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右手拿着手機,左手把住方向盤,指腹在方向盤上搓出“咕咕”的響聲,他聽她說完,聽筒裡只有輕淺的呼吸聲,他一直聽着,沒有出聲,直到聽到聽筒裡有個奶孩子“啊嗚啊嗚”的說話,他才吐了口氣,“你以前的帳號還在吧?我給你一筆錢,你自己的錢,留着以後防個萬一。問家裡人要,總歸怕他們擔心。”
聽筒那邊的女人低低笑出了聲,她吸鼻子的時候,苦澀都沿着聽筒鑽進了他的耳心,“你以爲我還小,天天就知道刮你的零花麼?小豌豆再大一點上幼兒園了,我就會自己做點事,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會把我餓死,所以你別擔心,做事起步的錢,我有。錢總歸是不會愁的。”
他們兩個人,像用這樣看似心平氣和說話的方式不知不覺已經消失很多年了。
這些年,他在幹什麼,她又在幹什麼?
“你會不會賺是你的事,我給不給,是我的事。”
她又笑了笑,“那你給吧,把你這些年賺的錢,都給我。”
哪知道他說,“嗯,那過一陣我去銀行辦。”
她並沒有任何驚詫,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辛甜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有一筆來自雲燁的轉帳匯款,後面的零,她沒有數清,剛數了七八個零,眼前一片模糊,她又重新數。再數了七八個零,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最後她關了短信,抱着小豌豆,雙手抱着孩子的臉,把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悽聲顫抖的哄着,“小豌豆,媽咪的眼睛進沙子了,疼,你乖,幫媽咪吹吹啊。”
小豌豆心疼的捧着辛甜的臉,仰着臉,伸着脖子,一邊用嫩嫩的小手抹媽咪臉上的眼淚,一邊“呼--呼--呼”的吹氣。
過後,辛甜又收到了另外一條短信,來自雲燁,“別再回來了。”
莫家姐姐姐夫們個個都經濟實力雄厚,關係網絡密緊強硬。
姐姐們雖然心裡不滿雲燁轉業,但其實還是心疼這個弟弟的,畢竟從小疼到大,明裡暗裡都表示過想要幫他。
但是莫錫山軍令如山,對雲燁*的行爲深惡痛絕,更對家裡想要拖後腿的女人們下了死命令,誰敢幫雲燁,就斷絕關係。
幾個姐夫當然不如親姐姐一般心裡*着這個弟弟,而且轉業後,幾個姐夫的利益多少都會受到損害,誰心裡會真正的舒服?
他們都想借着莫錫山的由頭,挫挫雲燁的銳氣,心裡難免覺得雲燁從小生活得太順,太多人*捧,所以纔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離開莫家軍政勢力的支撐,離開幾家豪門的經濟支撐,他還能有什麼出息?真以爲自己是隻手遮天的雲少?
而云燁每天依舊回到莫家大院住,三十四歲,自己這些年投資賺的錢,都給了辛甜,可以說除了軍餉,身無分文。
莫錫山更是對他冷眉橫眼,沒有一個好臉色。
雲燁並不在乎,似乎對着父親並不歡迎他的嘴臉也無所謂,他還是喜歡回大院住,不是休息日的白天就去部隊。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年底,莫錫山被雲燁這種樣子磨得脾氣也沒有了,其實他自己潛意識裡認爲,雲燁怕是放棄轉業的想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麼動作。
慢慢對雲燁的態度便好了起來。
g城的冬天依舊會在陽光普照的時候感到溫暖,依舊會有穿一件長袖線衫的機會。
“古香”茶藝館,飄浮着濃濃的古味,箏聲入耳化綿,悠遠清長。
雲燁和裴錦程的外套都掛在衣帽架上,隔着茶桌,相對坐着,挽着襯衣袖子,分工合作,一個洗茶具,一個淨水燒水。
相較於裴錦程雅秀精緻的五官,雲燁輪廓堅毅硬朗,膚色偏麥顯深,明明輪廓應該顯得粗獷,卻又因過份帥氣的五官而顯得俊而不糙。
挽袖而坐的兩個男人擺弄茶具,裴錦程拿着竹鑷洗杯子,低首間,俊眉微斂,“你的意思是這個項目,你要佔絕對控股?”
“嗯,當然。”雲燁莞爾,亦是沒有擡頭,“這個項目,我必須要佔51%的股份。”
裴錦程倒也沒有出現過分驚愕的神態,只是“嘖”了一聲,將洗好的茶杯一一擺好,“阿燁啊,你這是典型的想要空手套白狼,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你居然也下得了狠手。”
雲燁失笑,“精明如你,自然知道可行,還是不可行。”
裴錦程放下手中竹鑷,往後一靠,輕一聳肩,“你捏着我七寸,你說我該說可行還是不可行?”
雲燁接着把燒沸的水衝進大壺裡,洗茶,瞳仁中的墨色如磐一般堅定,啓脣吐字,卻是不急不徐,“我可沒有半點威脅你的意思。”
“哈哈!”裴錦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雙好看的鳳眸幾不可察的輕輕一縮,他有點頭疼,這件事弄得他很被動,雲燁想不出一分錢,佔51%的股份,出錢的人,卻只能佔49%。
說雲燁這是空手套白狼,一點也不爲過。
這種毫無公平,慘無人道的股份分配方式,簡直讓他覺得雲燁這傢伙是個人渣。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茶道論的是平常心,可是在這種論平常心的地方談的卻是利益,且各自在爲自己的利益博弈,裴錦程不可能會甘心,“阿燁,這是一個大項目,對於股份的分配,我認爲應該非常慎重,就算我看好這個項目,但是若我不能佔主導領導權,我們這間的談判,將會是一個沒有結果的旅程。”
雲燁手上工作完成,往後靠在椅背上,古箏的玲瓏之聲,潤柔輕暢,可是這種地方並不太適合他,選擇在這個地方聊天,只是因爲這裡離部隊比較近,他也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去過裴家。
雲燁看着裴錦程,這一眼諱莫如深,似算計,又像坦誠。
他們之間還是第一次把這種事情擺上檯面,“錦程,我就這麼給你說吧,這個項目,我勢在必行,一定會做,我之所以讓你來出錢,是因爲信任你,暫時不想讓家裡人知道進行干預,這個項目我要脫手,分分鐘找到全球最尖端的風投,你是生意人,應該懂這將是一個印鈔的項目。”
裴錦程鳳眸微眯,將眼底的情緒斂下,雲燁要轉業的事情從九月一直說到了年底,其實雲燁自己已經一步步的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莫錫山現在根本是被矇在鼓裡。
雲煙現在萬事皆備,在等東風,估計年初所有的工作完成,就會給莫家人一個晴天霹靂。
雲燁轉業從商,裴錦程起先也很是震驚,他當然震驚,雲燁一旦轉業,原本搭好的三角架構就會鬆散,會受創是肯定的,但當初會和雲燁他們走到一起,更重要的原因不僅僅是莫家的基礎,而是雲燁和林致遠的謀略高於其他高幹子弟。
若要轉業,雲燁怎麼可能不把他的關係嫁接好?
必然是環環相扣,絕不受損。
所以慢慢的,裴錦程也不出聲,在心裡權衡過後,表現出來的自然是阿燁想要做什麼,當兄弟的都必然會支持到底。
可如今,利益攸關,怎麼可以在對方如此春風得意的情況下來損害自己的利益去支持對方?“你的意思,如果我不出這個錢,你就會不管莫家人的感受,直接讓風投來投這筆錢?”
“風投是我最後考慮的步驟,你忘了嗎?我跟峻北關係非同一般,峻南從商也在南方,如果我讓他投個十幾億,他只要看到項目,必然會出手。”
裴錦程深吸一口氣,他這次真是被雲燁這傢伙氣爆了,但他是裴錦程,再怎麼樣依舊是神色未變的裴錦程,“你找我的原因,是因爲裴家現在沒有軍政背景,這個項目的很多關卡我都需要其他力量纔可以完成順利。
但是峻南不同,楚家在北京軍方勢力那麼強大,他完全可以自己攬下這個項目,是不是?”
所謂博弈,就是將自己的光芒放大,將對方的弱點也放大。
雲燁雙手一攤,“很多事情,看似簡單,實則沒有那麼容易,這個項目的核心技術是掌握在我手上。等峻南抓破頭研發的時候,我已經跟莫家的人攤了牌,項目也找好了風投。興許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用找風投,我只需要把軍裝脫在家裡的桌子上,錢就會如數到帳。父親現在架空我,只是想讓我低頭。可是幾個月後的事,誰說得清?”
裴錦程心裡咬了咬牙,“51%你佔,但是公司大的決定權,你不能一意孤行,董事會必須按章程辦事。”
“你怕我是獨-裁者嗎?哈哈!”雲燁大笑,“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做投資。你若不放心,可以回去看看我發你的郵件。”
“我不是不放心,我是很不舒服。”裴錦程的不舒服源自於這個項目他不可以絕對控股。
“你以前怎麼說的?一個項目賺錢,百分之十的股份也能賺得盆滿鉢滿,一個項目若是不賺錢,佔百分之九十的股份也只能佔得越多,賠得越多。”
裴錦程的心情雲燁安慰不了,把手裡的茶杯推放在桌上,“這茶我不喝不下去了,喝酒去吧。”
“喝酒?”雲燁心情頗好,“那接上阿璇一起去?”
“不了。”裴錦程忽而一笑,“才檢查出來,這次真懷了。”
“恭喜恭喜,那你去喝酒怕是不太好?你得早些回去陪她吧?”
“陪什麼?現在又不是下班時間。”裴錦程不知道多想回去陪着,可是申璇這幾天得知懷孕後,心情莫名的很煩躁,家裡有人走來走去她就要吵,居然還讓他去出差,免得家裡到處都是腳步聲,他是感覺到自己被深深的嫌棄了。
“行,走吧!”
雲燁和裴錦程合作的項目其實是一個太陽能發電站,而云燁曾經在部隊的時候,跟科研所的人交好,他們當時正研發的太陽能板面積小,功率大,一直在等技術成熟獲得專利。
而云燁很巧妙的想利用這一技術做成全國最大的發電站。
在軍政這條道路上多年,又因爲莫家的背景使得政要部門關係四通八達。
裴錦程之所以既出錢,又忍痛讓掉自己的絕對控股權,是因爲雲燁提出,將太陽能板安裝在高速綠化帶上。而不是專門買下空地安裝太陽能板,太陽能板裝在居民樓上,也是一件投入很大的事情。
這一提議,幾乎讓裴錦程興奮得胃抽筋,要知道國內目前高速公路里程至少是十萬公里以上。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本事,敢提出將太陽能板安裝在高速綠化帶上?
簡直是喪心病狂!
國內的公路那是國家的,除了雲燁這種人,其他人哪敢想?
而且科研所還在研發的是極速充電設備,可以通過國家電網將這種設備安裝在加油站,以後的電動汽車便可以隨時隨地的充電,這種項目的前景,根本不用說。
若其他人實行起來怕是十分困難,可是推行這個項目的人,是雲燁,他可以把這個項目順理成章的推行成民生大計。
裴錦程太想染指,所以最後,沒有佔到絕對控股,也只能認了。
雲燁空手套白狼從裴錦程那個鑽石豪手中套了一幢市中心的辦公樓,以及運作“華新能源”的所有資金。
一座雲氏王國悄然建立。
莫家人得知真相後,除了驚詫,憤怒,最後只剩下緘默接受。
又至六月盛夏,清水灣公寓人工溪流潺潺作響。
溫佳妮穿好制服,夏天淺綠色的軍裝穿在她身上,顯出幾分颯爽之姿,把馬尾紮好,又走回到chuang邊蹲下,摸了雲燁的臉,“阿燁,我要回去了,你什麼時候從c城回來,我去接你。”
“司機會接我,況且還有杜飛。”雲燁眼皮都未擡,裹着如鐵肌肉的手臂搭在薄被外面,挺鼻如峰,薄脣如刀。
“那等我放假的時候,過去找你。順便給你帶點g城的好吃的,你這次去那麼遠的地方出差,條件又艱苦。”
雲燁已經有了幾分不耐,“有什麼好艱苦的,去了有當地的地方公司接待,不過是去打通關係而已。”
溫佳妮看着男人一直都困得未睜的眼皮,站了起來,“你睡吧,飛機起飛前一個半小時,我再給你打電話提醒你。”
“嗯。”
“聽說c城的女孩皮膚白嫩如水,性子又溫柔,你可不要亂來啊。”
雲燁嗤了一聲,“說什麼呢。”
c城
人們生活休閒,看似毫無壓力,內城河邊處處茶座,有不少人打着撲克,磕着瓜子。
然而“華興集團”裡,女人高跟鞋踩踏在過道地板上的聲音鏗鏘迴盪。辦公區聽見這聲音,紛紛埋頭幹事,再不敢表現出一點點懶散的樣子。
自從“騰飛集團”更名爲“華興集團”換了總裁後,公司被裁了不少人。
新老闆是一個看着溫柔美麗,一雙眸子輕輕一彎就是迷人笑眼的女人,初來c城,她很看不慣這些上班懶散的作派,幾番開會整頓都沒有效果,最後她含笑說出,“去財務部領工資,你回家聊qq吧。”
當你反應過來,氣嘶力竭的想要反抗着說,“我要去告你違反勞動法!”
她還是溫柔略帶風情的看着你笑,“是按國家規定的賠償給你結,親,把你桌面上的廢紙收乾淨,還有電腦裡那些泡男人的聊天記錄清理了。”
辛甜把華興集團的二樓廉價租給了一家幼兒早教園,小豌豆每天在裡面玩得樂不思蜀,就算小豌豆想她了,下面的老師會高高興興的給她抱到辦公室去,小豌豆很喜歡早教園的阿姨和老師,辛甜感到壓力突然就鬆了。
生活終於重新走上了正軌。
走進會議室,辛甜將今天的會議主旨說清楚,華興集團是以電纜,變壓器,發電機爲主營項目的大公司,前董事賭債難平,辛甜趁人之危一口氣收購了下來。
會議室裡高層加新總裁,一共十一個人。
辛甜看着秘書陳藍,塗着玫色光亮蔻丹的手指輕輕的會議桌上敲彈,“那邊的資料收集齊了嗎?”
陳藍把文件夾推到辛甜面前,“辛總,都齊了,您看看。”
辛甜認真的看了一遍,沒有擡頭,“電力局這個單子,一定要想辦法啃下來,現在只要能做一個縣城的電纜,變壓器和發電機,我們公司都夠吃一年了。今年的獎金不再按月分發,年終結算,電力局這個單子幾時下來,獎金幾時發,要不然也可以不用發了,公司再賣一次,我也不做了。”
衆心目露驚色後,心涼一片。
“啪!”文件夾合上,辛甜擡起頭來,看着公關部的部長曾濤,一個已經三十歲的男人。
俗話說得好,公關部皆美人,男人也是一樣,若不是曾濤一直的年收入都是五十萬以上,外人一看還以爲他是個小白臉。
辛甜順手拿起的簽字筆在塗着豔麗甲油的指間飛轉,帶着淺淺的笑意,顯得漫不經心,說的話卻是半分面子也沒有給曾濤留,“公關部的人,讓他們腦子靈活點,不要光長胸不長腦,多調查點深入資料,知已知彼這樣淺顯的道理,不用天天來教吧?
叫她們不要以爲長得漂亮會爬chuang就可以,會爬chuang的女人多了去了。外面找一個大學生一晚上才一千多塊,省事省心,還永絕後患。”
曾濤原本還看着漂亮的辛甜眼都不轉,這時候突然一咳,停不下來,不一陣便面紅耳赤,尷尬到連回應的方式都沒有了。
辛甜十分清楚,有些行業中,公關這塊體系很難做到乾淨,其實還不都是心照不宣,會爬chuang的人自然不會覺得屈辱,畢竟提成豐厚,你不爬有人爬。
但是那種以爲爬了人家chuang,人家就會簽字的,那簡直是太天真了。
曾濤咳嗽停下來,不禁暗想新總裁果然嘴毒得太厲害了,中國人說話,不是講求中庸,不得罪人,又能辦成事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這個公關部的部長真是太丟臉了。
好不容易纔穩好了自己失態的心神,曾濤暫時還沒想跟這個新總裁較量,前面死太多炮灰了,實在沒有必要,於是好言相道,“辛總放心,會議結束我就會開部門會議。”
辛甜“嗯”了一聲,點頭。
c城的六月,悶熱,但現時還身在機場的人,只能用舒適來形容,冷氣十足。
男人身材碩健頎長,墨眉斜揚,挺鼻似峰,一雙緊抿的脣,型薄透着剛毅的稟性,那雙眸子,沉黑如磐,任誰也別想攪開探個究竟。帥得人神共憤。
他穿着黑色的襯衣,西褲,長腿邁跨間,無形中形成一種強大壓迫的氣場,猶如王者。迎面過來的人,不禁然就讓開,給他留出一條道,生怕碰到他得罪不起。但還是忍不住往他臉上瞧去,怕看,又忍不住心悸。
男人的皮鞋在光潔的大理石上,踩出強硬霸氣的聲響。
身旁跟着的男人亦是人高馬大,像是受過訓練的士兵一般跟在自己的首長身邊。
杜飛跟着雲燁離開了部隊生活,做起了雲燁的助理,但他還是習慣喊雲燁“老大”。
“老大,酒店定在華西路皇冠假日,晚上約的電力局局長,但他說今天沒有時間,我覺得他是故意。”
雲燁依舊沒有放慢腳步,眉宇間沉斂凝重,薄削的脣微微淺牽,帶着絲輕蔑的睥睨,“告訴他,我晚上約了軍區的劉司令,問他要不要來。”
杜飛“呵”了一聲,“好!”
華興集團,辛甜拿着電力局局長的日程表,秀拳張張合合後,闔目深想……
親們啊,這就是一個狗血的小言,那些什麼高速公路上整發電的系統,全部是胖9自己亂yy的,你們不要來質疑胖9的豬腦子,這玩意說不定幾十年後就實現了呢,哈哈。不能太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