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的說着話,直到大雪覆蓋了整個皇城,將這座古城染成了白色。
不知過了多久,都靈突然轉身,說道:“我很想你走,因爲這樣就不會跟你爲敵,我很想永遠都不再見你,因爲那樣我們就不用爲敵,你不知道,你心疼的時候,我也會心疼,可我不想心疼,因爲你在心疼。”
“回去吧,去你來的地方,那樣你我就都不會心疼了。”都靈說完,便走入了雪中,直到消失不見。
秦墨站在雪中,直到大雪覆蓋了身體,卻沒有感覺到寒冷,因爲他的信已經冰冷,身體哪裡還會寒冷。
“可我不想走,至少現在還不想,即便要走,我也要帶着你一起走。”秦墨看着手中的珠子,隨即將之收進了體內世界,這才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皇城的大門。
一路上,他放聲高歌,唱的是故鄉的曲目,聞着雖然不解,卻覺得那旋律十分美妙。
直到他走到皇城門口,卻突然停了下來,不是因爲皇城外醞釀的殺機,而是因爲正從城門外駛過的羊車。
一頭年邁的山羊,拉着一輛車,車上坐着一名老翁,頭髮花白,身子乾瘦,微眯着眼睛,衣服很單薄。
他的身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積雪,凍的渾身不時打着哆嗦,城門口的金甲戰士,卻視而不見,或者說他們已經見多這一幕。
億萬人族中,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修煉的,有些人註定一輩子都只能是個普通人。
經過他身邊時,秦墨想也沒想,便把身上的長袍脫了下來,攔住了羊車,說道:“冒犯了。”
說完,他將老者身上的積雪吹開,把長袍蓋了上去,“這樣會暖和一些。”
做完這些,秦墨又行了一禮,等待着羊車離開,因爲人族敬老,見長者需躬身,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花甲老人。
但是,羊車停下後,卻遲遲的沒有動,這時候車上的老者突然睜開眼睛,發現了披在身上長袍,微微驚訝。
他的身子依舊在發抖,顯然並沒有因爲長袍而暖和一些。
這時候,他看到了身邊的青年,無神的雙目中,突然冒出一縷精光,開口問道:“年輕人,你這是要去哪?”
“我要去哪?”秦墨突然有些迷茫,擡着頭看着城外的飛雪,“剛纔我本來準備回去的,可是,當我記起她之後,卻又不想回去了,因爲我想帶她一起走,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我該去哪。”
“呵呵。”老者突然笑了,卻因爲凍得發抖,笑容有些怪異,“是哪家的小姐,讓小先生這般的魂牽夢縈?”
秦墨卻是苦笑,卻沒有急着回答,卻想到了儲物戒裡留下的酒,拿出來說道:“老先生喝點酒吧,會暖和一些的。”
老翁也沒有客氣,抓過酒壺,飲了一口,笑道:“原來是聚峰樓的迷迭香,小先生不一般啊。”
“不過一壺醉人的酒罷了。”秦墨笑道,“老先生喜歡,便拿去喝吧。”
“小先生還沒回答我,是哪家的小姐呢,也許老頭子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老翁一邊飲酒,一邊說道。
秦墨突然想到了都靈的身份,不由苦笑,卻道:“是個大有來頭的小姐。”
“你們相愛嗎?”老翁奇怪的問道。
“愛?”秦墨突然覺得有些古怪,初見都靈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後來又拜他爲師,算的上是師徒,後來她突然長大了,然後突然就不見了。
今日又說了這般奇怪的話,實在讓秦墨有些難懂,真要論起來,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不愛。
“不知道。”秦墨搖了搖頭。
“想帶人家走,卻不知道愛不愛人家,你不是禍害人家終身嘛。”老翁喝了一口酒,搖着頭說道,“不好,不好。”
“可我就是喜歡她在我身邊,只要有她在,我做什麼都開心,遇到任何困難,都不在乎,有什麼話,都願意跟她說。”秦墨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就是愛了。”老翁點了點頭,突然放下了酒壺,但他的身體依舊在發抖,“年輕的時候,總是這樣,互相的愛着,卻又不知道如何去愛,最終錯過的時候,又追悔莫及,真是矛盾重重。”
“敢問老先生,年輕的時候可有愛過?”秦墨問道。
“愛過,所以現在才後悔,後悔沒有最後抓住她的手,就這樣錯過了,到老了,記憶越來越模糊,總是會想起年輕的事情,可她的身影卻也越來越模糊,努力的想要記起來,卻發現忘的遠比記的快。”老翁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秦墨突然沉思了起來,拱手一禮,道:“請問老先生,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抓住她的手,永遠都不放開。”老翁毫不猶豫的說道。
“要是她不肯怎麼辦?”秦墨又說道。
“如果她愛你,那麼,她說不肯的時候,其實就是肯。”老翁說道。
“要是有人反對怎麼辦?”秦墨又問道。
“那就搶,搶也要把她搶到手,讓別人後悔,總好過讓自己後悔,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老翁說道。
“多謝老先生點悟,我明白了。”秦墨躬身一禮。
“該謝過小先生的酒和衣裳纔是。”老翁回了一禮,隨即羊車緩緩的前行,往城內而去。
秦墨卻望着城外的風雪,突然有了決定,隨即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只是沒想到,剛走到城外,便見一名中年人,而且這個人秦墨還認識,卻是那日在煙雨閣有一面之緣的人,後來他聽說這個人就是稷下學宮的六先生唐心,夫子的門徒。
秦墨當然不會怪他沒有幫助自己。
“見過六先生。”秦墨走到他身後拱手道。
“有禮了。”唐心回了一禮。
“先生在此,可是等人?”秦墨問道。
“沒錯,我在等你。”唐心直言道,“聽說你要走了,我是來送別的,剛纔的歌很不錯,若是我七師弟在,定是喜不自勝。”
“讓先生見笑了。”秦墨苦笑一聲,道,“不過,之前我確實準備要走,不過剛纔碰到一位老翁,跟他聊了一段,卻又頓悟了過來,決定不走了。”
“哦?”唐心有些意外,道,“怎麼又決定不走了呢?”
“我是人族,這玄黃大陸便是我的容身之處,又何須要走,當然,該走的時候還是要走的,但不是現在。”秦墨說道。
“哈哈哈,好志氣,你說的沒錯,哪怕學宮老師不收你爲徒,學宮不留你,北辰地皇也不見你,你也沒必要走。”唐心說道,“大丈夫立於世,萬事不自欺即可,哪裡管得了世間的那般閒言碎語。”
秦墨相視一笑,感覺心情豁然開朗。
“敢問你這出城又是何故?”唐心又問道。
“有人在等,自然出城一會。”秦墨說道。
“說的不是我吧。”唐心道。
“不是先生,而是敵人,正好我也想問清楚一件事,所以便出來了。”秦墨說道。
唐心沉吟了片刻,似乎決定了什麼,道:“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不論你是要走要留,我都陪你走這一遭,如何?”
“不敢勞煩先生。”秦墨搖頭拒絕道。
“你是恨我在學宮裡沒有幫你,所以拒絕我嗎?”唐心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不想連累先生罷了。”秦墨說道。
“哈哈哈,你這人,有時候真的很彆扭。”唐心笑道,“我欠你一個人情,你總得給我一個還的機會吧。”
秦墨苦笑,拱手道:“那就有勞先生了。”
唐心不語,隨即兩人迎着風雪走向了城外的開闊地,不出秦墨意料,這裡等着人,很多的人。
爲首的便是那位姜家的家主姜瑜,而在他身邊除了之前那位圍殺秦墨的帝尊外,還有四位帝尊。
除此之外,還有十位聖王。
“什麼樣的事情,竟然驚動了姜家所有強者,連祖地都不要了。”唐心掃了衆人一眼。
這卻是姜家在玄黃大陸,幾乎所有的強者了,當然是不算上蒼穹古境和山海關內的強者的。
“學宮準備保他嗎?”姜瑜皺起眉頭道。
“沒有老師許可,學宮自然不會參與此事,不過,只是我個人與他隨行罷了。”唐心平靜道。
聞言,姜家的一衆強者立時臉色不好。
“我來此地,是想問你一件事。”秦墨走出來道。
“大膽豎子,安敢對我家主無禮!”一名帝尊怒斥道。
唐心沒有說話,他站在秦墨身邊,便已經表明了立場,秦墨也沒有理會這名帝尊,而是問道:“姜寒霜是姜家的什麼人?”
聽到姜寒霜,唐心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笑容,姜家的強者聽了,臉色卻很難看。
姜瑜皺起眉頭,冷道:“那是個賤人!”
“你會爲你這句話,付出代價的!”秦墨握着拳頭,他打不過姜瑜,也打不過這一衆的帝尊,但並不代表他怕了姜家。
姜寒霜是他母親,雖然沒有見過,卻有生他的恩德,即便他並不是原來的秦墨,沒有什麼感情,可這恩德卻在。
“豎子找死!”那名參與圍殺秦墨的帝尊立時站了出來,渾身的氣息勃發而出。
唐心站了出來,卻不說話,但意思很明白,要動秦墨,得先過他這一關。
姜瑜擡起手,制止了下來,說道:“你是姜寒霜那賤人生的孽種?難怪,阡陌弓會在你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