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連綿春雨,氣溫乍暖還寒,周子璋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精神一不濟,身體就跟不上,沒兩天就發了燒。

自從車禍後出院,他的身體狀況一直跟不上,從前他一個人,根本連病都不敢生,十來年倒也健健康康地過來了。哪知道來g市以後,身體就跟討債一樣,早先仗着年輕壓下去的毛病,現在都爆了出來,胃病、痛風、失眠、偏頭痛一樣不落,還容易感冒,感冒完了一定轉咳嗽,咳嗽起來沒半個月不消停。身體這付機器,好像在什麼關鍵的地方漏油松弛,丁零當啷地開始往外掉零件。

周子璋沒聲張,自己吃兩片退燒藥就算了,這一年多來,他因爲看病吃藥已經花了黎珂不少錢,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他知道,黎珂對自己這麼好,一開始是固然因爲自己是肇事者,良心上過意不去;後來又不無同情憐憫的成分,也許聯繫到當初黎簫的困境,推己由人;但到了今天,卻是因爲,黎珂真把自己當成簫簫一樣的家庭成員,也許在他眼裡,他跟黎簫都一樣那麼無助,一刻不照看好,不知道會出什麼事那種。

也許他囉嗦起來是有點煩人,但更多的,卻是令人感到由衷的溫暖和感激。

周子璋活了這麼大,也從沒想過,有天會有個比他小這麼多的男孩這麼待他。

不可否認,這種感覺不錯,但也令他深深覺得過意不去。

所以,但凡黎珂有所要求,周子璋能做到的,絕對不會推辭。

他雖然感冒得頭昏腦脹,可心裡惦記着今天下午黎珂會帶那位重要的客戶過來。他掙扎着一早爬起來,隨便跟黎簫用了點早餐,就掛了歇業的牌子開始忙裡忙外,他先是給全店做了大掃除,又仔細洗刷了整套咖啡用具,將店裡珍藏的最好的烘焙咖啡豆拿出來磨粉,把平時捨不得用的精美器皿搬出來,擦拭得晶亮了。忽然想起來,又跑上街,就近菜市場門口賣花的花農那買了一把新鮮的小朵玫瑰,剪了枝蔓插在關口玻璃瓶中,擺在店堂中央,登時滿室芬芳,野趣盎然。

等到他把熨燙整齊的方格圖案餐巾分疊在桌上擺好位置,直起腰來,眼前突然一陣發黑,腳下一軟,踉蹌了一步。一邊跟着周子璋團團轉的黎簫看見了,大吃一驚,忙伸手扶住他,問:“周老師,周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周子璋閉上眼,又睜開,甩甩頭,笑了笑說:“有點感冒,你別靠太近,仔細被我傳染。”

黎簫嘟起嘴,伸手貼上他的額頭,低呼說:“哎呀,好燙,周老師你別忙了,快上樓去吃藥去,蓋兩牀被子出出汗。”

“沒事,一會珂珂還帶客人來呢。”周子璋微笑說。

“你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的!”簫簫振振有詞地說:“這是真的,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如果都逞能,反而會延誤病情,到時候讓家裡人更擔心!”

周子璋一聽樂了,低頭笑着看這個難得繃着臉教訓人的孩子,說:“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簫簫說:“***睡覺。”

“可是一會客人來了怎麼辦呢?”周子璋故意問他。

“我也會啊。”黎簫眨着眼睛,帶笑說:“周老師,你忘了,平時你幫小孩子輔導功課,店裡的客人都是我應付的。”

周子璋一想,倒也有理,他摸摸黎簫的頭,說:“可是,這個客人很重要。”

“再重要也沒有你養病要緊,”黎簫認真地說:“我以前就是你這樣,老覺得身體不好會給別人帶來麻煩,但我後來才明白,真正的麻煩是我老是害怕他擔心的情緒。所以,子璋哥你還是快點去休息吧,不然待會累倒了,豈不是讓珂珂和我更擔心?”

這孩子頂着那樣一張臉祈求一樣望着你,一般人還真拒絕不了他的要求。周子璋笑着嘆息了一下,點頭說:“好吧,那我去躺一會,呆會你要是做不了就上去找我下來,記住了嗎?”

“嗯。放心吧。”黎簫乖乖地點頭。

周子璋返身上了樓,躺下去才覺得自己渾身骨頭痠痛,腦袋跟灌了鉛一樣動不了分毫。他昏昏欲睡,心裡還想着躺一會就好,呆會還是得下樓去,自己就算做不了,在一旁指揮黎簫也行。不然依那個笨寶寶的手藝,你還真不知道弄出個什麼東西來。

但他雖然這麼想,身體卻捱不住,彷彿有看不見的大鐵坨連着繩子拽着他,晃悠悠沉到海底,再也浮不起來。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見一聲咚咚上樓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被砰一下推開,又重重地關上。周子璋吃了一驚,勉強睜開眼,卻看見黎簫白着臉,抵住門板,喘着氣不說話。

周子璋忙爬起來,問:“簫簫,怎麼啦?”

“沒,沒什麼。”黎簫慌里慌張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周子璋掀開被子,勉強爬起來,看這孩子的情緒很不對頭,波光瀲灩的明眸中,似乎在害怕,卻又似乎有點期待,閃爍不定,周子璋越發心驚,扶住他的肩膀問:“到底怎麼了?告訴我。”

“沒事,沒事沒事,”黎簫幾乎要哭了,惶惶然擡眼看他,咬着嘴脣不作聲。

周子璋剛想說什麼,突然聽見一陣上樓的聲音,那腳步聲何其陌生,同時,一個低沉的男聲帶着溫柔和焦急響起:“簫簫,我知道你在這,你出來見我一下可以嗎?就一下,我不會怎麼樣的,我保證。”

周子璋疑惑不解,低頭看黎簫,低聲問:“誰來了?你不會沒關店門就這麼跑上來吧?”

“我,我……”黎簫支支吾吾,大眼睛聚齊淚霧,楚楚動人之極。

周子璋忽然有些明瞭了,他沉着拍拍黎簫的肩膀,低聲說;“別怕,周老師去趕走壞人。”

“可是……”

“你想見他嗎?”周子璋柔聲問。

“不想……”黎簫咬着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嗚咽着加了一句:“珂珂會生氣的。”

周子璋愣了,嘆了口氣,伸手把他抱進懷裡,黎簫嗚嗚地哭了起來。

外面那個人卻更加着急,砰砰拍着門,一迭連聲低喊:“簫簫,你在哭嗎?別哭,別怕我,真的別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了,我,我就是來看看你,那天,那天你不是也願意見我了嗎?我以爲,你那樣表示,就是原諒我了……”

周子璋聽得呆住了,他擡起黎簫的臉,問:“你原來見過他了?”

黎簫點點頭,臉色羞愧。

“不只見過了,你,你還做了別的?”周子璋見他神色不對,忙追問了這句。

黎簫臉色通紅,咬住脣,垂頭不語。

“我的天,這可真夠亂的。”周子璋腦袋一陣陣抽疼,他抽過紙巾替黎簫擦了眼淚,正色說:“簫簫,你是個成年人,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弟弟身後的,有些事情,必須你自己去解決,尤其是這種事,沒人能替你選擇或者做主。你明白了嗎?”

“我該怎麼辦?”黎簫咬着脣,囁嚅着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也許你該問問你自己,你本心的意願,究竟想怎麼樣。”周子璋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你在這慢慢想,我下去看店。”

他鬆開黎簫抓緊自己衣袖的手,衝他鼓勵一笑,扭開房門,即見外面站着一個身材高大,衣着考究的男子,那人一見到周子璋,立即臉色一沉,威儀十足地問:“你是誰?簫簫呢?”

這種神態周子璋很熟悉,他在霍斯予臉上看到過,在林正浩臉上也看到過,他微微一笑,輕聲說:“鄙人姓周,是住在這的房客。你問黎簫的話,我想他在裡面。”

男人一個跨步就想推門進去,周子璋擋住他,淡淡地說:“這道門要不要開,由黎簫來決定,這位先生不要擅闖的好。”

“你!”那男人眉頭一皺,冷冷瞥了他一眼,倒也沒真的伸手推門。

“很好,彼此尊重纔是關係開始的可能。”周子璋微微一笑,轉身下樓,邊走邊說:“江先生是吧,我想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不至於入室的禮節都沒有,我在樓下如果聽到什麼異響,會第一時間報警的。”

周子璋將那個叫江臨風的男人留在樓上,倒不是信任他,而是他心裡十分清楚,這個人跟天底下的有權有勢者一樣,都好講面子,丟不起人。況且他跟黎簫的那筆爛帳,還是讓他們自己去清算爲好。

周子璋走到樓下,站到吧檯,開始煮咖啡,又將做好的幾樣精緻點心拿出來加熱烤脆,這樣客人進門的時候,東西端上去都會是新鮮合適的。正忙着,突然門上銅鈴一響,門被人大大推開,黎珂的聲音傳了進來:“林先生,這就是家兄開的小店,您今天肯來,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

“哪裡,小黎客氣了,是我冒昧過來打擾,希望令兄不要見怪纔是。”

“不會不會,他跟我一樣,都只會深覺榮幸。”黎珂爽朗地笑聲傳來:“周哥,我們來了,你出來一下,我介紹林先生給你認識。”

周子璋手裡的咖啡壺哐噹一聲巨響掉到地上,滾燙的水有些濺到手背上也渾然不覺,他渾身條件反射一樣發着抖,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黎珂的那句話一直在腦海裡盤旋不去:

我介紹林先生給你認識。

我介紹林先生給你認識。

誰他媽知道,這位林先生,我非但認識,而且還很熟,而且還見識過他許多鮮爲人知的面目,而且還曾經猶如信仰一樣愛過他,而且爲他不惜一切,而且在發現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時,倉皇出逃,有天塌地陷的一種恐慌。

而且在重見他的這一刻,還是想遠遠逃開,連一句話,都不願跟他講。

手上傳來的劇痛突然喚醒了周子璋,他擡起頭,看見黎珂又着急又大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看到他身邊站着的那個男人,滿臉深情震撼欣喜地望向自己,周子璋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這裡呆不下去了,至少現在不行,他突然間就理解了黎簫剛剛爲什麼要躲起來,原以爲自己比那孩子成熟淡定,但事到臨頭,才發現躲起來是最本能,最直接,最想做的一件事。

於是,周子璋甩開了黎珂跑過來扶住自己的胳膊,轉身衝上樓梯,正見到樓上的兩人似乎有些和解,姓江的握住黎簫的手,黎簫看見他上來,臉上一白,忙抽回自己的手。

“沒事,你們繼續,對不起,打擾了。”周子璋語無倫次,他閃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把佔據在門口的黎簫推開一點,說:“對不起,但我想關門了,就這樣吧,珂珂回來了,你們自己去解決這些事。”

他住了口,猛地關上了門,並反鎖住自己。

然後脫了鞋***,扯過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蓋了起來,蓋得密不透風。

門板乒乒乓乓,總有人敲個不停,叫什麼喊什麼都無關緊要了,門外又傳來打鬥聲,怒罵聲,喧鬧聲,似乎更加鬧得不可開交,中間還夾雜着黎簫的哭聲,江臨風的哄聲,等等等等。

周子璋罩住自己的頭,一點也不想去管,心裡頭翻上來的痛苦難以抵擋,仔細辨認,又似乎也不是心裡在痛,而是全身上下都在痛,確切的,真實的痛。

周子璋咬着脣渾身顫抖,他想也許這個時候該大哭一場,可是很奇怪,以前他會哭,但現在,竟然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

畏寒,發燒,似乎置身冰天雪地,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冷,他蜷縮着,抱緊自己肩膀,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他彷彿又回到那一天,夢魘一樣,躺在雨地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那一天。

關於林正浩,周子璋覺得無比理解,心裡頭也沒有那種怨天尤人,覺得自己感情上被欺騙或者被傷害就是世上最嚴重一件事。只是,即便在理智上明白這一切,感情上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但周子璋還是覺得冷。

徹骨寒冷。

他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聽見門外輕輕的叩擊聲,然後是黎簫嗚咽着委委屈屈地說:“周老師,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吃東西?我煮了粥,就算不好吃,你也吃一點行嗎?”

周子璋沒有開口,黎簫繼續說:“珂珂,揍了今天來那個人了,江臨風說,珂珂這麼打人,估計那單生意是不成了。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沒敢來跟你說話呢,周老師,我覺得珂珂打得對,生意可以不做,但人不能不教訓。”

“我知道我嘴笨,不知道說什麼,但是,我們都很關心你,珂珂急得都吃不下飯了,我也是,周哥,你要好好的,好不好?”

“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粥我放在門外,你要想吃,就吃一點啊,還有藥和水,你記得吃了東西再吃藥啊。”

周子璋沒有回答,他頭痛欲裂,不知覺睡着了。等到醒來,天色已經大白,他摸出手錶一看,竟然已經到了下午一點。

周子璋爬起來才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他慢慢下牀,進了洗漱間刷牙洗臉,拍拍臉頰,覺得精神好了點,這纔開了門,門外果然放着保溫桶,周子璋一看,上面附着紙條,是黎簫幼稚的筆劃:周哥,我換了新的粥,這是我在外面買的,應該比我做的好吃。

周子璋一笑,端起保溫桶,果然還熱氣騰騰,他舀了一碗慢慢吃了,又收拾了東西才下樓。還沒下樓,就聽見樓下黎珂跟另一個人在爭執不休:

“姓林的,你他媽拿合約來威逼利誘,算個什麼東西?”

“黎先生,注意你的措辭,我要的只是見一見子璋,倒是你跟子璋非親非故,有什麼權利阻撓我見他?簡直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周子璋是我哥,不是非親非故,他現在半點都不想見你,請馬上離開我家!”

“你又不是他,你憑什麼替他決定?”

周子璋聽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扶着牆壁下樓,樓下兩人看到他都情緒激動起來,一個搶着說:“周哥你下來幹嘛?回去休息!”

另一個溫柔地低呼:“子璋,你終於肯見我了嗎?”

一旁還傳來黎簫急衝衝的聲音:“周老師你別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周子璋擡頭一看,黎簫跟昨天來的那位姓江的男人站在另一邊,握着小拳頭,神情擔憂,似乎下一刻就要衝過來。

“沒事,簫簫別擔心。”周子璋笑了,對黎珂說:“珂珂,我跟林先生說兩句話。”

“周哥……”

“讓我處理好嗎?”周子璋輕聲安慰說:“相信我,你迴避下?”

黎珂悶悶不樂地站到一旁,林正浩笑了笑,大踏步上前,直直看向周子璋,目光中盡是激動和思念,又強壓着,說:“子璋,我終於找到你。”

一如既往的溫柔。

周子璋嘆了口氣,問:“你一直在找我?”

“是的,找了一年。”林正浩聲音有點顫抖,伸出手說:“回來吧,你離開後我才發現,有些事我想錯了,你對我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你,請你回來吧,好嗎?你要懲罰我,怎麼樣都行,但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好嗎?”

“什麼是在你看得見的地方?”周子璋淡淡地問。

林正浩微微一愣,周子璋自嘲一笑,說:“你指的,是跟從前似的,呆你家裡,做你的免費家政助理、保健護理、廚師、清潔工,啊對了,我差點忘了,還有牀伴。”

林正浩吃驚地看着他,搖頭說:“不是這樣的,子璋,你明知道這麼說不公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苛責?”

“苛責啊,那我還沒苛責完呢,”周子璋輕聲說:“我還是你身邊永遠溫順沒脾氣的出氣筒,讓你和你的家人高興了彰顯身份高貴的低等幫傭,還有,”周子璋看着他,又嘆了口氣說:“你候補的籌碼,什麼時候有用了,就推出去交易的籌碼。”

林正浩眼中掠過受傷的神情,說:“你怎麼能這麼定義我們的感情?我是愛你的,你忘了嗎?還是你已經不愛我?”

周子璋忽然覺得一陣暈眩,他扶住樓梯,點點頭說:“我們的感情,原來你還知道,我們之間有感情。”

林正浩目光沉痛,不由分說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說:“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訂婚的事就是權宜之計,過了公司的危機,我隨時可以取消婚約,你根本不用在意這些事情。子璋,你沒有抓住事情的關鍵,關鍵就是我愛的人是你,我愛你,就不會離開你跟任何一個男人或女人在一起,你明白了嗎?”

“是你沒明白一件事,”周子璋看着他,也不掙扎,輕聲問:“林大哥,你老實告訴我,當初我跟霍斯予那場荒謬的約定,你事先知不知道?”

林正浩渾身一僵,說:“你不要提那個混蛋的名字,都是他,他處心積慮破壞我們的感情,那種人有多卑鄙你知道嗎?我整個公司背水一戰,他卻給我來個釜底抽薪,我是沒辦法了啊,我身上揹負的責任,我不能看着公司垮臺,你也稍微體諒一下我……”

“也就是說,你其實是知道的。”周子璋弱聲說,臉色頹敗,卻有種豁出去的堅定,說:“我理解你,真的,我沒責怪你,可能直到今天,我對你的感情也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那麼就算我再愛你,我也必須離開你。放手。”

“子璋,子璋你聽我說,事情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樣,你聽我說……”林正浩急了,他明明抓住周子璋的手,心裡頭卻感到一陣空虛,彷彿什麼也抓不住一樣,周子璋朝他搖了搖頭,低聲說:“放手。”

“不,我不放,除非你聽我說……”

“我說放手,不然我站不住……”周子璋說到這裡,腳下一軟,天旋地轉一樣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之前,聽見林正浩慌張失措地驚呼:“子璋,子璋……”

也不知昏了多久,等他恢復意識,鼻端聞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這是醫院的味道,周子璋知道,自己又被送進醫院來了。他無聲嘆了口氣,心裡祈禱可別又廢太多錢了,珂珂的經濟狀況其實並不太好。他睜開眼睛,卻看見牀位坐着一個人,身材高大,曾經年輕的面目如今卻帶着三分冷峻和滄桑,看見他醒了,綻開一個由衷的微笑,想靠近過來,居然動了動,神情中有點不敢,這可一點都不像印象中認識的那個人。

周子璋只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覺了,霍斯予那個土霸王,什麼時候會有這麼弱勢的一面,再說了,他分明記得自己昏倒前見到的人是林正浩,怎麼醒了來,換成了霍斯予?

他轉轉眼珠子,閉上又張開,眼前的人還是霍斯予沒錯,周子璋有些疑惑,張開脣,發出嘶啞的聲音:“你……”

“哦,要喝水嗎?喝水喝水,”霍斯予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找杯子倒水,把水杯湊到他跟前,想了想,又動手托起他的後腦勺,小心翼翼地把杯沿貼近他的脣,說:“慢點啊,水不會太熱吧?你別喝多了,我也不懂,可能不能多喝,慢點別嗆了。”

如此真實,看來是真人沒錯了。

周子璋只覺得一陣無力感,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先是被林正浩找着了,霍五又緊跟着來,自己的平靜生活又要被這兩人給打破了嗎?到底什麼時候算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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