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飛,你準備好了麼?那裡可不是逍遙,而是束縛。你在裡面沒有自由,你的行李只有一套換洗的衣服,其餘的什麼手機,什麼平板,什麼都沒有。”魏司諶看着凌逸飛,在精神上將凌逸飛所喜歡的東西一件又一件的搬走。
凌逸飛的眼神,就連一瞬都沒有改變過。魏司諶盯着凌逸飛的眼睛,他發誓,但凡凌逸飛的眼中此時閃過了哪怕一絲絲的退縮,他也會抱着凌逸飛,把他給帶回去。
好吧,出而無悔,逸飛,你是個男子漢!
魏司諶彎下腰,牽起凌逸飛的手。這一次,凌逸飛不像是出屋之前那樣拒絕與魏司諶的接觸了。他的小手也緊緊握住了魏司諶的小手。凌逸飛早在來之前就已經聽祖爺爺說過了逍遙島的殘酷。凌逸飛相信,既然祖爺爺都說逍遙島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地方,那麼逍遙島真的就是一個讓他經歷過一次就會永遠噩夢的人間地獄。他或許,就連出地獄的機會都沒有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凌逸飛喜歡這個世界,喜歡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喜歡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喜歡這個世界的陰晴圓缺。凌逸飛相信,就算他去了逍遙島之後,成爲了盛極必衰中的那個衰,但是陰晴圓缺,陰天了過後,終究是晴天。所以那麼一想,他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凌逸飛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淚水全都吞進了肚子裡,而後他扯開嘴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祖爺爺書架上的書,真是好晦澀難懂啊。還是他的連環畫比較好看。
也是啊,以凌逸飛這種只能夠看懂某羊羊與某太狼的小孩子來說,能夠認識那些字已經是實屬不易,想讓他們能夠理解字裡行間的意思,確實是很難的。
魏宏遠說他已經將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將凌逸飛帶進島中就行了。
魏司諶牽着凌逸飛的小手,帶着他來到了島前。島的兩邊種了一排又一排的柳樹,一縷清風吹過,拂起了柳枝。
或許就連柳樹也不希望像是逸飛這樣的天真孩童進入島中,而將自己身上的柳葉片一片又一片的摘下,吹到了魏司諶的身上,想要讓他留住逸飛,帶逸飛回去。
凌逸飛擡起頭,看着天空中飄散着的柳葉,心中更是增添了許多的難過。他知道,若是再不走,怕是他就會哭了。
凌逸飛掙脫開了魏司諶的手,往裡面走去。
魏司諶看着凌逸飛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一片蒼茫的綠色當中,他的心中就感覺像是添了一個什麼堵物一樣,讓他喘不上一口氣。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魏司諶壓制住心中的難過,接起了手機:“喂外公……你說什麼?好我知道了。”魏司諶將手機放回進兜裡,沒有留戀一眼的轉過身去,緩緩離開。
凌逸飛走進了逍遙島中,看着這個景色優美的世外桃源,又一聯想到祖爺爺對他形容過的逍遙島,心中雖然有着一顆玩心,但還是萬事當心了起來。
“喂小子,你新來的?”這時,旁邊的樹上跳下來了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孩。那小孩手裡拎着個棍子,上身光着個膀子,下身紋着個耗子……
對沒錯,他的身上紋着一個耗子。那隻耗子紋的栩栩如生,是一隻目光閃爍的大肥耗子!
“小子,聽說過南陽大盜鄭其昊沒?”那人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凌逸飛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聽說過江洋大盜鄭芝龍。”
“你說對了!鄭芝龍就是我的祖先!”鄭其昊拍了拍他那瘦小的胸膛,一臉自豪的樣子。
凌逸飛用着懷疑的眼神看着鄭其昊的身板,好吧,人小身形靈,就當他是鄭芝龍的後裔吧。
“喂,你是哪家的孩子啊?”鄭其昊看着凌逸飛身上穿的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色貼身彈力服,立馬斷定凌逸飛是個窮人家的小孩兒。爲了讓這個剛來的小孩知道這裡的“規矩。”鄭其昊認爲他有必要當這個“啓蒙老師。”
“我是……”凌逸飛剛要說出自己的家世,但是一想到出
來之前,祖爺爺跟他說過,在逍遙島裡面,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千萬要把自己僞裝成一個連古奇都用不起的窮光蛋。
“嗯……我是一個窮人家孩子。”凌逸飛吞吞吐吐的說道。說完之後他又害怕對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話:“我真的很窮,窮的只能夠吃哈根達斯。”
說起來,上一次吃完一口哈根達斯之後,凌逸飛就沒怎麼記住過他的味道。因爲那味道實在是普通的讓他再也不想吃。
“你說啥?”鄭其昊看着眼前這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孩子,雖然穿着破破爛爛,但是眼中露出着富人家的孩子該有的……敗家。
好吧,看來是他的家長讓他進來之前讓他裝窮人的。鄭其昊想了想,脣角勾勒出一個笑容。反正現在他也快到晉級的時候了,倒不如利用這個小破孩幹出點大事兒來,這樣他保不準兒現在就可以晉級了。
當下,鄭其昊走到了凌逸飛的身前,耍弄着他手中的那個大棍子,揚着臉,橫了吧唧的看着凌逸飛:“喂小子,從現在起你跟哥混,哥哥帶你裝叉帶你飛,帶你衝進垃圾堆,額不不,帶你飛進大金礦。”鄭其昊模仿着進逍遙島之前,所看過的那些黑幫片裡面戴着墨鏡的大哥。只不過他這個“大哥。”可學的不是那麼棒。
凌逸飛淡定的看着鄭其昊,腦海中又想起來祖爺爺對他說過,在逍遙島裡面遇到比自己大的人份,那麼就先按兵不動,人家說什麼就先聽着點,然後找機會逃跑。
想到了這裡,凌逸飛笑了笑,說道:“大哥。”
“哼,好,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是昊哥幫底下的人了,你就是副幫主了。”鄭其昊豪邁的看着凌逸飛說道。
“那咱們昊哥幫有多少個小弟呢?”凌逸飛此時也不禁學起了鄭其昊的樣子。
鄭其昊忽然之間仰天長笑起來,而後低下頭來看着凌逸飛,無比自豪的說道:“本來只有我一個,現在算你已經兩個了!”
“哦……”凌逸飛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上飛過了一排烏鴉。什麼幫主副幫主的?說到頭來不就是個光桿司令麼?
“那好,來,昊哥帶你去尋找咱們的對手。”鄭其昊當下帶着凌逸飛轉身穿進了一片林子裡。
鄭其昊一邊在林子裡走,一邊不忘對着身後的凌逸飛嘮嘮叨叨的說着他們這圈子裡的規矩:“首先呢,咱們這部分只是外圍,最小的應該就屬你了,才五歲。最大的是咱們的對手,現在已經是十四歲了。咱們這裡呢,每過一年,就要進行一次比拼,勝利者,進入下一級,失敗者……化爲飛灰,隨風飄散。”鄭其昊說到了這裡,眼神漸漸恍惚起來……
時間總是說過就過,這一晃,好像又是他剛來到這裡時候似的。那時候,他就站在凌逸飛的位置,而在他的前面,則還有一個瘦弱但卻堅定的背影。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夏夜裡,螢火蟲一隻又一隻,蟬叫此起彼伏。那時候,他說:“這世界就是這樣的,因爲有了失望,纔會有希望。人們身處在黑暗的時候,如果無法找到光明,那麼便只能等着讓自己的雙眼去適應黑暗。啊昊,答應我,一個月之後你要活下去。”
一個月後的那場比拼,是鄭其昊怎麼也不願意想起來,但卻又是輕而易舉就能想起來的。
那場腥風血雨,那場斷肢殘骸,那觸目驚心的畫面,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絕望眼神。還有那……突然之間出現在眼前,幫他擋住利刃的身軀。
“嘿嘿,啊昊,不要哭,你是個男子漢,不可以流眼淚。”
“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爲了你,也是爲了我自己。因爲我希望,你是我的延續,所以拜託你,替我走下去。”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那個人的臉卻是漸漸模糊了。以前他只消一秒鐘便能想起來的臉,到了現在居然要過十秒,二十秒才能夠想起來。
但是現在他記得最清楚的,居然只是當時那毫不在意的景色。那螢火蟲,那蟬叫聲,還有那廝殺聲。不知道爲什麼,人的記憶就是
這樣,當你越是想要記住的時候卻是記不住,而你當初越是不在意的東西,到了現在回想起來,卻又是那麼的清晰。
鄭其昊忽的閉起了雙眼,曾經的那一幕幕是他最不願意想起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每當一閉上眼睛,或者每當談到比拼的事情,他就會想到那一幕。那個人,站在他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利刃。鮮血順着他的身體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那血真是粘稠,那味道真是腥。
“我想,你現在需要點幫助。”凌逸飛跟在鄭其昊的後面走了很久,從鄭其昊開始說起比拼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前方那人的抽噎聲。
凌逸飛想,他一定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記憶,纔會如此的痛苦。雖然凌逸飛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痛苦,但是凌逸飛卻是一點都不想要嘗受那樣的痛苦。
鄭其昊這時候才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哭了。他用袖子隨便擦了一下自己灰土土的臉,笑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只是鼻子有些不通氣。”
凌逸飛也到底是個小孩,他這麼一說就信了。凌逸飛聽後立馬說道:“那要快點吃感冒藥啊,這樣一直拖着可不好。”
鄭其昊一聽到凌逸飛這麼天真可愛的聲音,當下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呵呵,真是小孩子啊。不過昊哥可要告訴你,在這逍遙島中,有病了有災了什麼的,只能夠自己挺過去,因爲你吃的藥,未必就是能吃的藥。”鄭其昊說到這裡,不禁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腦海中又是浮起了一些悲哀的畫面,不過他很快就將那些悲哀的畫面抑制在了腦海當中。他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的,在這裡待久了,曾經那個快樂的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二人一直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了林子。
林子的中間有着一塊空地,此刻一幫與鄭其昊年齡相仿的孩子們就在空地裡面玩耍着。
“喂,臭小子,我帶着我的小弟來找你比拼了!”鄭其昊踏在了空地上,看着最中間的那個孩子大聲叫囂道。
那孩子冷哼一聲站了出來,不屑的看着二人,冷聲道:“鄭其昊,你就帶着個五歲的小破孩就跟也爺倆吵吵把火的?是不是上次打得輕了?”
鄭其昊一抹鼻子,牛氣哄哄的說道:“哼,大河馬你個傻叉,你可不知道我新收的這個小弟有多厲害!剛纔一出現,就直接打倒了一棵樹。”
凌逸飛滿臉黑線的看着身邊的鄭其昊,凌逸飛越來越感覺,他加入錯了隊伍。
那個被鄭其昊叫做大河馬的孩子眼睛立馬睜圓了,他大踏一腳走到凌逸飛的身前,大喝道:“臭小子,你管爺爺叫什麼?爺爺的大名也是你能喊的?哼,我不給你點教訓就對不起我的名字!”大河馬一說,當即大踩步走了上來,揚起胳膊掄起一拳就衝着鄭其昊招呼過去了。
鄭其昊也是爭氣,一拳就讓人給幹倒了!
鄭其昊倒在了地上之後,立馬站起身要去抓大河馬。而對方彷彿早就知道他的圖謀,一腳就蹬上去,把鄭其昊給踹飛了。
“我去,打來打去就是這點花樣,爺爺都膩歪了。”大河馬看着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鄭其昊,不爽的啐了一口唾沫罵罵咧咧的說道。
凌逸飛看着倆人打起來了,早就站得遠遠的。真是倒黴,一緊逍遙島裡就碰到了這種破事。最可惡的是凌逸飛碰到的“老大。”好像還是這個圈子裡實力最小,最弱的那個。
鄭其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看着大河馬,也啐了一口唾沫:“哼,臭小子算你狠!哥哥我今天不和你玩了,臭小子,咱們走,下次再來會會他們!”鄭其昊掃了凌逸飛一眼之後,轉身走了。
凌逸飛雖然知道自己加入錯了隊伍,但是出來跟誰混,就混到底,他講義氣!聽到鄭其昊的吩咐,他也跟着走了。
鄭其昊帶着他走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之後,他狡黠的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
“看看我從他那裡拿到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