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然的眼淚當場下來了,她把頭轉到一邊,不讓靳學軍看到自己溼潤的雙眼。
但是靳學軍已經看出來尤然的異常,輕聲說:“我先出去,你跟他聊聊。”
方恆更是沒想到,尤然會出現在他面前,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尤然被他看的心裡難受極了,方恆這是譴責的目光,還是不相信的目光呢?
她走進房間,靳學軍出去時把門輕輕帶上了。
尤然挪動腳步,走到牀前,眼淚終於嘩嘩掉下來了。
“你的眼淚是爲我流的嗎?”方恆的聲音空洞而陌生。
尤然真想找東西狠狠敲他的腦袋,他只剩下這一點本事了嗎,除了會折磨自己,他能不能再會點別的呢。
她在椅子上坐下來,看着方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今年流行骨感美嗎?”
方恆笑了:“怎麼,覺得很醜嗎,我覺得還好了。”
屋裡到處都是書和酒瓶,靠牆還有一個大大的酒櫃,上面擺滿了各式的洋酒。
“我記得你以前很少喝酒。”尤然壓抑內心的激動,淡淡開口。
“人總是會變得,對不對?”方恆也是淡淡一笑。
尤然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跟方恆說什麼,她感覺自己無論說什麼,就像用盡了力氣的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她沉默着,方恆卻看着她問道:“你過的還好嗎?怎麼想起來到我這裡來了,難道是學軍給你打的電話?”
“不,是曉紅姐告訴我你的事,讓我過來看看你,我打你的手機,是靳同學接的,說你生病了。”
“我好好的,哪裡生病了,你不要聽他胡說。”
方恆用力坐起來,靠在牀頭,這平時輕而易舉做的動作,他卻是微喘着才做好。
“還說沒生病,你看你瘦的,過去那個陽光的大男孩去哪裡了,我面前這個是酒鬼方恆吧。”
“隨你怎麼說,我現在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生活。”方恆淡淡的說,同時在心裡補上一句,反正沒人關心我。
尤然終於忍不住了,瞪着方恆:“方恆,你爲什麼要自暴自棄,過去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錯,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
方恆這才震動起來:“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不過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已,需要這麼折磨自己嗎?”
“需要,爲什麼不需要?”方恆也擡高聲音看着尤然:“我以前也曾經因爲自卑,不敢對你表白,我以爲只要我攢夠錢,買了房子,就可以對你表白,可是我晚了一步,但是你說你是假結婚,所以我就去了方家,我以爲這樣我就有足夠的自信跟你表白,可是呢,我其實是一個被家人憎恨的多餘的一份子,你說,我還需要珍惜生命嗎?”
“你是爲別人活着的嗎?你要知道,你是爲你自己活着的,你生,還是死,對其他人來說,重要嗎?”尤然是真的生氣了,她從來沒想到,方恆的心居然這麼脆弱,他可是一個一米八高的男人呢。
方恆還是第一次見到尤然這麼大聲說話,忍不住呆住了。
尤然嚷完了,坐下來繼續說:“你還是醒醒吧。”
“你是在關心我嗎?尤然,你的心裡是不是還有我?”沒想到方恆的眼神卻突然變得熱切起來,緊緊盯着尤然。
尤然一愣,立刻頭疼起來,她不敢輕易給方恆打電話,就是擔心他會誤解自己,可是現在,他還是誤解了。
“是,我是關心你,因爲你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
尤然話沒說完,就被方恆打斷了:“尤然,我已經跟你表白過不止一次,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愛了你十幾年,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要是真的心裡有我,就跟季遠航離婚,跟我在一起,我會立刻振作起來,否則,你什麼話都不要說,我是生還是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頓了一下,他又說:“要是不可以,你就請回吧。”
方恆的話,噎的尤然差一點閉過氣了,他居然給她出了一道選擇題,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她不想走,但是她也不想選擇。
她跟方恆的關係根本跟季遠航無關好嗎?方恆爲什麼非要把兩者混爲一談呢。
方恆放在被子下的手,攥到發脹,尤然真的會選擇嗎?
“我不會跟季遠航離婚的,因爲我愛他。”尤然直白的說。
方恆死死瞪着尤然,只覺得一顆心被人狠狠從心口的位置掏出來,再用力捏碎。
她居然說她愛季遠航,那他呢,她到底把他當做什麼了?
“所以我不會選擇,因爲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老公,根本是兩把事,所以我還是會關心你的。”
方恆用盡全身力氣說:“那就不必了,季夫人,你還是請回去吧。”
尤然不理會他的話,站起來:“你一定餓了,我去給你做飯。”
尤然轉身朝外走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嚇了尤然一跳,她強忍着。
“尤然,你不愛我,卻爲什麼還要關心我?”
關於這個問題,尤然已經給過他無數遍答案了,她已經不想再說了,加快腳步走出去。
屋裡不斷響起一陣陣巨響,方恆在摔酒瓶,但願他把一屋的酒都摔碎完。
靳學軍在沙發上坐着,見尤然走出來,屋裡又傳出巨響,擔憂的站起來:“沒,沒事吧?”
“沒事,讓他發泄好了,對了,廚房有沒有食材,我給你們做飯去。”
“不用了,還是我來吧。”靳學軍慌忙上前攔住尤然。
尤然卻微笑着說:“方恆喜歡吃我做的菜,我要把過去那個方恆找回來。”
靳學軍看着尤然,個頭嬌小,可是看起來身體裡卻像儲藏無窮的力量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心服她,於是點點頭,默默讓到一邊去了。
她說的也對,這幾個月方恆根本沒這樣發瘋過,但是很多事情都悶在心裡了吧,現在這個樣子,對他來說,是一種釋放,反而是好事。
尤然走進廚房,跟她想的一樣。廚房也是挺整潔,但是冰箱裡根本沒有多少食材,最多的是方便麪,他們不會整日就吃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