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飄蕩着淡淡地粥香味,裴翎靜默的側臉,在陽光顯得格外的蒼白,“爹地...他回來了麼?”
他不知道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畢竟要用只有五歲的心去體會一個二十七歲男人的心,還是有點困難。
他只知道現在他的心很難過,彷彿壓了一塊石頭般,沉重的讓他無法喘過氣來,只是才五歲的他,不明白這就是人可悲的感情。
既想着要和自己想要的人在一起,又想着另一個人不要怨恨自己,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怎麼可能做到。
凌依依以爲他只是有點驚訝,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男人制止了,她看到他的眼神,只能嘆口氣,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狼藉,“我出去一下。”
不多時,病房內,就只剩下父子兩個沉默的呼吸聲,相似的臉上有着相同的沉默。
裴翎率先開口,他低頭看着桌上的光芒,“你說爹地會不會恨我,會不會討厭我,我現在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白洛川雙眸含着心疼,伸手將他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懷中,“兒子,聽我說一個故事,好不好?”
小男孩聽了之後,微微點了點頭,“你說,我聽着呢。”他的懷抱總是這麼溫暖而強大,這會不會就是媽咪想要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呢。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兄弟他們關係從小就很好,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兩個人就恩斷義絕了。”
後來弟弟做了很多對不起哥哥的事,但是哥哥在最後卻還是護着弟弟,直到他們兩個的父親去世,兩兄弟也沒能冰釋前嫌,不過卻也明白了父親的苦心。
裴翎聽着男人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不由得擡起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後來呢,後來他們怎麼樣了呢。”
白洛川低笑了一聲,“哥哥不僅原諒了弟弟做的一切,還處處幫着他,所以他一定不會恨你,討厭你的。”他想裴侖討厭的,恨得都是他一個人吧。
小男
孩皺了皺眉,“可是我和他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更何況如果他知道了這一切之後,一定會討厭我的,是我讓他傷心難過了...”
白洛川微微沉吟了一聲,雙手抱起他的身子,眉眼帶着一絲溫柔,“唔,那你就回來找我,我一定會讓他不要恨你的。”
裴翎雙眸閃過一絲光亮,轉而又低下了頭,“他一定更討厭你,怎麼會聽你的。”
白洛川輕笑了一聲,將他抱了起來,“所以我要讓他更討厭我,這樣他就不會討厭你了,不是麼?”
裴翎靠在他的肩頭,眉頭還是微微皺着,“這好像是一個好辦法。”只是他一直在想剛剛他說的那個故事,是他自己的麼?
然而這個故事是裴翎十幾年之後才知道了全部原委,不由得感嘆,原來他親爸年輕的時候真是一個不夠乖的弟弟。
病房外醫院的長廊上,女人孤單而落寞的背影映襯着耀眼的陽光,讓人不由得心疼。
雪白的牆面上都是斑駁的光影,讓人的雙眸也看得不是特別清楚,男人走到她的背後,將兒子放下之後,便靜靜的站在了她的背後。
裴翎走到自家母親的背後,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媽咪,你在難過麼?”
凌依依聽到兒子稚嫩的聲音,不由得低下頭看向了他,伸手將他抱在了懷中,“沒有,媽咪沒有在難過,而是媽咪在想該怎麼得到阿侖的原諒。”
裴翎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臉頰,“媽咪,我和你一起去。”
凌依依聽了之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帶着溫暖的笑意,“我帶你們一起去,走吧。”伸手抱過了她懷中的小男孩,已經走到了前方。
他和她都明白,如果這件事沒有一個很好地了結,他們的心底都會有一個不小的疙瘩。
黑色轎車上男人細心將裴翎身上的安全帶繫好,又側頭囑咐了幾句,才緩緩發動了車子,“等等我在樓下等你們。”
凌依依雙手緊緊抓
着安全帶,“洛川,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如果是以前的他,恐怕會將她軟禁,直到阿侖死了,恐怕都不會放她出來與他見上一面的。
白洛川不由得笑了笑,轉而側頭看了一眼她墨黑的眸子,“我也說過了,我是有私心的。”說完,便回頭看向了眼前的馬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女人聽了之後,一直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一直坐在後座的裴翎也一直看向窗外的風景,小手搭在了玻璃窗上,留下了淡淡白色的痕跡,不可否認現在他的心也不好受。
只是此刻的裴侖正坐在公寓客廳中的沙發上,看着周圍散落的一切,彷彿還是半月前他們離開時的摸樣。
他忍不住嘲諷的笑了笑,“裴侖,你說你是不是在白日做夢,人家根本就是一時的可憐你,纔會答應你的,現在那個男人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她又怎麼會要你呢。”
當初他處心積慮不讓她看到那張報紙,沒想到最後她還是留下了,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當他瞞了她一個秘密的時候,她也欺騙了他一件事。
如果他能夠誠實的將報紙上的內容給她看,那結局會不會就是不同的了?如果他能夠再堅定一點,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那麼現在他們是不是已經在舉行婚禮了?
可惜時間走過之後,不會留給他一絲一毫悔過的機會,一點都沒有。
原來,時間纔是最無情的。
裴侖看着窗外高高在上的太陽,雙眸微微閉着,嘴角有着苦澀的笑意,“依依,我一點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因爲感動才和我在一起,我只想要你回來...”
他不明白的是,明明他纔是最先遇到她的人,明明他纔是爲她付出最多的人,他的一生中沒有其他的女人,只有她一個人。
他陪在她的身旁有了二十七年,爲什麼還抵不過那個男人與她相識的那一年。
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二十七年就是捂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