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我一個人會害怕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徐媽媽的手慢慢的滑落,眼睛緩緩的閉上,脣角是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就這樣平靜的去了,霍斯甜就那樣傻傻的呆在了那裡,如同一個木偶人,既然不哭,也不動。
丁可顏對於霍斯甜如此的狀態有些擔心,她不怕霍斯甜大哭大鬧,她就怕她不聲不響,由於醫院還要做最後的處理,她擡頭示意季羨彬,“帶她出去!”
季羨彬點點頭,攬上霍斯甜的肩膀,帶着她往外走,她難得的乖順如同一個漂亮的洋娃娃一般,毫無生氣的隨着季羨彬的腳步往外走,季羨彬懂得霍斯甜會非常想要再看看徐媽媽,因此,他帶着霍斯甜在離手術室最近的座位上坐着。
霍斯甜目光空洞的看着地面,季羨彬蹙眉,回頭拿過一瓶礦泉水,輕輕擰開蓋子,送到霍斯甜的面前,她隨後接過來,放在了一旁。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醫生沒有說話,一直的搖了搖頭,護.士履行職責,輕聲說道,“節哀順變,我們已經盡力了!”
霍斯甜的腦海突然一片空白,身子無力的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就那樣呆呆的坐在那兒,兩眼茫然的瞪着手術室的大門。
死了,徐媽媽死了?她真的死了,那以後誰還能像徐媽媽一樣疼我,有想哭的時候,誰又能抱着我,任由我哭,任由我笑……
眼睜睜看着護.士和醫生們推出了徐媽媽,蓋在她身上的那塊白布,白得刺眼,刺得霍斯甜的眼睛疼得要命……
霍斯甜就這樣坐在地上,呆呆的坐着。
她的徐媽媽死了,她的徐媽媽死了……
過去的一幕一幕如同電影一般出現在霍斯甜的眼前,徐媽媽的陪伴,徐媽媽的教導,徐媽媽的照顧……霍斯甜覺得心如同被悶悶的一拳。疼得窒息。.
淨霍斯甜蹲坐在地上將身子縮得更緊,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她死死的抱緊自己,徐媽媽不再了。從此以後,不管傷心還是難過,都只能自己給自己溫暖,再也沒有徐媽媽那個溫暖的懷抱可以給予自己無私的溫暖與關照了。
徐媽媽……徐媽媽……徐媽媽……你起來,你再幫我編好麻花辮,爲我戴上漂亮的小花,笑着對我說,甜甜你真漂亮了。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徐媽媽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捂住耳朵,她不想聽,不想看,她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醫生的話她一個字也不要信,這些人都是騙子,這些人一定是騙她的,徐媽媽沒事兒,一定沒事兒,霍斯甜驟然起身,一把扯去蓋在徐媽媽身上的白布。她抓着徐媽媽的肩膀,俯身親吻徐媽媽的脣,“徐媽媽,你快起來啊!你不要嚇甜甜,你告訴過甜甜,你不會不要我。你不會拋下我,你說有你,我就不再是孤兒,我也有媽媽,我有徐媽媽。你快起來,你快起來啊!”
霍斯甜喃喃的說着,雙手搖動着徐媽媽的肩膀,“霍小姐,不好意思,病人已經去世了,請您節哀!”
霍斯甜一把拂去護.士的手,“你是騙子,徐媽媽不會離開我的,你們騙人,她明明有體溫,你們爲什麼不搶救她,你們現在給我急救,用最好的藥,救不活她,我殺了你們下去和她做伴!”霍斯甜面色陰鷙的說道。
“甜甜,你清醒點,徐媽媽真的去了,你有多難過我知道,但是你要認清現實,你這樣徐媽媽走也會不安心的!”丁可顏站在霍斯甜面前一邊摘掉口罩說着,一邊示意護士推走徐媽媽。
霍斯甜如同看着一個陌生一樣的空洞着看着丁可顏,踉踉蹌蹌的後退,跌坐在地上……肩上,突然多出了一隻大手,修長、白皙卻有尊貴有力。
她茫然的擡頭,視線一片模糊,她蹙眉努力的想要聚集焦點,但是完全無能爲力,她根本就看不清來人,只知道,他的手很溫暖,特別像徐媽媽給她的感覺,溫暖、踏實、有種安心的感覺。
“甜甜,想哭就哭出來吧!”那人輕聲的說道。
哭?爲什麼要哭?哭給誰看?徐媽媽不在了,哭了又有誰會安慰她?
霍斯甜歪頭想了想,最終,還是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縮回到自己的保護殼裡面。
倏然,那人將她死死的摟入自己的懷裡,帶着一種青草的味道,那麼的熟悉、又那樣的溫暖。
他低下頭,貼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有些眼淚,不需要忍,否則以後你回想起來,一輩子都會後悔!”
霍斯甜還是搖頭,死咬着牙齦,如同波浪鼓一樣的搖頭,徐媽媽說了我要做個堅強的女孩子,眼淚是懦弱的表現。
這時,一雙溫熱的脣覆上她的脣,帶着心疼與憐惜,柔情萬千,一觸即離。
霍斯甜劇烈的顫抖着,她剛剛到天使孤兒院的時候,徐媽媽也曾親吻她的脣,對她說,甜甜,媽媽不在了,徐媽媽會愛你的。
那麼,如今徐媽媽走了,還有誰會繼續愛我?
季羨彬輕輕的放低自己的身體坐在地上,手臂扣緊霍斯甜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不停的在霍斯甜的後背上來回的撫摸,來安撫她的情緒,不知道過了多久,霍斯甜慢慢的停止了顫抖。
她緩緩的擡起頭,視線看着徐媽媽消失的方向,輕聲說着,“徐媽媽走了,她不要我了……”
“是人就會死的,誰都不例外,總有一天你我也會死。”
“可是你知道麼?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本來還打算等着她手術成功,給她過五十歲生日的,我親手給她做了一個漂亮的蛋糕,上面的花用的是她最喜歡的百合花,我學了好久纔會做的,裝飾蛋糕的水果我特意的選的黃桃,希望她可以逃過一劫……”她的小臉上掛着嚮往的笑容,自顧自的說着,季羨彬沒有打斷她,任由她說着,丁可顏實在不忍心,默默的轉身,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大滴大滴的眼淚滾滾而落。
“哦,對了,你知道麼?徐媽媽的血糖有些高,我還特意做的木糖醇的蛋糕給她呢,她一定會喜歡吃的!徐媽媽這些年爲了照顧我們,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我們,我小的時候淘氣,偷偷翻過她的相冊,她有一張穿着旗袍的照片,美的驚爲天人,所以,我還特意爲她準備了一件旗袍和一套珍珠的首飾當作生日裡……她穿着一定很美,她也一定會喜歡的……一定會對不對?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愛漂亮的……”說到最後,霍斯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聲音開始有些哽咽。
“可是我卻在這一天害死了徐媽媽,徐媽媽本來並不想換腎的,是我一意孤行的爲徐媽媽找到腎源爲她手術,還自作主張的選了今天,以爲是她的生日,在這一天手術等於是重生……“
她死死的咬着下脣,眼淚逐漸從眼角流下來,她渾然不知,甚至臉上還掛着笑容,“是我,是我害死了徐媽媽……她是被我害死的,媽媽當年也是養大我才死的,我害死了媽媽,又害死了徐媽媽……爲什麼?爲什麼死的不是我……啊?”
“爲什麼?”她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咆哮出聲,接着,眼淚霹靂扒拉的落下來,從壓抑的小聲啜泣,到最後的嚎啕大哭,“我爲什麼要一意孤行,爲什麼?我害死了徐媽媽,她一定恨死我了,一定恨死我了!”
摟在她腰間的手臂,慢慢的收攏,給予她最直接的安慰,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一直沉默的聽着,他知道她需要一個宣泄。
“徐媽媽,你騙我……你說過,你不會不要我,你終於還是丟下我,我不要做孤兒……我不要……我一個人會害怕……”
她哭着,叫着,吸引了不少圍觀的人指指點點,紛紛議論那個坐在地上又哭又鬧的女人和那個面容精緻的男人,甚至還有人用驚豔的目光看着季羨彬。
季羨彬驟然擡頭,瀲灩的桃花怒火狂飆,雙眸冷冽陰鷙的掃過衆人,“閉嘴,都給我滾!”
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還有周身散發的濃烈的殺氣,令所有人都覺得心驚肉跳,灰溜溜的四散開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霍斯甜哭夠了,喊累了,就昏昏沉沉的靠在季羨彬的懷裡,大腦也開始變得混混沌沌,伸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小小的一顆,晶瑩剔透,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眼淚,也可以如此美麗。
以往,也不是沒有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有的只是厭煩,只有她的眼淚,讓他的心有窒息般的疼痛。
霍斯甜始終都是低着頭,只有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的落到季羨彬的掌心,凌遲着他的心。
醫院的手術室門口,一個俊美無敵的男人,抱着一個如同瘋子一樣的女人,死死的嵌入自己的懷裡,那畫面怎麼看都有些奇怪,但是卻也有着一種令人動容的溫暖在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