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命的交易
林佳凝的話說得狠絕：“你如果敢說我一個不字，那麼，你所有的醜照將會流傳整個網絡，你要清楚自己的角色地位，只有我好，纔可能保你周全。如果我出了一點點事，聽到一點不該聽的話，我會要你馬上身敗名裂，你儘可以試試！”
***
能說嗎？她是被林佳凝所逼，所威脅，迫不得已而爲之。雖然她一直不喜歡蘇伊一，那樣不喜歡，卻也想不出這樣惡毒的招數來。事到如今，東窗事發，她需要揹負上所有的罪名。她這個罪名，跟林佳凝手裡的證據比起來，孰輕孰重？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衡量。
“回答我，有，或是沒有。”男人的聲音帶着狠戾，她的人微微一顫，淚水簌簌而下，她不知道該點頭，或是該搖頭，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所以不知道點頭或者搖頭的後果會是什麼。
“不回答？”男人眯了眯眼，危險的光芒，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悠閒地開口，“你該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要人開口，多的是辦法。”
“你想要怎麼樣？”蘇若雲驚懼地退了一大步，聲音顫抖起來，“我……我跟你無怨無仇，你想……想怎麼樣……”
“也不想怎麼樣。只是……也跟你談筆交易，可好？”
蘇若雲怔了怔，嚥了嚥唾沫：“什……什麼交易？”
“你……很恨你妹妹吧？”男人依然眯着眼睛，“而且不是一般的恨……我說得對不對？”
蘇若雲睜大眼睛看着他，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嘴脣也是。這個惡魔般的男人根本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跟這樣的人有了牽扯呢？他的目光，讓她不寒而慄。
“因爲恨，所以你才處心積慮地讓她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這裡，不過可惜……你的計劃失敗了，你的妹妹得救，而你，卻陷入了一個困境。這個困境，足以使你身敗名裂。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蘇若雲可是洛城大有名氣的才女，還有美女……”
男人的手邪肆地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滿是橫肉的臉肉擠成了一團：“這樣的人物，如果被爆料把自己的妹妹送到泰國人肉市場，你說……嘖嘖，是不是會轟動整個洛城？你難道……就不想找個辦法，讓自己翻身？”
辦法？蘇若雲的眼睛陡然一亮：“辦法？……還會有辦法嗎？”
“怎麼沒有？”男人笑了笑，“你想，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也就是你、你那個妹妹還有虎哥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只要有好處，是斷然不會說的。而那位藍少爺，不知道他得知的情況有多少，但絕對拿不出什麼證據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妹妹……”
蘇若雲的脣顫抖得更厲害，心底有那麼一絲光亮，又是一閃而逝：“她……”
“她現在在我們手裡。”男人笑看着她錯愕的臉，把手頭的雪茄熄滅，“如果蘇小姐願意的話……”
蘇若雲的呼吸止住了，他的目光告訴她，他有辦法讓她脫離這樣的處境，卻是一定要付出代價。這個世界上，要掩蓋罪惡的辦法，便是用另一種罪惡，更大的罪惡。她的心咚咚地跳起來，失去控制一般，她舔了舔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個笑得一臉險惡的男人，心逐漸下沉，又站在僥倖的尖端。
“三十萬，買她的一條命。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蘇小姐覺得怎樣？用三十萬換蘇小姐的未來，是不是很值呢？”
蘇若雲的身子重重地踉蹌了一下，他是要蘇伊一……死……這個答案，在腦海裡也曾經一閃而逝，可是，她不敢往這個方向去想。她怔怔地看着他，腦袋一片空白。
死……她的手心重重地攥了攥，她這樣的人，斷然是不會跟人命扯上什麼關係的，可是現在……她是那樣優雅大方高貴的蘇若雲，她的手劇烈地顫抖着，想象着蘇伊一對着她仇恨的目光，想象着以後可能出現的她的悲慘結局，身敗名裂，那是一定的……
木質的白色房子，蘇伊一的眸子盯着屏幕，一瞬不瞬。
酸澀那樣強烈地蔓延，要將她整個人淹沒。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看着蘇若雲焦躁不安的臉。心緊緊地提着，她不知道她給出的會是什麼答案，她會再一次把她的命放在刀尖嗎？她的姐姐……
“如果她點頭答應，你還把她當作是你的姐姐嗎？”厚實的手掌覆住了她的，顧墨寒聲音嘶啞，眸子一閃而逝的猩紅，“就算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是不是還要心軟？”
“……”她動了動脣瓣，卻是乾澀無聲。親情，她一直都是以爲無法切割開來的，即使一直疏離，即使隔閡重重，可是那麼些日子共同度過的時光，可以說捨棄就捨棄嗎？難道真的讓顧墨寒把她送到泰國人肉市場，那樣殘忍的生活，她根本無法想象，心高氣傲的蘇若雲怎麼可以活下去……
可是，在她把船票給她的時候，當她下定決心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爲什麼她竟然沒有顧及一點曾經的姐妹情分？也曾經在一起玩着泥巴，也曾經放學一起回家，也曾經一起吃生日蛋糕……談不上有多相知相交，可即便是一條狗，都會有感情的……
“把一切都交給我……”她眼底閃爍的眸光讓他心裡一疼，“我來處理。”
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把她帶到這裡，是想讓她看清楚自己一直以來那樣在乎的親情究竟是什麼！她可以爲了蘇家的人忍受一切的磨難和委屈，可是蘇家的人，根本就沒有把她當作蘇家的一分子，對她所做的，只有利用，純利用！可這個傻瓜，卻一次一次地把自己的幸福都給埋葬，爲着這樣一個要置她於死地的姐姐！這個笨笨的女人總是那樣該死的善良……
“我……只是想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蘇伊一搖搖頭，“我不明白，她怎麼忽然之間會恨我到這種地步……我想知道爲什麼……”
“蘇小姐，想清楚了嗎？如果想清楚了，你就讓蘇旭準備好三十萬，我替你擺平一切。”
蘇若雲擡起眸子，一瞬間便做好了決定。或許不是一瞬間，在提及這個方案的時候，她的心底就有了一絲獲救的僥倖，絕境逢生，她一直以爲那是夢，她以爲她的人生就此完了……
“你真的能擺平一切，不留一點後患？”她的眉頭輕輕擰緊，“三十萬沒有問題，只是你必須保證……”
“轟”地一聲，心裡的城堡已然轟踏，她的耳朵嗡嗡作響起來。她看着蘇若雲眼底的慌張，卻是害怕她的逃脫，害怕這個計劃的失敗。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般可笑，從她開始爲她頂罪開始，到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世界上最最頂級的傻瓜纔會做的。她在幹什麼！她的眼淚，她的辛酸，她怕着她心臟病發作會死，而今，她卻拿着她的命在跟別人做交易！
是了，原因已經不再重要，能一而再再而三把自己的命推入刀尖的人，她還有什麼可以顧忌？她頂罪是爲了她，留在顧墨寒身邊也是爲了她，現在，一切都該回到起點，她卻是可以好好清醒了……
“我想……回家。”她低低地說着，站起身子，屏幕裡，蘇若雲眼底還跳躍着光芒，看得出來她很緊張，很害怕，卻也有着一絲竊喜。
走了幾步，腳卻是發軟，她的身子不穩地晃了晃，整個人很快被抱起，那個淡淡的菸草懷抱……她擡起眸子，凝視着那黑曜石一樣的眸子，他的眼底有緊張，還有太多會讓她不捨的溫暖。
世界真的好諷刺啊……那麼一個想將她拆骨入腹的男人，她還常常會想起他狠戾的目光，冰冷的語言，那些報復的舉動，而今，他卻溫柔如斯……
只是，那又如何？她的目光掠過他的手指，戒指閃着刺眼的光，那是個盛世的婚禮，那是個可以跟他依靠的女人，而她……算什麼呢？
一場替罪，到頭來，是什麼結局？她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困局？如果沒有了姐姐的牽絆，她不會讓自己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在他身邊繼續，不管，這個男人在她身邊是什麼，她絕不允許自己成爲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那隻會讓自己看不起自己。她已經把自己丟了，丟了好久，是不是可以去尋回了？
陽光溫暖地照着，他已經走到了車邊，小心地放下她的身子，陽光照着他的臉，那樣堅毅剛勁的線條，那樣深邃立體的五官……如果有孩子，長得像他一般，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她淺淺地勾脣一笑，心裡卻是落寞透徹，纔多久的時間，她就已經丟掉了太多太多的東西，究竟……什麼時候纔可以找回呢？
151、
*，獨自天明。
東方終於露出了魚肚白，她握着手機的手已經僵硬，卻是沒有一個電話或是短信。幾次想撥打顧墨寒的號碼，還是握緊了拳。她是大方懂事的林佳凝，她是善解人意的林佳凝，所以……她怎麼可能在他有事情的時候，像任何小家子氣的女人一樣，非得問出了男人的行蹤不可？
她勾脣，拿過花茶喝了一口，鏡子中的自己，依然是優雅高貴的姿態，無論什麼樣的狀況，她都不會允許自己狼狽。
其實，真的很累。她吸了口氣，走到陽臺，眯着眼睛望着遠方。身邊有個過於優秀的男人，實在是一件太累的事情，她總是要打足精神應付這樣那樣的女人，尤其是那些特別的女人，極有可能會影響到她顧太太的位置。
而蘇伊一便是這特別之中的特別了……她不僅可能會影響到她顧太太的位置，更有可能會影響到她的人生。她的人生……不可以容任何人改變和破壞，所以，她這個定時炸彈，必須消失，沒有回來的可能。
時鐘已經敲過六點，這個時候，蘇伊一應該已經到了泰國吧……這件事情，她幾乎沒有經手，所有的事情都是蘇若雲去做的。只不過，她到現在都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應該不是壞消息，但這個女人，確實也太不懂事了一點。
也該打個電話確定一下了。一個晚上，都是心思煩亂，想的都是顧墨寒，猜的都是他的心，竟沒有想到打電話給蘇若雲。她悠閒地撥下號碼，放到耳邊，卻是無法接通的盲音。
心下一沉，直覺地有什麼不妥，她又撥了幾次號碼，都是一樣的顯示。
有些慌亂，很快又鎮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退一萬步說，即便有什麼事，跟她林佳凝又有什麼關係呢？那完全是蘇若雲所爲。如果她夠聰明，就應該不會說什麼的。如果她真的說了什麼，無憑無據，她拿什麼讓別人信服？到時候，她再想辦法把那些照片公諸於世，還有她對顧墨寒的癡戀，她把她推下樓……所有的人都會以爲她是嫉妒成狂纔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什麼。
她又眯了眯眼，旭日已經東昇，圓圓的太陽在海天交接的地方緩緩升起。她走回房間，對着鏡子凝視着自己，濃豔的妝容已經褪去，她還是年輕的，即便素顏，也是另有一番味道。
從櫃子裡挑出一件紗裙，一件牛仔外套，頭髮隨意地披散着，戴上了兩個大大的白金耳環。她的身材很好，皮膚白希，擁有着做模特的潛質。她一直是自信的，容貌上，身材上，最近卻總是照鏡子，潛意識裡，是想證明自己真的很美，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
快速地化好了一個淡妝，她對着鏡子自信地微笑。已經過了婚禮，顧墨寒已經是她的丈夫，她的老公了。今天，她會趕回洛城，以顧太太的姿態，不是興師問罪，而是關心自己的丈夫，究竟遇到了什麼難題。
其實，到底是什麼問題呢？車子不急不緩地行駛着，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這個男人，那麼多年，她從小到大都在他身邊，竟然無法摸清他心底的想法。他的眼神總是深沉如海，情緒總是冷靜自持，她沒有見過他失控的樣子，任何的時候，任何的壓力。只是……他心底究竟在想什麼呢？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呢？他喜歡的女人……又是怎麼樣的呢？
輕嘆一聲，她的手撐住了額頭，*沒有閤眼，還是沒有睏意，只是頭疼難當。
“叮咚”一聲，是手機短信的提示音，該是蘇若雲的信息吧？她心裡一緊，趕緊拿出手機急急翻看。
眸子倏然瞠大，是阿希發來的短信，她不可置信地一遍一遍地默唸着短信內容，恍如有什麼在心頭炸開，一時間，耳朵都嗡嗡作響起來。
蘇伊一回到別墅……&
蘇伊一回到別墅……
而顧墨寒跟她在一起……
這麼說來，顧墨寒離開這場婚宴，不是爲了什麼公事，又是爲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離開洛城，沒有去泰國！究竟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明明蘇若雲發短信給她的時候，說得明明白白，她已經離開了洛城，離開了小別墅。那麼，她根本就沒有走！該死！她竟然沒有想到像她這樣的狐狸精，根本就不會離開顧墨寒的！攀上了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想到離開！
攥緊手機的手憤怒地顫抖起來，林佳凝漂亮的眸子裡烈焰狂燃，蘇伊一，蘇伊一！又是蘇伊一！難道說是命中註定的煞星嗎！爲什麼什麼都是蘇伊一！該死的女人！
註定的戰爭，她絕不能有任何閃失。不僅僅是顧墨寒，還有她的未來，她絕不允許蘇伊一來破壞她人生的完整，絕對！
***
車子緩緩駛入，一樣的景物，只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卻是隔了那般久遠的感覺。
有的歲月，可以很短；有的歲月，可以很長。這期間發生的種種種種，都讓她覺得漫長得相當於一個人生。
“坐着別動，我抱你下來。”她微微一愣，車門已被打開，他習慣性地抱下了她。
“小……小……小姐！”阿希愕然地張大了嘴巴，眼底的慌亂顯而易見，該是發現了她不見的驚慌失措吧……走的時候，她倒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如果顧墨寒發現她就此消失，那阿希責無旁貸。
真的是好累了……她只是朝着阿希淡淡一笑，頭又埋進了那個懷抱，什麼都不想再去想，她只想讓自己的大腦空白。
走進房間，悲哀地發現，竟然有了家的感覺。住進來的時間不長，可是，卻已經有了回憶。回憶這種東西，充滿着太多煽情的力量。她本身記憶有空白，卻是特別喜歡回憶，這個習慣，真的不太好。
眸子淡淡地落到了顧墨寒身上，他正在拿藥，認真地擰眉，看着藥上面的說明，眉頭緊一陣鬆一陣。流產需要調理身體，據說很重要，她不是特別清楚，只是偶爾聽上了年紀的老人語重心長地說過，那神色，嚴肅而認真。
孩子……她無力地閉上眼睛。也許這就是女人的天性，雖說從來沒有做過母親，可是，卻又那樣神聖的使命感，曾經有一個生命在她的身體裡停駐過，卻這樣消失殆盡。
是她的失職了……蘇伊一睜開眼睛，阿希正端着藥碗走來。她的臉色蠟白，眸子輕輕垂着，看到蘇伊一的時候，明顯地瑟縮了一下，輕輕的聲音帶着顫抖：“小姐……該喝藥了……”
“謝謝。”她笑了笑，直覺地感到阿希的異樣，是因爲顧墨寒嗎？從醫院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提及她逃離的事情，這個男人，前所未有的寬宏大量。
露臺上，他的身影背光而立，指間夾着一支菸，安靜地站着。他不知道在凝神想着什麼，以至於她站在他身後那麼久，他都沒有發現。
指尖微燙，又是煙燃到了盡頭。最近總是這樣，喜歡點菸卻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燃盡。他丟掉手中的菸蒂，轉過身，便是那雙清澈乾淨的眸子。
“你怎麼出來了？露臺風大，你不能吹風，醫生說的，你沒聽見嗎？”他擰眉低斥，握緊她的手便走進了房間。
“我沒事……”
“那怎樣纔算有事？送到泰國人肉市場嗎?“他打斷她的話，漆黑的眸子緊鎖着她，良久，才暗啞出聲，“蘇伊一，你就那麼想走嗎？抓住一切的機會，只爲了離開？”
“……”她舔了舔乾燥的脣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結婚了。”許久，她擡起眸子，安靜地直視他的目光，“可我不想做第三者，很早的時候，我就這樣說過。”
“我也說過，林佳凝是我必須娶的女人。我娶了她，對你來說沒有絲毫影響，我會跟從前一樣*你……”
“我不想做*物。”每次的話題一起，就會回到最初，氣氛也跟着僵硬。
“不想做*物，是想被拐賣？”他冷笑了一聲，“蘇伊一，在你那些所謂的親人眼裡，你根本就是個白癡，你知不知道！”
她臉色一白，他也跟着神色一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卻也是說不出任何一個挽回或是歉意的字來。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道歉的習慣，說的話也從來都是生硬得很。
氣氛更爲僵持，又是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才發現，這個聲音如此令人厭煩。
“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林小姐……該等急了。”不知過了多久，蘇伊一的聲音纔在這樣窒息的安靜裡響起，疲憊而無力。
顧墨寒緊了緊手心，心裡翻騰的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只是灼燒得難受。他猛地扳過她的身子，薄薄的脣勾着冷硬的弧度：“別再存着逃走的念頭，我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