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到你了嗎?”穆思瓊有些抱歉的開口。
“沒有。”席景言沉聲。
穆思瓊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這一刻竟然找不到任何話題。
一時間,病房裡只剩下一片寂靜。
好一會,穆思瓊纔出聲詢問:“你睡了嗎?”
“沒有。”幾乎是沒有遲疑的,席景言的聲音傳了過來。
穆思瓊的眸子垂了垂,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席景言還橫在她腰間的大手。
那炙熱的溫度只讓她躁亂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可是心口卻多了幾絲難以說出口的情緒。
那天的事情對她來說刺激太大了,她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她甚至祈禱着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
她一直都希望姜子陽能夠幸福開心,可是他卻偏偏因爲她受了這麼多苦難。
“席景言,我之前一直覺得我委屈。”穆思瓊喃喃出聲。
因爲愛上席景言,她被席老爺子羞辱,被他鄙夷,被他各種明裡暗裡傷害。
“可是現在,我覺得我的委屈和姜子陽的比起來,完全微不足道。他比我更委屈,更難過。我受到了傷害還有你在我身邊,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說,他甚至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
穆思瓊的聲音很輕,在這樣靜謐的夜裡卻染上了一絲透涼。
席景言緊着脣,沒有開口,只緊了緊擁着穆思瓊的說。
她說的這些,他都沒有辦法反駁。
姜子陽對穆思瓊的付出他看在眼裡,儘管他不想承認,可那個男人確實是用自己的一切在愛穆思瓊。
“從我到穆家開始,他就一直陪在我身邊,他雖然不是我的親人,但是卻比我的親人還對我好。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爲我……喪命。”穆思瓊聲音輕了很多。
或許穆雨晴說的對,她就是個害人精。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路要走。”席景言淡淡啓脣。
或許對於姜子陽來說,看到穆思瓊安然,是他最終的追求。
穆思瓊沒有再說話,只覺得心口的位置堵的慌。
他不明白,姜子陽是姜家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出事。
她甚至不敢想象,要是姜父和薑母知道了這件事,能不能抗住。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可是兩人卻都沒有了睡意。
莫名的,席景言只覺得心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不安來。
明明穆思瓊現在就躺在他的懷裡,可是總覺得她即將離開。
手不由緊了緊……
第二天,天邊才微微泛白,穆思瓊便直接起牀了,席景言自然也跟着一起。
當他們趕到加護病房的時候,正好遇上醫生巡完房出來。
“醫生,他怎麼樣?脫離危險了嗎?”穆思瓊隨即上前。
“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雖然病情暫時控制住了,卻還是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穆思瓊聲音有點顫抖。
“病人隨時可能離開,而且就算他清醒了,按照他目前的身子,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不可能,怎麼可能會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他還那麼年輕,醫生,不管多少錢,請你一定要治好他。”穆思瓊緊緊揪住了醫生的手。
“我們已經盡力,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醫生聲音帶上了一絲無力。
“什麼聽天由命?你不是醫生嗎?你不盡全力救他,你說聽命!”穆思瓊的情緒有點不穩定。
“思瓊。”見她這樣,席景言隨即上前,制住了她的身子。
……
“很抱歉。”醫生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彎了彎腰,轉身離開。
穆思瓊眸光微閃,臉上神情微頓,只覺得心裡被掏空了一個大洞,冷風瑟瑟,吹涼了她整個身體。
她也不信什麼命,姜子陽一定會沒事的。
穆思瓊只掙脫了席景言的手,走到了一側護士的身邊:“我能進去陪陪他嗎?”
“可以,但是人數不能多。”
“我一個人就好。”
穆思瓊換上消毒服便跟着護士進去了病房。
病牀上姜子陽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安靜的躺在上面。
要不是他身邊的儀器還一直在運作,穆思瓊差點以爲他……
穆思瓊按捺住翻涌的情緒,只慢慢坐在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一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受到他有多消瘦。
那原本修長的手指現在似乎是剩下一層皮包裹着,骨結便的分外明顯,就這麼抓着,只覺得咯手的很。
穆思瓊眼眶泛酸,心神微動,視線緊緊落在姜子陽身上。
“你不是說想看我笑嗎?只要你醒來,我就笑給你看。”穆思瓊喃喃開口,說出口的聲線顫抖的厲害。
席景言站在病房外,一雙黑眸緊緊地盯着裡面的場景。
或許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是發生了。
他自信可以敵對過任何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可唯獨姜子陽,這個從小就陪在她身邊的人,這個爲了她付出一切,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他沒有把握。
醫生說,親近的人陪在姜子陽身邊,或許能夠喚醒他的意識。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裡,穆思瓊基本上都是守在姜子陽的病房裡的。
而席景言又要照顧生病的席老爺子,兩人的時間基本上完全被錯開了,一天之中幾乎是嫌少能見面。
這天,席景言從席老爺子的病房裡出來,不自覺的就走到姜子陽的病房前,這都已經快成爲一個習慣了。
病房裡,穆思瓊正在給姜子陽擦臉,紅脣微動,臉上也染上了一絲笑意,似乎是在他說些什麼。
只不過牀上的人,卻始終都沒有清醒的意思。
那畫面看在席景言的眼裡竟然覺得分外的和諧,可是有分外的刺目。
“景言哥,你果真在這裡。”突然,一道聲線打破了周圍的沉寂。
席景言一回頭就看到秦素素緩步走來,眼神隨即一沉。
“思瓊姐還在照顧他嗎?真的是好辛苦呢。”秦素素看了一眼病房裡的穆思瓊,似有無意的開口。
她的話讓席景言的臉色更冷了幾分,薄脣輕啓:“你過來有什麼事?”
“啊,沒什麼事,席爺爺剛纔醒了,所以我過來告訴你一聲。”秦素素收斂了眼底的情緒,柔聲。
“嗯。”席景言只輕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
只是他的方向卻不是席老爺子的病房。
秦素素沒有一蹙,隨即出聲:“景言哥,你不回去病房嗎?”
“今天的藥已經吃完了,之後讓他早點休息。”席景言卻只淡淡說了一句,然後直接朝着醫院大門走去。
“景言哥,你要去哪裡?”秦素素卻緩步追了上去。
“不要再跟上來。”席景言冷喝一聲,只讓秦素素隨即停住了腳步。
最後只能看到席景言上去,絕塵而去。
秦素素站在原地,臉上卻絲毫都沒有因爲席景言的訓斥而有一絲傷心難過,那眼底反而是多了幾分近似喜悅的神情。
她當然是該開心,席景言現在越生氣,那就表示他和穆思瓊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
一個男人就算再大度,再自信,看着自己的妻子悉心照顧她的初戀情人,都會按捺不住的。
更何況,席景言可不是一個大度的人,特別是對穆思瓊的事情上。
不得不說,最懂他的還是席老爺子。
這一招,當真是擊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
席景言從醫院出來後,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撥通了某個電話,然後驅車去了酒吧。
當宮洛趕到酒吧的時候,席景言面前已經擺了不少的空瓶。
“你這是幹什麼?借酒澆愁?”宮洛緩步上前,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席景言。
“叫你來喝酒,就不要多嘴。”席景言聲音清冷,示意了一下酒保,隨即又上了一排酒。
“你這是怎麼了?夫妻生活不和諧?”宮洛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開口,“不應該啊,我得到消息,你已經從席家幫出去了,現在應該是和你老婆恩恩愛愛的享受二人世界纔對啊。”
……
席景言沒有理會他,直接開了一瓶酒,仰頭喝盡。
唔唔,看着他這架勢,宮洛眸色不由一變。
在他的記憶裡,席景言可不是這種借酒澆愁的人。
“出什麼事了?”隨即收斂了臉上的玩笑,語氣也變得認真起來。
“喝酒。”席景言卻直接將面前的酒推到了他面前,沉聲。
……
宮洛深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追問,開了酒,陪他喝。
席景言那喝法就算是千杯不醉也能被放到,到後面,那黑眸裡已經印不出人影來了。
“席景言,你喝醉了。”宮洛伸出手,輕而易舉的搶走了他手上的酒。
“醉?”席景言眸光閃了閃,薄脣輕啓,聲音裡染上了一絲性感。
“是,你別喝了,小心你老婆不讓你上牀。”宮洛辦事威脅的開口。
然而他這話才說完,席景言的眸色隨即一變,也不再去糾結被搶走的酒,直接衝酒保示意重新上。
……
唉唉……
看着他這樣,宮洛只輕嘆了一口氣。
要知道他可是硬擠出一點時間過來看他的,明天走早上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可是看他這模樣,似乎有通宵達旦的趨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