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裡,總有些人出現的太早,愛得太遲;有些人來的太遲,卻愛得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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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亦琳的心很壓抑,在外頭毫無目的地遊蕩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纔回到盛家。站在門口,她的步伐有很長時間的遲疑,這座偌大的豪宅像是一座監獄,無論是外頭的建築還是裡頭的人,全都讓她感到透不過氣。
豪門少奶奶的生活並不好當,在這個人情淡薄的世界裡,盛家更是極致地表明瞭這一句話。
眼見天色漸暗,她穩了穩情緒踏進大門。路經古色天香的庭院時,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發現裡面的小亭子藤椅下坐着一人,望着天邊出神。她停下腳步,猶豫着要不要進去,腦裡同時也不停地浮現一希的話。
到底是怎樣的糾纏,纔會讓下一代搞到如今的地步?
“琳琳,過來!”
然而,就在她暗想着的時候,俞崢已注意到她的存在,微笑在她白皙的臉上快速地漾開,五指輕輕地揚了揚。
“媽,天色都暗了,你怎麼還坐在這裡吹風?”既然都已被點到了名,她惟有走了進去。
“這裡的風景比不上海邊,我想瞧瞧有沒有上次我在海邊別墅那裡的火燒雲。”俞崢微答道,微笑着把藍亦琳拉下藤椅,五指撫上肚子,目光慈祥又溫和。“琳琳,你想不想要留在盛家?”
“我不知道!”她知道她話中的含意。
契約的事早在盛家傳開了,現在,打掃的下人也沒給她好臉色看。有時候,還真讓她覺得無地自容,當少奶奶當得如此,她算是失敗了。
“阿宇他的前科的確不太好,爲人又倔,當初娶你時我就覺得驚奇,但他喜歡我也就罷了,可是,現在……”
“媽,我瞭解。等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就會離開這裡。”她不安地咬脣。
“你這傻孩子,說的是什麼話,我不是趕你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愛阿宇的,你願意留在盛家,我是無論怎麼樣都會站在你這邊。孩子固然是重要,但我想要留住的是一個好媳婦。這樣,你明白麼?”俞崢說得急促,停了一會,見藍亦琳只是低下頭沒答話,繼而又柔聲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不是的,我只是……”藍亦琳哽咽着說不出話。她只是感動而已。
“傻孩子,別哭,這有什麼好哭的!”俞崢苦笑,把人攬進自己的懷中安撫。
然,藍亦琳的眼淚越掉越兇,最近,她的淚水有氾濫成災的趨勢,她不想要自己變得軟弱,可是一旦扯上有關盛宇跟孩子的事情,她的眼淚就忍不住涌上眼框。或許,孕婦的情緒的確是如變幻莫測的六月天,動不動就由晴朗變爲陰沉。她窩在俞崢溫暖的懷中哭了很久,但最後,還是未能問出心中的疑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私心作崇,她總覺得無論盛媽媽對盛俊死去的媽媽幹了什麼事,那一定是有着她自己的苦衷。
這一晚,盛家只剩下藍亦琳與俞崢,盛翎或許是出去了,至於楚心盈跟盛俊那兩夫妻發生了什麼事,她在心底自是瞭然,問起盛文宏時,俞崢明顯楞了一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去跟親家老爺商量把楚氏跟盛氏合二爲一的事情吧!”從她的語氣中,藍亦琳可以聽出俞崢對這事並沒投贊同票,畢竟盛家曾經是俞家的,自己的親生兒子得不到反而教另一個奪了過去,這滋味當然是不太好受。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叫盛宇不爭氣地惹上官司,她這個當媽的權力早已喪失,哪能幫得了他。惟一的希望,那就是寄託在那個有名的大律師上,期待着盛宇能夠早日脫離嫌疑。
用過晚飯後,藍亦琳跟俞崢道一聲便回了自己的房間。途中,遇到姚媽的那個小孫女小美時,她見她抱着一個破娃娃縮在角落緊緊地盯着自己的手指,頓感到有些疑惑。
走近,她蹲下身子,張開自己的五指,微笑問:“小美,我的手上有什麼讓你好奇嗎?”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忽地漾開笑容,指着手指上那顆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鑽石戒指:“這個,這個……很漂亮,可以給我嗎?”
“啊?”藍亦琳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我的結婚戒指,可不能隨便送給人的。要不這樣吧,我明天去買一個比這個漂亮一百倍的送給你,好不好?”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目光依然放在那顆代表着永恆的鑽戒上留戀不捨。
藍亦琳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起身回房。
一路上,女孩抱着破娃娃跟在她後頭,藍亦琳好幾次回頭叫她自己玩去,她不理會,整個人傻氣地繼續往前走。
“唉啊,小美,你在這裡幹什麼?”隨後,還是姚媽尋了過來,見到藍亦琳正勸說着讓她離開,忙急步跑了過來。“少奶奶,不好意思。”
“姚媽,哪裡話呢,小美這孩子可愛得很。”
“呵呵,謝謝少奶奶!小美,我們下去吃飯了。”
盛家的規定是主人吃完,僕人纔可以動筷,姚媽拖着女孩的手硬扯着下樓。誰知,女孩突然奔了過來,拉過藍亦琳的手一把把鑽戒擼了下來,丟下破娃娃就往樓下衝了下去。姚媽大驚,一時忘了怎麼反應,直到藍亦琳“哎阿”一聲纔回過神來想追下去。
“小美,不得無禮,你拿了少奶奶什麼東西?小羅,你幫我把小美攔住。”
藍亦琳楞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指,聽到樓下姚媽的責罵聲以及女孩的哭泣聲。過了一會,一箇中年婦女上樓,拿着戒指恭敬地遞了回來。
“少奶奶,姚媽叫我跟你道歉。”
她接過。“這點小事,你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我替姚媽謝謝少奶奶的諒解。”婦女彎腰頜首,然後往回路下了樓。
藍亦琳拿着戒指站房門怔仲了一會,卻沒套上自己的手指,只是捏在手裡轉身打開房門。
罷了,既然已經脫下,那就沒必要再戴上。
永恆並不屬於她。
這一刻的她沒想到,因爲她的不戴上,過了幾天,鑽戒卻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