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異類的反撲快一些,如若不然,待得能殺的異類殺光了,似我這樣的上清宗異類弟子怕是也會成爲他們的獵物。”千歲苦笑搖頭。
“他們不敢。”莫問挑眉說道。
“明裡不敢,暗地裡做的事情誰知道兇手是誰。”千歲說道。
莫問默然無語,千歲所言不無道理,以後可能出現的其他教派道人對上清宗異類弟子的屠殺是他先前沒有想到的,綵衣道姑將清羽門保護起來很可能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你這把劍自何處得來的。”千歲岔開了話題。
“代國所贈,我娶親之時魏,凉,晉,代都送了禮物。”莫問端起了茶杯,確切的說是水杯,因爲千歲這裡很少有人來,他也沒有備下茶葉。
千歲點頭之後再度問道,“對於天下大勢,你如何看待。”
“南方相對安穩,北方較爲動盪,胡人復國無望,冉魏也不得長久,不出五年天下必定易主,但要想北方安定,怕是還要等上三到四紀。”莫問說道,蒲堅日後是一定要當皇帝的,但他也坐不穩江山,北方最終還會落到代國手裡,但代國也不長久,因爲影響他們國運的五爪金龍有殘缺。
千歲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到得午後未時,莫問察覺到夜逍遙金雕的氣息出現在了北方百里之外,不多時,金雕飛至,夜逍遙凌空落地。
“你們何時到的。”夜逍遙衝莫問和老五擡了擡手,轉而看向千歲,千歲指了指莫問,示意是他在召集衆人。
“三個時辰了,李真人呢。”莫問擡手回禮。
“在一安全之處待產,我已經找到了柳笙,正準備尋機殺他。”夜逍遙抓起水壺大口喝水。
三人聞言急忙道喜,夜逍遙正在喝水,單手示謝。
莫問待夜逍遙放下水壺,出言說道,“我原本等過段時日再去尋他,既然已經有了他的行蹤此時動手亦無不可,何時動手,我與你同往。”
“好,沒你幫忙我怕降他不住,對了,你急召我們過來所爲何事。”夜逍遙問道。
莫問示意夜逍遙坐下,老五又搬了一個木墩給莫問,自己蹲到了門口聽三人說話。
夜逍遙聽完莫問的敘說眉頭緊鎖,沒有立刻表態,片刻過後方纔出言問道,“在水下我們能夠畫符。”
“怕是不能。”莫問搖頭說道。
“此等棘手的難題,南海給出了怎樣的謝禮。”夜逍遙問道。
“事成之後將二昧真火的行氣法門傳授於我,若是得到行氣法門,不出百日我就能夠推研完善內丹修行法門,屆時道人就可直接自天地之間吸納靈氣,無需藉助外丹。”莫問說道。
“此事可爲。”夜逍遙重重點頭,他雖然隨性卻知道輕重,若是莫問真能推研出內丹修行法門,全天下的道家弟子都會因此受益。
“好,百日之後我們動身,這段時日我自道觀爲你們煉製補氣丹藥。”莫問點頭說道。
夜逍遙點頭過後自懷裡拿出畫符木盒,畫了兩道定位符咒分贈千歲和莫問。
“我們不要等劉少卿了,先去冀郡殺了柳笙。”夜逍遙將符盒揣入懷中。
“不急於一時,等劉少卿到了我們一同前往,柳笙欺師滅祖,早該正法。”莫問擺手說道。
“你有所不知,劉少卿已然隨軍東征燕國了,此時怕是已經到了邕郡,要來此處非一日可爲。”夜逍遙說道。
“明日吧,明日一早他若不來,我們再去冀郡。”莫問說道。
“眼下冀郡正發兵西征高州,由前趙太子領兵,柳笙也在軍中,今晚怕是就有一場戰事,我們先行前往,自暗中埋伏,待得戰事一起,趁亂靠近,暴起動手,絕不能讓他變身遁逃。”夜逍遙說道。
“也好。”莫問點頭同意,轉而看向千歲,“我們即刻動身,明日午時之前就可回返,你留在此處等待劉少卿。”
千歲聞言連連擺手,“自房中留下書信,我隨你們一起去。”
莫問和夜逍遙聞言沒有立刻表態,千歲見狀急忙說道,“我已然褪去異類氣息,不會暴露行蹤。”
夜逍遙轉頭看向莫問徵求他的意見,莫問點了點頭,千歲翻出畫符之物,卻發現筆毛已經被蛀蟲給咬禿了,異類畫符威力不大,千歲便沒有攜帶畫符器物,留下書信提了一柄斬馬刀隨二人出門,出門之後又返回了石屋,將斬馬刀換成了長矛。
千歲與夜逍遙同乘金雕,趁機與夜逍遙敘舊,老五負了莫問跟在金雕之後。
北岸是豫郡的地界,北飛數百里莫問發現這裡駐防的都是冉魏的軍隊。
“靠近金雕。”莫問衝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振翼靠近金雕,與金雕並肩齊飛。
“豫郡何時被冉魏攻佔的。”莫問衝二人問道。
千歲極少出門,不知其詳,夜逍遙接過話頭,“年前晉軍北上,與魏軍南北合擊大敗十萬胡軍,胡軍殘部潰逃西北與冀郡合爲一處。”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那件原本想送給林若塵保命的羽衣已經轉贈給了石真,哪怕兵敗,石真也不至於喪命亂軍之中。
“我聽說豫公主石真一直沒有婚嫁,是不是對你餘情未了。”夜逍遙壞笑開口。
“不要胡說,她是胡人。”千歲插嘴說道。
“那怕什麼,此女大有姿色,只要不怕亂了血脈,納了她也無妨。”夜逍遙哈哈大笑。
臨近冀郡,金雕改道西北,又行數百里到得冀郡與高州邊境,衆人落於地面,金雕隱於山中,四人繼續北行,兩百里後發現了高州的兵馬,兵強馬壯,人數在兩萬左右。
“不知爲何高州一直不缺錢糧,別處州城早已經斷糧,他們軍中吃的卻還是乾飯。”夜逍遙指着北側的大隊兵馬。
莫問沒有接口,高州就是沈冠青所在的州城,他曾經爲沈冠青尋得了一隻陰間的鬼鼎,可自陰間借物,自然不會缺少銀兩和糧食。
千歲在旁說道,“兵馬已經開始列隊,這裡應該就是戰場,我們是在這裡蹲守還是往東迎上一段兒,自路中途設伏。”
夜逍遙擡手東指,“冀郡兵馬已經到得三十里外,來不及設伏了,這座山丘很是低矮,草木也不多,他們不會想到此處會有伏兵,我們還是自此處蹲守吧。”
莫問點頭表示贊同,轉而問道,“柳笙眼下是何模樣。”
“是一樣貌無奇的偏將,若是混進人羣很難辨認。”夜逍遙說道。
“當初你是如何確定他身份的。”莫問問道。
“這殘殺同門的敗類有個習慣一直沒改掉,他拿東西會翹蘭花指。”夜逍遙折了一根枯草咬在嘴裡。
莫問和千歲聞言轉頭對視了一眼,皆有愧色,夜逍遙憑藉這一細節確定柳笙的身份勢必要通過多日的觀察,他不能隱藏身形也不能變換樣貌,其難度可想而知。
“一旦動手不能有片刻猶豫,不但要滅殺魂魄,還要毀其七竅神府。”夜逍遙又道。
莫問再度點頭,上一次已經將柳笙梟首,柳笙仍然死而復生,且不管其中是何因由,只需將他的七竅神府破壞掉,他就無法再次復活。
高州軍隊自北方空曠地帶停下,騎兵居前,步兵居中,弓兵居後,拉開了陣勢,隨後派出探馬,前去打探敵軍動向。
此番是沈冠青親自統軍,隨行有數十位道人,沈冠青是漢人,冀郡是胡人,漢胡之戰少不得道人助戰。
半個時辰之後,冀郡兵馬來到,先行的是百十輛戰車,這些戰車上都放有鐵箱,鐵箱的長度與棺木相仿,其後是步軍,人數當有萬人,弓兵和騎兵人數不多,不到兩千。
“老爺,這些箱子裡放的是不是殭屍。”老五在旁問道。
“很有可能。”莫問點了點頭,與高州的佈陣不同,胡人的統帥位於後方,各部將校連同傳令兵,還有鼓手鉦手和近衛,人數共有百十人,其中兩匹大宛馬上坐的是前趙太子和分別許久的乞翼阿古真,經歷了九死一生和國破家亡的太子這些年蒼老了許多,石真亦是如此,眼角已經出現了細微的皺紋,趙國眼下只剩下了爲數不多的幾個胡人城池,需要分神抵禦來自各處的頻繁攻擊。
在冀軍後方還有一些漢人,人數在兩百人左右,這些人都被關在囚車裡,但他們並不是囚犯,而是士兵的口糧。
“夜逍遙,後方的將校共有十幾個,柳笙是哪一個。”千歲問道。
“南數第三個,揹負弓箭那一個。”夜逍遙努了努嘴。
得夜逍遙提醒,莫問的視線固定在了那個偏將的身上,雙方此時相隔三裡左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偏將的樣子,但角度不對,看不到他的眼神,而此人騎在馬上並無多餘動作,故此無法確定此人是不是柳笙。
高州兵馬和冀郡兵馬彼此之間的距離是五里,高州並無強弓手,尋常弓兵射不了這麼遠的距離,此時太陽早已下山,冀郡站穩腳跟之後立刻發動了攻擊,鐵箱上蓋彈開,百十具身穿甲冑的殭屍直挺起身,雙臂前伸,向西蹦跳疾去。
高州見到敵軍這羣詭異的前鋒,立刻派出一支千人騎兵隊策馬衝陣,策馬之際戰刀出鞘,到得近前揮刀就砍。
騎兵與步兵和弓兵相比威力最大,但此時他們卻毫無威力可言,殭屍本身已經刀槍不入,再覆以鐵甲,戰刀更是難傷它們分毫,這種拼鬥,勝負毫無懸念。
四人躲在暗處觀戰,除了老五,其他三人的眉頭無不越皺越緊,那些殭屍在進攻之時很有章法,並非只靠本能行事,這說明它們都是受人操控的,操控它們的人無疑就是柳笙。
柳笙擅長控屍之術,分神操控這麼多的殭屍也不稀奇,但要想操控這麼多的殭屍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做到身臨其境,可是夜逍遙所指的那個偏將不時挺身查看戰況,偶爾還會與身旁其他將校交頭接耳,這表明此人並不是控屍之人,換言之,他不是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