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起飛了,不知爲什麼,副大隊長和科莫薩上尉的發動機怎麼也啓動不起來,大概是出了故障吧,這時,轟炸機機羣已經飛臨頭頂,我們不能再等待副大隊長和他的僚機了。
本來應當是18機起飛,可是,如今空中只剩下我們這12架飛機了。
10架飛機在高處飛行,我所在的這個2機編隊執行直接掩護轟炸機的領隊任務,耽誤起飛這個意外情況,把我們在
地面商量妥貼的方案全給打亂了。我們的飛機都沒有遠距離無線電通信設備,上了天就無法聯繫,而我又不得不臨陣擔起機羣帶隊長機這個角色,倉促之間,叫我如何應付這尷尬局面呢?
北頓涅河就在我們的下方,它象一條蜿蜒平鋪着的綵帶,向西延伸而去,漸漸地消逝在遠方的晨霧之中,轟炸機機羣在我們這個雙機編隊的後下方飛着,我們加大了油門,從轟炸機機羣的一側飛到另一側,來回不停地搜索着,以便及時反擊敵米格戰鬥機的進攻。
看起來,我們象是保鏢的,但這僅僅在外觀上是如此,實際上,對每一個掩護其他飛機的戰鬥機飛行員來說,這個角色的涵義更深刻,意義更重大。
你出動是爲了使轟炸機能夠摧毀目標並且安全返航,他們的任務就是你的任務,也就是說,你必須設法保證受你保護的飛機全都安全飛抵目標上空,準確地發動突擊,他們信賴我們戰鬥機飛行員,仰仗我們的作戰本領,難道這還不足以激發我們對這些滿載炸彈行動遲緩的飛機的責任感嗎?要知道,轟炸機飛行員也都在爲勝利而絞腦汁呢。
轟炸機的九機編隊,正在迎着危險勇猛前進,轟炸機飛行員當然都看得見,在高空有14架戰鬥機保護着他們,而貼身的卻只有兩架!他們會怎樣看待我們這兩架飛機呢?這我是能夠想象得到的:少了點。
爲使他們放心,我和我的夥伴別列諾中尉時常變換位置,以顯示威力給他們壯膽,我微微有些擔心的是,我好久沒有打仗了,能不能經受得住緊張的戰鬥飛行的考驗呢?
春天,蔚藍色的天空飄浮着幾朵淡淡的雲塊,下面是一片遼闊的綠色原野。利西昌斯克的白皚皚的山頂,立刻映入眼簾。每一次出動,最先尋找的地標就是它。
煙霧籠罩着北涅茨河的兩岸,轟炸機機羣向渡口和敵軍投下了炸彈,隨後,就轉彎,急忙返航而去,第一個
轟炸機編隊迅速離開目標上空,第二個編隊亦如此,都急匆匆地忙着回家。
我眼前的這些轟炸機已經不成什麼嚴整的大隊編隊,那簡直就象平時我們輕藐地稱之爲大菱形的那種隊伍了,稀稀拉拉的,這樣一個七零八落的大長條,我們雙機如何掩護得過來呢?
躲在高處的敵米格戰鬥機,正在等待着這個可乘之機呢,8架敵機,分成4個雙機編隊,從雲中鑽出來,而我們此時在附近的護航戰鬥機卻只有6架,他們要攻擊的目標是轟炸機,他們不願意跟殲擊機糾纏,還在敵機第一次進入時我就
看透了他們的戰術意圖,這些傢伙朝着落在後面的幾架轟炸機撲去。
我同別列諾中尉斜刺裡朝着敵機衝過去,抵近射擊,敵機立即退出攻擊,朝着雲塊飛去,一架敵機拖着黑煙向西
逃跑,另一架也跟在後面揚長而去,目送着這兩架落荒而逃的敵機,我得意地笑了——現在的局面是6架對6架!要知道,在那邊的雲下還有我們的10架戰鬥機呢,他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等着吧,他們馬上就要發動攻擊了。
可是,我往四周看了一邊,又看了看雲下,咳,奇怪,我們的戰鬥機怎麼連一架也不見了呢?他們都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在困難時刻,我常常懷着焦急不安的心情極目四顧,尋找自己的戰友,當然,在空戰中,也有戰友尋找我的時候。
不過,在當前這種情況下,我們的10架戰鬥機竟然跑到雲上去了,躲得無影無蹤,這可太使我焦急了,真是無獨有偶,我們的轟炸機發現危險臨頭,竟然把早已不成體統的隊形拉得更散了。
敵機又從高處俯衝下來,避開我們這兩架戰鬥機,對轟炸機發動攻擊,敵人知道,要想擊落我們這兩架殲擊機當中的任何一架,都必須糾纏一陣子,而攻擊孤零零的轟炸機,那隻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這一點我們是看透了的。
所以,我們剛剛攻擊了這一架敵機,緊接着就去攻擊那一架,我們冒着敵機的炮火往來衝突,一心只想着破壞敵機的攻擊行動,一架敵機墜下去了,其餘敵機當即一鬨而逃,這才使我們放下心來,看來,墜下去的那一架敵機,一定是帶隊長機了。
我同別列諾上尉從我們的轟炸機頭頂上飛過,一架一架地數了一遍,我們簡直不成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們的轟
炸機竟然全部安然無恙!我們是怎樣保護住了這麼多轟炸機的呢?連我們自己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們的轟炸機已經返場着陸,渡口被遠遠地甩在後頭,寧靜的白雲在藍天上飄浮着,五月的大地已經披上了綠色的衣裝。
可是我呢?離機場越近,我越氣憤。
戰爭時期的事情,往往與平時生活中的相仿,我同別列諾上尉一起不遺餘力地保護住了這個轟炸機機羣,可是,
在作戰報告上卻寫道:“忠實穩妥地掩護了……”!
這是不能容忍的!爲轟炸機護航必須嚴格遵守各項規範,不嚴守規定,敵人就能象老鷹捉小雞那樣,把我們的轟
炸機一架一架地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