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對不起，你這麼愛我，我卻辜負了你
沈青城聞言，伸出手來，扣住了佳期的下顎。
兩個人四目相對，她眼中盈着淚，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可是她眉目之間的神情，依舊是那種他恨極了的淡！
不會背叛他…犬…
之前動情時會在他耳邊說“我愛你”的那個女人，如今給他的承諾，竟然變成了不會背叛他踺。
僅僅是不會背叛，那愛呢？
可是沈青城不會問這個問題，他是瘋了纔會去問她的愛去了哪裡，他是瘋了纔會讓自己的驕傲和情感一次次地被她踐踏！
他猛地推開佳期，轉身就離開了公寓。
佳期身子僵直了許久，才終於一點點地虛軟下來，最終無力地從餐桌上滑下，順着桌腿，一直滑到地上，坐在那裡，悄無聲息地將自己臉埋進腿間。
不是不愛，而是真的沒法子再愛他，也不敢再愛他……
佳期對自己的情感，從來沒有現在這樣清楚的認識，現在她心中的複雜情緒早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承受範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並且只能這麼做。
葉博堯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佳期盯着那個來電號碼看了許久，終究還是接起了電話。
可是電話那頭卻沒有說話的聲音，只隱約有着一個呼吸聲。
“喂？”佳期不由得又叫了一聲，頓了片刻之後，連名帶姓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葉博堯？”
電話那頭卻猛地傳來一絲動靜，像是一個睡着的人突然被叫醒，她聽見他的呼吸由平穩變得不平穩，隨後，她聽到了他的聲音，竟不似從前沉穩，反而透着一絲朦朧和無力，“佳期？”
那是一聲很不確定的稱呼，彷彿還帶着猶疑，彷彿他根本不相信真的是她。
“是我。”佳期卻很快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葉博堯那邊驀地安靜了許久，隨後才道：“抱歉，可能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電話，所以打去了你那裡。”
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打了電話給她，卻因爲她的一聲“葉博堯”，而突然就醒了過來？
佳期聽在耳中，終究還是忍不住微微溼了眼眶，只是她還是很快穩住了自己的情緒，緩緩道：“葉博堯，我想見見你。”
葉博堯那頭竟又瞬間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才又聽到他的聲音：“好。我叫人來接你。”
這天的天氣不太好，佳期坐上葉博堯司機的車時，便隱約覺得天色暗沉，車子行駛了一路，她都只以爲是車窗深色膜的原因，直至放下車窗，才發現天色真是很沉。這樣冷的天，配着這樣顏色，直叫人的心也一併涼了起來。
司機一路將車子行駛至山腰別墅羣，最終駛入了一幢優美寧靜的別墅。
佳期本以爲葉博堯會約她在外面見面，沒想到卻是叫人將她接來了這裡，正微微怔忡間，卻忽見有人從別墅裡走了出來。
是南楓和另一箇中年男人，那個男人手中還提着醫藥箱，似乎是醫生。南楓將那個男人送到車旁，看着那個男人上車離去，她的目光這才落到了佳期身上。
這個女人的確是一個很聰明冷靜的人，此時此刻她看着佳期，目光雖然寒涼，可整體卻是平和的。沒有明顯的厭惡和排斥，卻也沒有絲毫的歡迎。如她所言，她愛那個男人，她希望他能快樂。
佳期與她對視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他在裡面等你。”南楓這才緩緩開了口。
佳期點了點頭，正準備往裡走，腳步卻又忽然頓住，轉頭看向南楓，“他生病了？”
她早就應該猜到，從南楓突然給她打那個電話的時候，到今天聽到葉博堯不同以往的聲音，再到剛纔看到那個離去的醫生，她才一點點地反應過來。
南楓聞言，冷眼看了她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絲冷笑，“你的關心，留着進去給他說吧。”
佳期聽了，便沒有再問她什麼，轉身往別墅裡走去。
寬大的別墅客廳裡，有一面高大的落地窗，佳期走進去的時候，葉博堯就坐在那扇落地窗前的椅子裡，靜靜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聽見腳步聲，他彷彿突然回過神來一般，轉頭看了一眼，隨後就站起身來，“來了？”
佳期留意到他起身的動作似乎並不是那麼流暢，心頭不由得微微一震，便大步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她注意到他的手背有些紅腫，隱約可見針扎過的小孔，應該是輸液留下的。
她目光在那個小孔上停留了片刻，才終於移到了他的臉上。
一個多月不見，他似乎瘦了，縱然風度依然，卻也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憔悴。
“你生病了？”佳期緩緩道。
葉博堯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竟然緩緩亮了起來，隨後笑道：“做了一個小手術，沒什麼大礙，現在在休養中。”
佳期聽了，心頭再度一震。他這樣的人，雲淡風輕的一個小手術，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會不會一個不小心，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葉博堯這個人了？
她怔了片刻，才終於緩過神來，“那你坐下吧。”
“你也坐。”葉博堯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直至佳期坐下，葉博堯才重新坐下來，靜靜地看着佳期，許久之後，竟然微微一笑，“還以爲你可能再也不願意見我了。早知道一個意外的電話就可以見到你，我應該早點讓這個意外發生。”
佳期聽了，只是沉默。
“其實做手術之前，我打過電話給你。”葉博堯緩緩道，“不過沒有打通，我想算了，可能是命，聽不到見不到都是命，真的聽到見到，反而可能又讓你難過……反而不好。”
佳期聽了，擡眸看向他，“你不是說，我痛，你比我痛十倍嗎？”
“是。”葉博堯道，“所以，就讓我自己承受好了。”
佳期沒有回答。
安靜了片刻之後，葉博堯才又開了口：“你主動提出要見我，我很意外，也很驚喜。佳期，你已經冷靜下來了，是不是？”
佳期靜靜地對他對視片刻，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是。我當初剛剛知道那些事，心裡很不平靜，所以對你說了些很衝動的話，現在我想收回那些話。”
葉博堯聽了，眸色竟再度亮了亮，“佳期。”
“你說得對，也許都是命，我在那麼小的年紀懷了寶寶，卻又沒了寶寶，到現在再也沒辦法有寶寶，可能都是命。我再恨再怨，終究也改變不了什麼。”佳期緩緩道，“也許我該感謝老天爺讓我失憶，讓我忘掉那段那麼痛苦的回憶，讓我平靜地生活了這麼多年。”
葉博堯的眸色一點點地又漆黑下來，只是靜靜地看着佳期。
“既然老天爺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我就應該珍惜，雖然現在我依舊難過，可是我想，這樣的難過應該要輕鬆得多，至少我不記得他是怎麼一點點從我身體裡流逝的，我就不會有那麼深刻的痛……所以我不打算揪着過去不放了，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好了。”
葉博堯沒有說話。
“我也不該恨你。”佳期繼續道，“在這件事中，你跟我，跟孩子一樣，明明都是受害者。像你所說的，我失去了孩子，可是你卻同時失去了孩子和我，我所承受的，你比我承受的多十倍。我忘掉了一切可以輕鬆地生活，可是你卻揹負着所有……”
佳期緩緩看向他，“我想我應該跟你說一句對不起，那個時候的我一定很任性，從你那裡索取了無盡的包容和體諒，最後卻還離開了你，我一定傷得你很深，是不是？”
葉博堯驀地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佳期的手，低低地喊她，“佳期！”
“對不起……”佳期卻依舊只是低低地重複，“你這麼愛我，我卻辜負了你，傷害了你……”
“不是！”葉博堯握住她的手，沉聲道，“是我不好，是我做得不夠多。佳期，你能原諒我，就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安慰。如你所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