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房子其實已經有二十年的時間了,但是裡面還是很新裝修得很漂亮的,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只有曲淺溪進去的這個房間,它跟樸實無華還沾不上邊,更別說是精緻漂亮了。
房間裡邊灰塵很厚,進去時有一股腐爛的泥土的味道,應該是很少有人進來的,它的窗戶已經破碎了,前兩天可能下了雨,現在地下還有一片片的水漬。
除此以外,裡面除了一些破破爛爛的箱子,就剩下一個已經斷了一條腿的椅子,整個房間看起來哪裡還是十七年前的模樣?這裡曾經是她的書房和玩具房,但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即使是曲淺溪自己看着,也愣了下,頓時,冷笑了下。
他們這三人,還真的是絕啊,能搶的就搶不能搶又沒有用的,就毀壞!
連慕年是跟着曲淺溪上去的,看着這個房間,微微的蹙起眉頭,有一些畫面一閃而過,但是他不確定是否是眼前的這個房間。
曲淺溪彎腰,翻了翻破爛紙箱裡面剩下的看不清面目的東西,小嘴緩緩的抿起。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的筆記本孩子這裡,當初忘記了帶走,但是現在卻不見了。
她微微的眯起眼眸,冷笑了下,轉身出了房間,扭頭向隔壁走去,隔壁原來是她的臥室,但是許美伊使用了十六年!比她住的時間還要長四年年!
臥室的佈置許美伊完全是改變了的,連慕年跟着曲淺溪進去的時候,十多年前的記憶跟着個還真的拼湊不起來,差別懸殊。
曲淺溪再次進來這個房間,說實話,心情複雜,她拉開櫃子,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那個筆記本,她忍不住的打開看一眼,瞥見站在身後的男人,小嘴抿起,“你怎麼還沒走?”
連慕年一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她在的地方,他不想走,看着她咄咄逼人的眼神,他笑了下,“現在是午飯時間了,你餓了吧,我叫人過來給你做飯。”
曲淺溪的臉色不太好看了,放下筆記本,冷着臉說,“連慕年,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吃不吃飯,你管不着,你到底想幹什麼?”
連慕年眸子酸澀,笑了下,語氣依舊的輕柔,沐浴春風,“配合你。”
曲淺溪看着他變得溫柔的笑容,微微的蹙起眉頭,有些煩躁的咬牙道,“如果真的想配合我就請你離開,否則,我叫警察了。”
“淺淺——”
曲淺溪冷着臉,別過不看他,“請離開!還有——以後別叫我淺淺,我們沒有這麼熟。”
連慕年卻沒有動怒,脣邊依舊掛着淺淡的笑容,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曲淺溪見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間裡,有一時的失神,但是隻是一時而已,不到三秒,很快又去弄她的東西去了,徹底的將連慕年拋到了腦後。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晚上六點不到,連慕年卻折返了回來,手裡提着兩個袋子,上面寫着某某酒店,而那時候曲淺溪剛下樓,想出去吃一些東西。
連慕年諳熟的放下手中的東西進去廚房找來碗筷,看着她笑道,“我買了一些食物,一起吃?”
曲淺溪卻沒打算領他的情,冷着臉站在樓梯處一動不動的,“我記得我叫你離開了,誰讓你進來的?”
連慕年頓了下,笑容不變,“飯菜快涼了,快點過來吧。“
“連慕年!“曲淺溪咬牙,快步的走下樓來,冷睨着他,指着門口,“出去,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我的耐性是針對某些人的,對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他說他想複合,不想離婚,這些她雖然聽進去了,但是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她已經對他徹底的死心了,人傻一次,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的地位就夠了,她不想再傻第二次,從她決定離婚開始,從他在江邊抱着許美伊開始,她就已經徹底的對他死心,他們之間再不存在可能性。
她說的不是氣話更不是自欺欺人,她現在對他真的沒有存在多大的耐性,要不是四年前女兒救回來了,她甚至會提着刀回來將他跟許美伊殺了!
但是幸虧女兒還在,她跟他的事,她已經不想再計較,但是許美伊跟許萬重還有許母這筆賬她可要慢慢的算!
“淺淺……”連慕年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自己愛的人對自己如此的冷漠,心可能不痛嗎?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隱去眼底的痛楚和隱隱作痛的胃部,笑看着她,但是對着她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又能耐。
她不知道,只要她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他的心有多痛,他甚至不敢擡頭去迎接那樣冷漠如冰的目光,因爲心真的很痛很痛。
“淺淺不是你叫的,連先生的記性真不好。”曲淺溪冷哼一聲,“請你離開,以後,如果沒事,請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們以後形同陌路,就當我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一樣,連先生,我曲淺溪這輩子,除了我媽媽和奶奶,誰也沒有對不起,我更加沒有欠你的,希望你能尊重我一點,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連慕年十指發白,茶飯不思的他臉色更加煞白,削瘦了的俊臉五官更加的凸顯出棱角來,別有一番的味道,只是他的大手一片溼潤,沁出了薄薄的冷汗,高大的身軀有些搖搖欲墜,曲淺溪看着他,眸子一閃,別開眼不看她,自顧自的擺放着碗筷。
她已經說了這麼多次,連慕年都聽不進去,還是堅持自己,她咬牙,冷睨着他,下樓將他擺好,甚至已經盛滿了白飯的碗,扔在地下,瓷器破碎髮出清晰的響聲,迴盪在空擋的偌大的別墅裡。
連慕年心一緊,大手青筋凸起,但是他臉色卻沒有變化,看着曲淺溪冷冷的臉,將另一碗飯推到她的面前,脣角掀起淺笑,語氣依舊輕淺,“要氣的話吃飽再氣,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就是因爲四年前三餐不定時,烙下了胃病這個病根,胃病患者到底有多痛,他清楚。
曲淺溪冷哼一聲,看着連慕年不爲所動的臉,倏地小手捏住餐桌布,想要將所有的東西摔倒在地,但是連慕年卻按住了她的小手,冰涼的指尖覆上她的,平靜的看着她輕淺的說,“乖,跟我慪氣,氣壞了自己,值得嗎?先吃飯?嗯?”
“連慕年,你!”曲淺溪看着他真摯的眼神,眸子一縮,咬牙想說什麼,但口袋裡的電話卻不適時的響了起來,她倏地抽回被他緊緊的伏在下面的小手,接起電話,睨了眼連慕年,轉身到別處聽電話了。
連慕年擡眸,看到了電話上面的那串數字,眸子微微閃了下,緩緩的在桌子上坐了下來,看着剛纔覆上曲淺溪小手的大掌,那裡還有她殘留下來的溫度……
冰涼的手心,頓時一片灼熱。
曲淺溪接完電話回來時,連慕年已經將底下的碎片處理好了,同時也進去了廚房從新找了一副碗筷出來,儘管他這輩子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但是他卻做得很利落,一點也沒有像第一次做的生疏。
曲淺溪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怪異,看着連慕年,眸子裡有着說不出的疑惑。
連慕年坐在餐桌前等她,見她回來後沉默的拾起碗筷用餐,嘴角微微的勾起一個美好的弧度,俊眸微彎。
想起剛纔的電話,曲淺溪滿腹疑問,才吃到一半,曲淺溪忽然放下碗筷,美目緊緊的看着連慕年,“許美伊進了監獄?”
剛纔接到凌彥楠的電話,說許美伊進了監獄,她還真的不相信,具體是怎麼進監獄的,凌彥楠沉默,曲淺溪想是有人報了案,畢竟那天她要殺害女兒的情境看到的人多得是,想要報案的人也應該是有的。
但是,她想知道的是——連慕年和付修揚會讓她進監獄裡受苦?
以他們護着她的程度,她怎麼也想不到。
雖然那天在場的人很多是凌彥楠的人,但是連慕年如果想要救許美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他爲什麼不救?難道他以爲自己的女兒沒了所以捨得許美伊進去受苦?就算連慕年這關過了,她也想不到付修揚爲什麼會對許美伊不管不顧。
連慕年愣了下,擡眸笑看她,忙嚥下口中的食物,嗯了一聲。
連慕年用餐時細嚥慢嚼,舉止不急不緩,優雅至極,但是稍稍關心他一點的人都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做。
他買回來的飯菜都是曲淺溪喜歡的口味,而且,他知道曲淺溪喜歡吃辣,他買的菜除了一個青菜和燉肉,其他的都是辣味,他不能吃,儘管只是青菜和燉肉,對於他這個已經吃流行食物的人來說,還是有些困難。
曲淺溪纔想說話,但是看着他剛纔嚥下食物時因不適微微抽動着的嘴角,愣了下,看了眼飯桌上面的食物,知道爲何,卻沒有一絲的感動或者是欣喜,小臉微微的一沉,諷刺的勾起嘴角。
她從來都沒有逼他怎麼樣,她也不需要他的體貼,他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管她什麼事?
她冷笑了下,然後諷刺的問,“你跟付修揚沒有將許美伊弄出來,說真的,還真的有些讓我吃驚。”
連慕年自然聽明白曲淺溪口裡的諷刺,他看着她,臉色冷凝,“她害死我們的女兒,死有餘辜!誰敢幫她,我讓誰下地獄!”
曲淺溪愣了下,還真的想不到連慕年在提到許美伊的時候,會是如此冷漠的表情,她以爲——
她以爲什麼不重要,但是……女兒沒事,那許美伊——
曲淺溪眸子一閃,抿着小嘴不說話。
說她狠也好,壞也罷,許美伊這個人,她不想她過得好!她能有今天的狠也是四年前許美伊逼她的!
曲淺溪不說話,連慕年是以爲她想起了已故的女兒,心裡難過了,他看着,心痛,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頓時也沒了胃口,慢慢的放下碗筷,看着曲淺溪,目光溫柔。
如果,他們能天天如此安靜的用餐,該多好?
曲淺溪忽視眼前過於炙熱的目光,吃完最後一粒飯,起身,“飯吃完了,你能回去了?”
連慕年笑了下,嗯了聲,果真一點都不拖沓的收拾好餐桌上面的東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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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慕年將碗筷收回碗櫃裡,這時候曲淺溪已經不在大廳裡了,他看了兩眼,拿好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
他上車時,王天鳴還在車上等他,連慕年進去車子時,跟那個溫柔的看着曲淺溪的男人儼如兩人,臉色冷漠,“那些人已經到了?”
曲淺溪這家別墅雖說是有管理員在管理,但是距離別的別墅卻是有一段距離的,她一個人住在裡面他不放心,之前曲淺溪叫他離開時,他就叫王天鳴調動一些人手過來,守住曲淺溪,許萬重這個人老殲巨猾還心狠手辣,曲淺溪今天佔了上風,他是定然不會服氣的,只怕會回來找曲淺溪的麻煩。
“差不多了,留在這邊的,先過來了一些,今天晚上八點全部到達。”
連慕年沒有說話,忽然開口說了一串數字,王天鳴一聽就知道是電話號碼,他還沒問什麼事,連慕年就說了,“查一查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曲淺溪第一次接電話的人好像就是這個,今天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點聲音,跟那天的好像有些像,但是太小聲,他聽不真切。
女兒被許美伊害死,他知道她是不會放過許美伊的,但是她卻久別四年纔回來,這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他之前堅信着她沒有死,所以想讓她回來收拾許美伊,但是找了她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他的耐性就失去了,他容不得許美伊在他的眼皮底下過得快快樂樂的,所以將人弄進了監獄裡。
曲淺溪愛女兒的程度比他還深,她怎麼可能忍得了四年?
所以,曲淺溪必然是隱瞞了些什麼,他知道自己不該去查她,但是四年前她能順利的奪過他的搜查,背後必然是有人。
他倒想看看,是誰隱藏得這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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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陽光明媚。
曲淺溪昨晚留在別墅裡睡,睡得不好不壞,因爲她夢到了連慕年。
四年內,即使是女兒還沒救回來,在醫院裡靠呼吸機續命時,她每天筋疲力倦她都沒有夢過他,但是昨晚就夢到了他,大半夜的立刻就驚醒了。
醒來後,呆呆的坐在*上,一直都睡不着。
雖然她都忘記了自己夢到了什麼,但是她只記得夢裡都是他俊美的臉,他一直不說話,冷漠無情,期間好像也有許美伊的臉,最後一幕是兩人相擁而去的模樣。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早上八點多了。
即使外面陽光燦爛,但是她的心卻被蒙上了一層陰影,開懷不起來,她沉着小臉,提起手提包出門,去了許氏集團。
曲淺溪到達許氏集團的時候,樓下一領檯小姐不認識她,將她攔了下來。
曲淺溪雖然手上有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但是四年來她沒有到過公司,人家櫃檯小姐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是無可厚非的,曲淺溪說出她的身份時,櫃檯小姐還是不相信她,以爲她是故意上去找連慕年的。
這四年來,連慕年每次到來許氏集團,總會有各色各樣的美女自稱有事找他,櫃檯小姐被人訓多了,自然就不能讓曲淺溪進去了。
曲淺溪皺眉,拿出手機很自然的按了一個電話號碼,但是在她想按下綠色按鍵時,心口一震,小嘴緊緊的抿起。
四年的時間,可以遺忘的東西很多,但是顯然的不包括記得連慕年號碼這件事。
四年前,她已經將他的號碼謹記於心,四年後,即使她不動腦子,連慕年的號碼就在她的手上飛快的被按了出來。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對於他的號碼,她會熟悉到如此的地步,而且,她更加想不到自己會想着叫他幫忙,她憑什麼以爲他會幫她?難道就因爲重逢後他對她的溫柔體貼還是因爲兩人曾經有過一段婚姻?
小手緊緊的捏住手提包的帶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眉頭微深。
曲淺溪站了會兒,攥住手提表,正在思索着該這麼進去時,連慕年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櫃檯處,凝眸對着她淺笑,“淺淺……”
曲淺溪擡起眸,看着眼前這張俊臉上的表情,和夢裡截然不同,咬了下下脣,轉身上去,連慕年緊追其後。
一邊的櫃檯小姐呆了下,她在許氏集團工作了三年了,見連慕年的機會自然多,但是從沒見他笑過,即使是冷笑也不曾有,他一向冷然沉默,但是他剛纔真的笑了,而且笑容溫柔得不可思議……
兩人上了電梯,連慕年笑,“等很久了嗎?”
曲淺溪皺眉,似乎不喜跟他說話,別過臉不看他,但是連慕年看似不介意,“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的電話是——”
曲淺溪在他說之前,冷睨了她一眼,“我沒興趣知道。”
連慕年笑,沒有說話,兩人在電梯裡沉默着,曲淺溪似乎想到了什麼,扭頭看他,“連慕年,你爲什麼會來這裡?”其實她更想問:你爲什麼要收購許氏集團的股份?
在回來南城之前她就知道連慕年已經收購了一部分許氏集團的股份,並擔任許氏集團副總裁一職,但是在這裡她不想跟他說明。
“我在這裡上班啊。”連慕年笑說,着時,電梯已經開了門,兩人走出去,曲淺溪抿着脣,想起自己的計劃,扭頭轉彎想進去廣播室,但是連慕年卻拉住了她,“淺淺,等一下。”
曲淺溪抿脣,抽回手,不說話。
“你的辦公室在這裡。”連慕年卻沒有鬆開她的手,說話間曲淺溪想要甩開他的手,無奈她的心思已經被他口中的辦公室給吸引力,暫時的忘記了他炙熱的大手,跟隨着他進去了一間被裝修得很大氣,看起來很溫暖的一間辦公室。
曲淺溪愣了下,這裡——不是總裁辦公室嗎?
“這裡——”
“你的辦公室,我找人重新裝修了,怎麼樣?喜歡嗎?”
曲淺溪不語,“連慕年,你什麼意思?”門口非常清晰的能看到總裁辦公室幾個字。
連慕年還沒說話,連慕年的秘書就就提着東西進來了,只是人未到聲音倒是先到了,老“板,您又過來這邊了?我剛纔到您辦公室找不到——”
她的話還沒說完,見到被連慕年牽着的曲淺溪,聲音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
連慕年微微的蹙眉,但是轉念一想,“通知各位高層十點鐘趕回來開會,即使是外出的也要回來!”
“這——”秘書小姐其實不明白什麼意思,但隱隱的想到了什麼,但是很快的又覺得不可能。
連慕年冷凝氣眉頭,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秘書小姐看他的臉色,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她走後,連慕年才說,“四年前你的手上擁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但是加上四年後累積的,總共百分之四十六,所以,你纔是公司最大的股東,這個辦公室理所當然的屬於你的。”
曲淺溪頓了下,沒有說話,想起老爺子跟她的承諾,頓時瞭然。
公司的高層都收到了風聲,說曲淺溪回來了,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但是他們還是早早的到了會議室,因爲聽說副總也是早就到了。
他們知道,公司最大的股東不可能會是曲淺溪,因爲許萬重四年前就說連慕年和曲淺溪已經離婚了。
四年前曲淺溪仗着連家老爺子來勢洶洶,但是很快就沒有下文,聽說是因爲離婚了,所以沒有了連家的庇護,她什麼都不是。
雖然連慕年早早就到了,但是他們不認爲這個跟曲淺溪有關係,畢竟大家族都是唯利是圖的,縱使兩人的婚姻還在,連家不一定會幫她,更何況他們還離婚了,誰會管她?
衆人面面相覷,看着曲淺溪進來,沒有表示,連慕年抿脣,冷睨了他們一眼,“這就是你們對待總裁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