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逸又想了一會,最終決定還是坦白告訴她,說:“我也不知道。他就讓我替他照顧好馮小姐。”
“什麼?”周衛紅的臉色也驀然變化,變得更爲陰暗,並且充滿恐慌。因爲短時間內不知所措,她還偏頭望了望身旁的段延正。
段延正也不禁皺起眉頭,也在擔憂段清緣。想起之前他們打段清緣的電話,段清緣並沒有帶手機,便對周衛紅說,“我出去找找。”
周衛紅聽了又連連點頭,說:“好好好……”
待段延正轉身匆匆出去了,周衛紅又將手中拿着的一個小塑料袋擱到一旁的櫃子上。小塑料袋裡,放着一本病歷本和凌亂的繳費單。跟而,她走近詹逸半步,再次詢問詹逸,“爲什麼會發生這種狀況?當時你在現場對吧?詹逸,你實話告訴我……”
周衛紅的眼睛,總是那麼瀲灩、清冽、明亮。而周衛紅的眼神,卻又總是那麼鋒利、凌厲、寒冷。所以跟她對視,詹逸總是不知不覺的緊張,不敢對她撒謊。
自然而然,他將傍晚時候段清緣和馮蓁蓁發生爭執的過程,粗略的給周衛紅講了一遍。然後他還告訴了周衛紅,他們矛盾的起源,即:佛無心的失蹤。
當週衛紅聽完之時,豐腴的身姿輕輕一搖,一副即將倒下去的樣子。
“冤孽,真是冤孽……”她的嘴邊還虛聲感慨、唸叨,心頭也涌上一陣落寞。因爲她最不願意看見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行了,你回去忙吧,這裡交給我。”緩過神後,周衛紅又對詹逸說。說完坐到牀邊的一張凳子上,拿起馮蓁蓁的一隻手。
將馮蓁蓁交由周衛紅照顧,詹逸當然放心。加之他確實還有事情要忙,所以又點了下頭,說:“好的。”
迫於寂寞有染,無妨孤獨等待。徒留奢望在心,破碎心扉在己。輕聲嘆,許下幾世繁華,美如卷。若能回到伊人伴,問君在醉幾杯又有何妨?
轉眼間,外頭的天空已經完全變黑,夜幕徹底降了下來。坐在牀邊,周衛紅一動不動,端詳着臉色和嘴脣均無一絲血色的馮蓁蓁。她的心中,還追悔不已、無奈不已。
“你是步崢嶸的女兒,早知道,當初我怎麼都不會同意清緣跟你結婚……呵,好吧,一切沒有當初,沒有如果……都是天意造化,之前誰也沒有料到,千金難買早知道……”周衛紅對馮蓁蓁說。用着這些異常的話語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不管她是否聽得見。
彷彿,周衛紅一點都不傷心了。她那還在孃胎尚無成形的孫兒沒有了,她也一點都不傷心了。甚至,她的心情還變得比較輕鬆、輕快,大籲一口氣,如釋重負。
段延正就在外面尋找着段清緣。現在到了晚上,醫院附近的人相對較少了。然而他依然好久都不見段清緣。
“奇怪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不待在醫院裡,會去哪兒?”段延正還皺起眉頭,煩悶的在心中猜測。
現在他的心情也是百感交集,說不出的無奈和落寞。
這家醫院也不大,門診加急診加住院加綜合,東西南北,正好四幢樓。停下腳步後,段延正又站在院子裡,隨意的張望着四處。突然間,他擡頭望見住院樓樓頂竟是一片花園。
他忽然覺得,段清緣極有可能在那片花園裡。想完之後,他也毫不猶豫輕盈提步,往住院樓去。
段清緣確實如段延正所想,正孤身一人坐在這片花園裡,神情墨索的抽着煙。
彷彿,他已經經歷了一次滄海桑田,反正現在他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麼的滄桑、那麼的頹廢、那麼的沒有生氣。
抽菸的時候,他的腦子裡還不由自主回憶起了那一刻的畫面。他的眉頭也皺得極緊,他想他今生都難以忘記那一刻。他用力將馮蓁蓁推開,然後馮蓁蓁跌倒,xia體流出一大灘血。
因爲天色已黑,而這頂層燈光較暗,所以段延正隔了好久才發現段清緣。
發現段清緣的人後,段延正又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安慰他說:“清緣,別難過了。事已至此,你難過也沒有用。當下你該做的,是好好陪在小馮身邊,照顧好她。”
段清緣沒有擡眸去看段延正的臉,他就一直那麼坐着,看着段延正的鞋子和腳。
隔了好久,他也開口,應着段延正的話,“我想靜一靜。你讓我靜一靜。”
段延正的面容上又浮現焦急的神色,搖了搖頭說:“靜什麼靜?雖然暫且我不知道這是誰的過錯,可是我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一刻也不能逃避!你得去照顧好她,我跟你媽爲這件事情辛苦匆忙趕過來,都還沒有吃晚餐的!”
哪怕段延正說的有點忿怒,段清緣始終漠然、面不改色。他繼續抽菸,也不再說話。
一見他這態度,段延正更加氣憤了,又用無奈的口吻說:“愈是逃避,將來你會愈發自責。你好好想想吧,我先下樓去了,我跟你媽八點鐘走。”
段清緣還是不應聲,噴了噴煙霧,而後又深吸一口煙。他腳下的地面,已經被他扔了無數菸蒂。從過來到現在,他已經抽了不下十根菸,因爲他急需用煙來麻痹自己的意識。
段延正也懶得再多勸他、懶得再多管他,畢竟他都這麼大人了。段延正說完了,又很快轉身,往樓梯間的方向走。
急診樓的病房裡,馮蓁蓁還躺在牀上,沒有甦醒過來。
周衛紅坐在她的牀邊,柳段淺蹙、桃眸淺眯、冷笑淺淡。周衛紅也沒有再注視她了,也在想着她的心事。
周衛紅想:此時的佛無心身在何處?等馮蓁蓁醒過來後,她跟段清緣之間,還能回到從前嗎?她會有多恨段清緣?
段延正回來這裡,看見只剩她一個人,便問:“詹逸了?”
周衛紅又望向段延正,先回答他、再詢問他,“我叫他回去了。怎麼樣?清緣回來了嗎?”
段延正極輕的搖頭,想起周衛紅這麼晚還沒有吃東西,又對她說:“你先守在這兒吧,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