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紅又抿了下脣,衝段延正欣慰一笑說:“也好,謝謝。”段延正對她,總是周到細心,好的無可挑剔。所以這麼多年,他們也才能夠一直恩愛,相濡以沫。
段清緣坐在那片花園裡,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夜空繁星滿天了,他才扔下手中最後一根菸,慢慢起身。
回到馮蓁蓁的病房,段延正和周衛紅都坐在那兒打着瞌睡。而一見到段清緣忽然出現在門口,他們夫妻二人又紛紛變得精神了,坐正身子望向他。
“你回來了。吃東西了嗎?”見段清緣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周衛紅微微挑眉,關心而心疼的詢問他。
周衛紅還覺得,這件事情,錯誤根本不在段清緣,是馮蓁蓁自己惹出來的。
段清緣又向牀邊走了兩步,看着躺在牀上的馮蓁蓁,聲音壓得很低迴答周衛紅,“吃了。”
周衛紅愣了一愣,半信半疑,又啓了啓脣,正要再次詢問什麼。
見段清緣終於回來了,段延正便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打斷周衛紅說:“時間不早了,你留在這裡,好好照顧小馮吧。我跟你媽該回去了,最近你奶奶身子也不好,我們還得多陪陪她。”
段清緣聽此又輕輕點頭,語氣還是很輕,說:“行。你們回去吧。”
如此,原本週衛紅想說的那些話,不得不止於嘴邊。她就再關心段清緣幾句,說:“你也記得照顧好自己,不要自責,因爲這不是你的錯。”
聽見周衛紅的這番話,段清緣的薄脣淺淺一勾,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又衝周衛紅點頭說:“嗯。”
等到段延正和周衛紅走了,段清緣又無聲一嘆,然後他坐在牀沿,坐到馮蓁蓁的身邊。
此時的馮蓁蓁,面龐依然如同一張白紙,沒有一絲血色。連嘴脣也是,顏色發烏。但是她的身上又全是汗,頭髮也溼了許多。幾絲頭髮沾在她的臉頰,段清緣不禁伸手,輕輕替她拂開。
“對不起蓁蓁,對不起……”段清緣還很小聲的說。他並不奢望得到馮蓁蓁的原諒,因爲就算馮蓁蓁肯原諒他,他也沒法原諒自己。
他也沒有胃口吃飯,做什麼都沒有心情,就想看着馮蓁蓁,守護着她,直到她醒過來。
離開醫院後,詹逸仍舊處理着佛無心的事情。因爲他的人已經查到了佛無心和Joseph的大致去向,所以他打段清緣手機,準備向段清緣彙報。結果不料,是劉姨替段清緣接的電話。
這時候他也纔想起,段清緣的手機落在了家裡。他便又跑到花語馨願小區,拿着段清緣的手機,將它送到醫院。
段清緣聽詹逸說,昨天下午五點多鐘,佛無心和Joseph被那一夥人帶出了市區的範圍。可是,他們具體往哪個方向去了,目前還在調查中。
於是,段清緣又想了好久,最後再對詹逸說:“那就讓你的人,繼續去查、仔細點查,爭取儘快找到他們……另外,控制住跟隨佛無心一起過來中國的其他人……”
他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爲他迫不及待的想證明給馮蓁蓁看。他想告訴馮蓁蓁,那個試圖加害佛無心的人,真的不是他。
聽了段清緣的話,詹逸一面輕輕點頭、一面請示着他,說:“那行,我明白了。段總,你若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段清緣又望眼牀上的馮蓁蓁,跟而批准詹逸,說:“沒事了,你回去吧。”
詹逸略覺輕鬆,臨走時又告訴段清緣,“若是再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你。”
段清緣不應聲了,又坐到牀邊的凳子上,安然而沉默的守護着一直昏睡的馮蓁蓁……
離開醫院時,段延正和周衛紅都心情不好。段延正心情壓抑低落、周衛紅心情煩悶焦躁。
回家的路上,坐在出租車裡,周衛紅又將那會兒詹逸說的話全部都告訴了段延正。
然後她的語氣萬分無奈,衝段延正問,“怎麼辦?你說他們兩個人該怎麼辦?馮蓁蓁,我真是沒有想到她,她居然早就知道了自己乃步崢嶸的親生女兒……”
馮蓁蓁肚裡的孩子沒有了,周衛紅一直想一直想,漸漸的,她忽然覺得,這其實是天意。
是天意,讓馮蓁蓁的孩子保不住。是天意,在拆散段清緣和馮蓁蓁。畢竟他們二人做夫妻,本來就不合適。從前是她看錯了,是她對馮蓁蓁不夠了解。
段延正老早便看出來了,如今的周衛紅,非常不喜歡馮蓁蓁,並且總盼着她跟段清緣離婚。
“知道了就知道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知道了卻沒有相認,證明小馮的內心並沒有接受。而且小馮,她也沒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名義上,她始終都是馮馭良的女兒。”段延正依然替馮蓁蓁說話,說完還皺了皺眉。他這麼做,不僅因爲馮馭良的面子,還因爲他同情馮蓁蓁現在的遭遇。
而周衛紅,更加不滿意了、更加不高興了。她又輕嘆一聲,然後直接告訴段延正說:“反正我覺得,我是沒法再接受她這個兒媳婦了。她是步崢嶸的女兒也就罷了,可是她還沒法生育。眼看着好不容易懷上了,不料又如此輕易的流產了。”
自傍晚起,段延正的眼睛都沒有再完全睜開,總是淺淺的眯起。對於許多事情,段延正一向都看得很淡、看得很開。然而,哪怕他再無畏無求,他也沒法接受他的兒媳婦沒法爲他段家誕下子嗣。
“先別去想這些了,衛紅,這有一點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等小馮甦醒過來,等她恢復健康……我們不能落井下石、不能自私自利,在這節骨眼上,不能只爲我們段家考慮……”段延正又安撫周衛紅說,心中也帶着極淺的嘆息。
周衛紅又不禁撇了撇脣,仍舊冷豔的面容上浮現一層戾氣。不過現在,她還是贊同段延正的話,表示妥協說:“好吧。過一段時間再說。”
段延正又不再說話,悄然偏頭,望着窗外幽深的夜……
風輕雨掩,渲染幾許微涼;遙指雛菊,獨奏一世嚀叮;淺澈眸光,透過了幾度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