
沙幕消失了,剛剛飛在天上的白沙也都回到了地面,楚月之呆在原地,愣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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