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尚一聽，眼珠子一轉，不知爲什麼，他感覺心裡竟然有絲絲的舒坦，只爲林歆的一句話說他不算太壞，他真不懂自己在她面前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滿足。
“呵……”
看到肖尚笑了，林歆心裡一緊，因爲她不知道他是真笑還是假笑，他的笑總是蘊意深刻，變幻莫測的，她吃過太多這樣的虧了，於是也不敢多話了，只是默默的吃着菜。
“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你……以後打算什麼辦？”
“我……應該跟現在差不多吧，先把大學唸完。”
其實林歆心裡很清楚肖尚想要問的是什麼，他是想要問她跟張浩的事兒，不是林歆不想告訴她，只是她自己也有些迷惘，本以爲，林歆覺得自己跟肖尚離婚後，她的生活一定會一片光明，可現在，當這個願望就實現在的時候，她竟然發覺自己也不是什麼都釋然的感覺，是啊，就算他跟肖尚離婚，可張浩父母那關，恐怕她也不是那麼容易過的，即便儘量往好的方面想，退一萬步講，就算張浩父母勉強同意了，那她真的就要跟張浩結婚麼？
現在只要一想到‘結婚’這兩個字，林歆感覺心裡都有點兒害怕，是的，因爲跟肖尚的這段婚姻，她心裡充滿了對婚姻的陰影，倘若跟肖尚離完婚，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再有勇氣踏入另一個圍城中。即便對方是對她無微不至，體貼入微的張浩，但她還是會隱隱有些猶豫。
對於林歆這樣顧左右而言他的官方回答，肖尚只是似笑非笑。
“你……怎麼不吃啊？”
菜都是肖尚點的，可林歆看到他只是淺嘗輒止，倒是酒一杯杯不停的吞下肚。不是肖尚不餓，而是他根本就沒什麼胃口，對於林歆來說，也許離婚是個大大的解脫，但對於肖尚來說，是什麼，只有他心裡最清楚。
肖尚沒回答林歆的問題，卻問道：“介意我抽根菸麼？”
林歆愣怔了一兩秒，然後，她點了點頭：“介意，還是不要抽了吧。”
肖尚本來手都伸到西裝口袋裡了，一聽林歆的話，他終是沒把煙拿出來，擡起頭，就那麼直直的看着林歆。
林歆被肖尚這樣看着不好意思，慢慢的低下了頭，假裝埋頭吃飯。
“怕讓你吸二手菸啊？呵呵。”
“我是在爲你好！”
林歆想都沒想，就這麼脫口而出，說完，她自己都愣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肖尚嘴角輕扯：“我可以理解爲你是在關心我嗎？”
一下子，林歆就感覺自己的臉如燒般燙了起來，因爲，的確是如此，她是在關心肖尚，她知道他以前是不抽菸的，第一次她看到他抽菸，就是跟她鬧矛盾的時候。
“吃吧，菜都涼了。”
肖尚和林歆的這頓飯就像是在打擂臺，誰也不願意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一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二是在這樣的特殊時刻，在他們就離婚的前提下，就算知道了真正答案又能怎麼樣呢？所以，他們都採取了迂迴策略，回答得很是摸棱兩可。
儘管肖尚吃得很慢，慢到菜真的都涼了，但終於還是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吃飽了嗎？要不要來點兒飯後甜點？”
肖尚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好卑微，但他多想再跟林歆再多待一會兒啊。
“吃不下了，好飽。”
林歆偷偷瞄了眼時間，他們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半小時，真的夠長的了，再吃下去，恐怕民政局都要下班了。
“結帳！”
肖尚終是下定了決心，結完賬大步凜然的起了身，走在前面，林歆則跟在後面，肖尚一路默默的在前面，林歆也一路默默的跟在後面，她不敢跟他並排走，也不知道是爲什麼，雖然一直都是他在折磨她，但想到一會兒真的就要離婚了，林歆不禁回憶起了跟肖尚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覺得其實有時候，自己也有無理取鬧的時候。
十多分鐘後，他們終於又走回了民政局門口，肖尚望了眼那幾個大字，然後轉身回頭，笑得很是愴然的說：“我不想進去了。”
“啊？”
林歆感覺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就加速了好幾倍。
“呵呵，看你嚇得臉色都蒼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
“哦”
林歆終於深深的鬆了一口氣，當她看到肖尚臉上似乎抑制不住的在笑個不停，但她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他的笑其實很不自然，有些僵僵的。
“愣着幹什麼，進去啊！”
說完，肖尚率先走了進去，林歆在後面愣了幾秒，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背影有點兒悲壯的色彩，好像壯士一去兮就再也不復返的樣子。
當看到工作人員要在離婚協議上蓋章的時候，肖尚竟然有一種衝動，他真想把它搶回來，但最終，他只是靜靜的看着那紅紅的印章這麼無情的蓋下去。
“好了。”
當工作人員分別把蓋好章的離婚協議遞給他們時，肖尚竟有些愣愣的，沒有馬上接過來，林歆不禁側目，然後就幫他拿了過來。
此時此刻肖尚臉上的神情是林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呆呆的，愣愣的，充滿了迷惘，平時的他總是一臉的驕傲自信，但現在，他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瞳眸彷彿都黯淡幽深了許多。
“給。”
林歆推了一下肖尚，他才恍然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哦’了一聲，泱泱的接過了離婚證。
倆人復又走出民政局的門口時，林歆想說點兒什麼，可她是一句話也想不出來，一個字也不說不出來了，她望了望肖尚，他也緊抿着薄脣，好像也不想要開口的意思，可是倆人總得說點兒什麼吧，難道就這樣什麼都不說就走掉？
一日fūqī，百日恩，誠然在跟肖尚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林歆很是疲憊，身心都倍受折磨煎熬，但再怎麼說林歆都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哪怕就算是他有一刻對自己好過，她都銘記於心，所以，雖然有點兒艱難，但林歆卻開口說：“肖尚，雖然咱們的婚姻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我還是想說聲謝謝。”
肖尚冷笑一聲：“你這麼對我說好話，是不是也想要我對你說好話？是不是想要我祝福你跟張浩？林歆，我告訴你……我做不到……”
林歆感受得到肖尚最後這句話，看似是氣話，但她卻感受得到好像有些悲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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