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謝謝柔柔的長評,今日三更!
“回病房去……回去。”
南靖軒終於沒再僵持,由護士在前面帶路,成可欣推着,一直回到特護病房。扶他躺回牀上,看護士給他重新輸上液,鏈接上監測儀器,陸續離開,她才悄悄舒了一口氣。想着是否要跟着退出去時,小手卻被他握住了。
那掌心不屬於他的冰涼,讓她的神經末梢一陣緊縮,身體也戰~慄了下。跟着他稍稍一使力,將她拉近了病牀。成可欣的神經更緊繃了,目光從手上移到他的臉上,看到他深琥珀色的眸,好似黑洞,瞬間便將她沉溺其中。
“軒……”
他的指尖觸到了她的臉,輕輕一個滑動,“可不可以……別再流眼淚了?眼睛腫成這樣……真醜。”
成可欣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珠子真的不知什麼時候又掉下來了,根本不聽使喚。被他這麼一說,沒有止住,反而越發氾濫。
“好了好了,怎麼能不哭啊?”
成可欣搖頭,自己真的很想停,可那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陪你說話好不好?”
成可欣慣性地再搖頭,又覺得不對,忙又點頭。
他的手落下來,再握她的手在掌心裡輕~揉~着,“昨天……怕不怕?”
當時不覺得,後來才越來越覺得怕了。成可欣老老實實點頭。
“哎……你啊,總是自以爲是,什麼時候能不讓人操心了?”
她的目光不覺落在他的身上,“你……疼不疼?”
“疼。”他拖住她的手,徑直伸向自己的左胸按住,“好像……被你咬在胸口那次一樣的疼。”
沒料到他突然這麼說,成可欣一張臉上剎那一片緋紅,眼淚也神奇般地止住了,只是眼睛又紅又腫,就是瞪得大大也看不清他眸子裡,到底是什麼神情。
“胡說,那可是子彈打在肉~裡了。況且,我咬你的時候,還沒用最大的勁兒呢。”
“呵,還沒用最大的勁兒?那你還想怎麼樣?生生咬掉我一塊肉纔算咬嗎?你就這麼……恨我?”
“就是恨你!就是恨你!”成可欣不由分說落下兩隻小拳頭就砸在他胸口,南靖軒忍着疼,一隻手便鉗制住她兩隻纖細的腕子一把將她幾乎拽在了自己身上。成可欣愣住了,分明看到了他那熟悉的迷死人的笑意。
“大哥!”病房的門,就在這一霎那被推開,南銘偉衝進來,一眼看到了這副場景,登時就沒了反應。直到南靖軒鬆開了手,成可欣從他身側滑下病牀,他還呆立在那裡,忘了要說的話。
“咳。”南靖軒有意無意地輕咳了聲,才喚醒了南銘偉。就見南銘偉這才又一臉慌張,“夏夢瑤有危險了!醫生在急救!”
成可欣聽到這裡,已經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南靖軒一把拽掉了手上的輸液管和監測器連線,作勢就要下牀。
“大哥,你不行……”
南靖軒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話沒說,跟着就出去了。剛剛跑到急救室門口,門上的紅燈就滅了,醫生跟着走了出來。
“醫生,我姐姐……”
醫生垂目搖了搖頭,“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什麼抱歉?什麼盡力了?你會不會看病啊!我姐姐昏迷了五年了都好好的!你胡說八道!你……”成可欣好像被刺~破的氣球,嘭地就炸開了。南靖軒從背後一把將她的腰抱進懷裡,奈何她發瘋似的拳打腳踢,更嘶聲力竭地喊着:“我姐姐沒事!你別走,進去救她!救她!”
“成可欣,安靜。可兒……乖。”他的手臂更加用力控制着她,可是自己的身體也跟着她一起在發抖,後背的傷崩~裂~了,血水滲出來,染紅了衣服。
“我要去看姐姐……我要去看她!”
“我們去,我們去看。”
灰暗的病房中,淒厲的白布整個籠罩着病牀。成可欣不相信,撲過去,顫抖的手一把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姐!”她明明只是睡着了,明明像是這麼多年一樣,睡得那麼安詳。她的臉龐還是那麼美麗,雪白冰潔得好似睡蓮一樣……“姐,你醒來啊,醒來!姐……”
成可欣再睜開眼睛時,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夜。腦中一片空白,很久很久之後,才慢慢恢復了意識。
姐姐沒了——即使從自己十七歲開始,姐姐就不再說話、不再笑、不再睜眼看她,可是,在她的意識裡,姐姐總會醒的,即使……即使不醒,也能夠陪着她一起長大,一起老去,陪着她一輩子……
這讓她怎麼相信,姐姐就真的沒了呢?爲什麼,在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了,你卻離開了,你還不知道……他給你建造起的大房子,有石子路,有秋千……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那麼地美……
成可欣努力坐起身子,只覺得渾身無力,定睛看時,才發現了歪斜地靠在病牀邊沙發上的南銘偉。他睡着了,眼眶下還有着兩圈青黑色。自己只顧着陷入自己的情緒裡,忘記了還有人看着自己着急。可是,這個傻瓜……幹嘛還要守着自己?
成可欣悄悄下牀,拿過一塊小毯子,輕輕地蓋在了他身上。
成可欣記得自己看到了姐姐最後一眼後,兩眼一黑,就頭重腳輕地仰面向後倒下去了,最後的知覺告訴自己,是南靖軒撐住了她。如果說,這個時候自己有多難過、多悲痛的話,南靖軒的悲痛難過絕對不比她少。畢竟姐姐這麼多年還和自己常常相伴,他呢?從大悲到大喜,再從大喜到大悲。在憧憬中期待幸福,卻無情地失去了,在失而復得的激動中還未好好體會,又再次失去——同樣的極致悲痛,要生生地承受兩回……他如果撐得住啊?
成可欣恍恍惚惚,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姐姐離開的病房。她還是無法相信,總覺得姐姐應該還在裡面靜靜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