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藍幾天來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爲什麼那天的楓哥哥給她的感覺會那麼陌生,她甚至感覺到一絲害怕。
可是,想來想去,她毫無頭緒,怎麼也想不出來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了,她又不能再跑過去問一遍,也知道他不會直接明瞭的告訴她答案。
李嫂告訴她下午陸宅那邊打來電話,說要她過去吃飯,想想她也有半個月沒回去了,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推下去了,看看時間,收拾一下,便出了門。
天已經冷了,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冷風吹起地上的落葉,嘩啦啦的作響,寂寞而蕭條着。
很意外的在門口看到小王,他看到她,先是一喜,隨即又變得猶豫起來,那表情好像是他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她朝他笑笑,坐上車去。
小王卻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上次他自作主張的把小姐叫來照顧少爺,然後小姐就突然去失蹤了一個多月,回來後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任他是
個老糊塗,也絕不會簡單的認爲,那憔悴的容顏是因爲旅遊太累所致,他也不會認爲小姐真的只是單純和朋友旅
遊。
因爲不相信,心裡就有了鬼,藉故推脫,就是不敢再面對她,這次若不是夫人下了死命令,他說不定還能躲下去,
本來準備了一大串的說辭都還沒派上用場呢,她就這麼和和氣氣的就坐上了車,心裡鬆一口氣的同時也更覺得愧疚
了。
家裡來了很多人,她先抱着小牧晟玩了一會兒,見傭人們忙得厲害,便想着去幫忙。
她臉色就不太好,文琴不大願意讓她過去,見她堅持,也就隨她了。
廚房雖然都是一流的現代化設備,但多少也有點油煙氣,開始進去的時候,還差不多可以忍受,之後就越來越難以
忍受了,胃裡像是有個勺子攪着一般,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不過,已經到了最後她想堅持下去,就那麼屏着呼吸撐
着。
“嘔……”
一股濃重的魚腥味竄起,她再也忍受不住,捂着鼻衝了出去,臉色蒼白得如一張紙,文琴見狀趕緊放下小牧晟,跟
了過去。
“藍藍,你怎麼了?”
她拍着她的背,希望她可以吐得順一些,又喚人端來一杯水。
何蔚藍一個勁的吐,吐得五臟六腑都差不多換了位,才虛脫着軟了下來,懶懶的閉上眼睛。
“來,喝點水,會感覺舒服些。”
她張開嘴,清涼的水下肚,確實舒服了很多,不過,她卻覺得很累,直想睡覺。
文琴見她的臉色實在不好,就扶着她進屋休息了,也不忍心再問,吩咐幾句便出來了,心裡卻疑問重重,前幾次,
就發現她有乾嘔噁心的現象,以爲是學習太累也就沒太在意,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啊!
何蔚藍醒來覺得口乾舌燥,胃裡酸酸的,找了杯清茶喝下,頭腦也清醒了些,纔想起來怎麼回事,看看錶,早就過
了吃飯時間,她草草的洗漱,走出去。
本來想直接奔下樓的,但是看到斜對面的房間,開了一條門縫,還有光透出來,便停下來了。
難道他在裡面?
她朝門口靠了靠,好像有人在交談,但是聽得不真切,就又靠近些,的確有人在交談,那聲音,還是她熟悉的兩個
人。
“琴姨說你要結婚了,是不是真的?”
是楓哥哥的聲音。
“不是,是要訂婚了。”
陸承佑的回答也簡潔有力,糾正了他的錯誤措辭。
後來杜宴楓說的什麼話,她就聽不清了,因爲她的腦子像是一團炸開的油鍋,噼裡啪啦的一聲轟響後,就寂靜了,
什麼都不存在,只有她的意識來回的飄蕩沉浮着,來回的撞擊力,撞得她不得不靠着牆支持着身體。
他要訂婚了,他要訂婚了!
雖然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己心裡也曾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他要訂婚或是結婚了,她會怎麼辦,如今,他
真的要訂婚了,她腦中卻一片空白,像是忽然間被人掏空一般,無法思考,也無法移動,只能傻傻的站在那裡。
不知道站了多久,應該很久了,她感覺到腿都麻了。
他們還在說着什麼,她頭痛得厲害,聽不清在說些什麼,想擡腳離開,偏偏這時屋裡的聲音拔高了幾度,怒氣衝衝
的,也絆住了她離去的腳步。
“你簡直*不如,如果你曾經真的愛過她一點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肆意妄爲的傷害踐踏她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
能成熟,才能真正的爲別人考慮,爲那些愛你疼你的人着想?”
“別說得你好像是個聖人一樣,記住,你和我一樣,*不如。”
陸承佑字字如箭,語氣譏誚如冰,“你明知道她沒有和同學去旅遊,而是和我在一起,你卻並未阻止我!或許你的
一句話,說不定她就能倖免一難。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狠下了心腸,不過,還是得謝謝你的成全,讓我們度過了那
麼難忘的一個假期!”
何蔚藍只覺五雷轟頂般的沉重,身子搖搖欲墜。
什麼?
原來楓哥哥知道,但是卻沒有去救她,甚至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去救她?是不是連他也覺得她就應該受到這樣的屈
辱?
她覺得可笑,卻笑不出來,覺得可悲,又哭不出來,那種鬱結在心裡頭的一股氣着實堵得她難受,受不了,便撐着
沒有意識的身子往前走,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知道想遠離那讓他痛苦的兩人。
她又恍恍惚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走進來,也不知道做什麼,鏡子裡的自己容顏蒼白憔悴得不像人樣,她不想這
樣,最起碼她不想看到這樣的自己,這讓她覺得自己太沒有尊嚴了。
她關上門窗,拉上窗簾,關上燈,房間烏七八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摸不到,就像自己心裡那片無邊的虛
無,空洞得她難以忍受,卻無處可逃。
她蹲在牆角里,低聲抽泣起來,她無法不爲自己可憐,無法不爲自己哀慼,心愛的男人不相信她,信任的大哥卻間
接傷害了她,到底她的人生對於他們而言算什麼?
媽媽從小就教育她要做一個誠實的孩子,她也曾經多麼努力的想要成爲媽媽期望的女兒,但是,到最後,她還是令
媽媽失望,現在她撒起謊來幾乎不用眨眼睛的,而且她的演技也應該練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看看他們一點也不懷
疑的眼神就知道了。
可能是因爲撒謊的水平上去了,臉皮變厚了,再難堪的場面,她都可以微笑着應對。
這樣的自己,到底是她的錯,還是命運的錯?
“既然這樣,那就讓佑和你一起去吧,藍藍陪我就行了!”文琴笑着對祁雨露說。
“對不起哦,琴姨,您不會怪我吧?”祁雨露乖巧的笑道。
“怎麼會呢,年輕人嘛,就應該多在一起聚聚。心裡上別有什麼,明天好好玩個痛快。”
祁雨露笑得更甜了,摟着琴姨的脖子親了一口,“謝謝琴姨!”隨即又看向一直沉默坐着,保持微笑的何蔚
藍,“藍藍,謝謝你代替我陪琴姨。”
何蔚藍笑笑,沒有說話。
“藍藍,你真好,謝謝你!”
“不客氣。”
祁雨露見她回答得簡潔禮貌,帶着一股淡淡的疏遠感,心裡冒出一團怒火,但礙於琴姨在此,也不好發作,依然微
笑着,矜持的坐在那裡,爲琴姨捶背揉肩。
雖然陸家默許了她和陸承佑的婚事,但是她知道陸家並不如表面上表現的喜歡她,他們是爲了陸氏纔不得不把面子
做足,當然相應的,她也應該把面子做足了!
其實,對於她來說,他們喜歡不喜歡她皆無所謂,她在乎的是陸承佑,是陸少奶奶!
何蔚藍淡淡一笑,端起一杯茶,自己這個時候還是安靜的好,不打擾準兒媳討好未來婆婆,不然,矛頭指向了自
己,她可不想因爲保持微笑而僵硬了臉皮。
看到門口的人時,她先是愣了一下,想要閃躲,但仔細一想,她爲什麼要躲着他,她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又直直的望了過去,她有些堅持不住了,他卻沒有想要移開的傾向,冷冷的眸光絲毫無阻擋的射過來,她不自覺的
緊握了杯子,終究還是調了目光,看着窗外的綠色的植物。
祁雨露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掠過,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悅。
“佑,你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甜膩的聲音一響起,綿軟的身子無骨般的貼了過去。
陸承佑並未想往常一樣擋開祁雨露,而是雙手摟住她的腰,親暱的俯在她耳邊道:“今晚上你們公司不是有個酒會
嗎?先去車上等我,我換換衣服就來。”
祁雨露一喜,他不是不去的嗎?怎麼突然又去了呢?
正高興的時候,眼角瞥到何蔚藍,冒着喜悅泡泡的一腔熱情就像是被陡然澆下來一盆冰水一般,怨恨從冒着寒氣的
裂縫裡一絲絲的露出來。
陸承佑並不是真心要陪她去的,他是在演戲給何蔚藍!
看着何蔚藍沒什麼表情的臉,她心裡冷笑,既然如此,那她何不妨賣力的配合!
祁雨露踮腳吻了吻陸承佑的臉頰,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何蔚藍是看向外面的,不知道陸承佑已經走了過來,直到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發現,他就站在她的手邊。
“我有話說。”
何蔚藍知道那話是對琴姨說的,話裡的意思就是局外人離開,她朝文琴笑笑,便站起來上樓了。
文琴看向兒子,這個兒子着實令她操碎了心,還好現在終於肯安分下來了,更難得可爲的是還有爲家族利益着想的那份心意。
想到他和何蔚藍,文琴的心裡難免涌上一股壓抑的悶痛,輕聲問:
“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我已經和爺爺商量過了,現在只是告訴您一聲,聖誕過後,我會去香港分公司。”
陸承佑說完就上了樓,只留下文琴愣愣的半天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