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章 開始面對
楚長風的話一字一句如凌厲的刀刃,將唐放歌身上所有的希望都切割的體無完膚,她的世界瞬間坍塌了。
“我……”唐放歌嘴脣顫抖,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她說不出話來。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她給予的並不是他們想要的。她想要守護的,想要撐起的天空都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楚長風的話,如同巨石,在她純淨無波的心湖中激起了千層浪。那波濤滾滾而來,將她的一切希望都打碎了,狠狠地沉入了大海中。
“放歌,想想你現在要做的是什麼,你的善良,你的天真,現在不需要。你要有的,不是自責,而是奪回你自己的一切。你的家人,還有你失去的一切。你失去的,不能白白失去,你要學會如何叫他們明白,你不是沒用的女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堅強,但是你一定要懷中一顆更加純粹的心,才能夠真正的站起來,得到你父親和哥哥的贊同。”宛若嫡仙的楚長風,他璀璨的眼中閃爍的光芒是黑色的。那光芒就好像是天使墜天,白色的羽毛褪去飄落,換上了最純最惡的漆黑。
久久的,唐放歌站在原地,她覺得天昏地暗。世界的光芒一點點的變弱,她的眼裡只看見了楚長風的身影。他的身影很重,壓住她的呼吸,奪走了她所有的思緒,將她沉入漆黑的湖中。在湖面下,她幾乎不能呼吸,卻只聽見最深處傳來的怨恨聲。
母親的死,父親和兄長鋃鐺入獄,嫂子懷着憤怒大罵,小米哭泣,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踉蹌了一下,唐放歌差點沒有站穩。一具溫暖卻又冰冷的懷抱將她輕輕的攬入懷中,她的髮絲上有他呼氣的聲音,她茫然擡頭,眼中含着淚水顫着聲音問道:“我該怎麼辦?”
楚長風淡笑,眼中沒有慈愛,只是仇恨的花苗簇簇燃燒,脣邊一點笑,猶如罌粟魅惑道:“你應該去恨,應該去奪回你失去的一切,包括這個世界。”
伏在楚長風的懷中,唐放歌腿腳輕軟,她沒有說話。久久的,直到她慢慢能夠站穩。
“我明白了。”唐放歌低語,沒有跟楚長風告別,只是幽幽地往回走。
看着她幾乎要破碎的身影,楚長風低低的笑了。這個世界只有仇恨纔是最真實的,宛如此刻的他。
六樓的陽臺上,龍一神情凝重地看着下面的兩人。從楚長風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龍一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伴隨着那個男人格外令人覺得厭惡虛假的笑容。qh6d。
………
美國鄉村音樂綿長纏繞,舞池內美女帥哥狂肆舞動身體。白曉皺眉,穿梭過熱情的人羣,最後在角落裡找到了牧澤西。他神情黯淡,髮絲有些凌亂。遠遠的看上去竟然有些頹廢和愁苦,這樣的牧澤西令白曉有點訝然。牧澤西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匹孤狼,不管任何時候他都散發着桀驁不馴的霸氣。
“酒保,whisky!”牧澤西伸手,又要了一杯威士忌,他擡頭髮現白曉也在,伸出手指喊了一句,“兩杯whisky!”
“給我一杯咖啡!”白曉聲音不大,將威士忌換成了咖啡。他拉開牧澤西身前的椅子,緩緩地落坐。
“今天陪我喝幾杯,不要喝什麼鬼咖啡。”牧澤西陰霾的眼中有一層濃濃的傷,看到唐放歌站在大街上哭泣,他覺得心痛。明明想要靠近她,卻又無法靠近。她顫抖的雙肩,無助而又哀傷的眼中滿滿的都是淚水。她的痛苦似乎也變成了傳染病,成爲他一身的疲憊。
男人的手摟住她的肩膀,他有一種衝出去殺人的渴望。如同那夜,她撲進那個男人的懷抱,雙肩顫抖只在一個男人的面前尋求安慰。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痛似乎加重了,深深地陷入一片苦澀的海中吞嚥着鹹澀的海水。
白曉潔白的手指接過威士忌,將苦澀的咖啡推到了牧澤西的面前。他們許久不見了,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後,牧澤西叫他去照顧他的母親。在環境悠然的寺廟中,對着神的那刻,他覺得自己心若明鏡,。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從來都不會如此頹廢的牧澤西會變得如此狼狽。也到了苦。
“發生了什麼事情?”白曉聲音淡若青煙,悠然而無波。
牧澤西的眼中有點猩紅,酒的顏色渲染了他的美眸,“我覺得我生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
“你很好,從來都不會生病。”三四個月一次的檢查,白曉作爲醫生最爲了解牧澤西的身體狀況。他一直都很好,沒有病,也沒有痛。只是前不久聽龍一說他曾受了點槍傷,看他現在的樣子已經算是痊癒了。
“不對,我生病了。我的病在心裡,悶的如同石頭壓着,時而會痛的難受。”牧澤西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用力地錘了一下。“這裡,這裡有病。”
白曉皺皺眉頭,他覺得自己一時間竟然聽不懂牧澤西的話。
“你的心臟很強健,沒有任何病。”從來不喝酒的白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在喉嚨間攢動。
“你說錯了,我這裡有病。我恨她,但是又覺得她很特別。我傷了她,以前明明沒有多少心痛的感覺,但是現在會有。見不到她,我會想念她,想到不顧一切衝過去見她一面。只是我見到了,我又想要殺了她。如果沒有她,我不會變的這麼猶豫不決,如果不是她,我不會笨的失去理智。我想要治好我這顆心,不要去牽掛任何人,也不會心慈手軟。唐放歌,我恨她,恨她主宰我的心,恨不得殺了她治好我的病。可是,可是我有怕看見她受傷,傷了她,似乎也傷了我自己。我恨她,真的恨她……”牧澤西騷動自己的髮絲,覺得痛苦,卻又找不到出路。這樣的自己,令他迷茫,甚至痛苦不堪。如果可以伸手就殺了她,他願意給她一槍。可是現在,他最想要做的竟然是給自己的心臟一槍。這顆心臟似乎也背叛了自己,令他變得無法自制了。
手中的杯子似乎有點刺,白曉悠然的臉上有一抹苦笑。他最不該愛上兄弟的妻子,更不應該深陷其中。
以前他知道牧澤西不愛唐放歌,甚至厭惡憎恨她。她那麼美好,令他覺得她是牧澤西的陽光,能夠溫暖他冰冷的心。只是最後的最後,他沒有那麼對過她。每一次她會微笑看他,會把所有的痛苦不快都壓在心底。她堅韌隱忍,處處都能爲別人着想,善良的令他覺得有陽光照射過來。那一抹光線,僅僅只是幾秒,他自己淪陷了。
“澤西,這個不是病,是愛情,只是因爲愛上了她,所以會覺得心痛。”苦笑着,白曉將答案告訴牧澤西。
牧澤西手中的酒杯噔的一聲摔在桌子上,他很是怨恨地看着白曉警告道:“你不要胡說,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人,尤其是她。我不會愛上她,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澤西,你一直都沒有變過。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就令你這麼不想承認嗎?違揹你自己的心意,要比面對它更加的痛苦。你現在之所以是痛苦,是因爲你想要拒絕這份已經紮根的感情。如果你真的愛上了她,那麼就去愛,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已經錯過一次,你難道想要錯過第二次嗎?如果再次錯過,也許你會終身遺憾。”白曉心裡苦澀,不過他有點高興。苦澀的是自己從來就沒有機會,甚至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高興的是牧澤西終於有了一個可以牽腸掛肚的人。他的人生,因爲仇恨和誓言打破,他希望至少能給他一份愛情。有人願意呵護他,守護着他。
牧澤西眼睛中劃過一點點菸火的色彩,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白曉。
“如果這是愛情,能夠幫我割除嗎?”他問,真心的想要去解決,不過他選擇迴避。
“澤西,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了。如果真的愛上,你覺得能夠輕易地割除嗎?這樣閃躲的你,不是我認識的你,愛情有這麼可怕嗎?”
牧澤西低下頭,他望着手中的酒杯。金黃色的液體,濃郁中有一股嗆鼻辛辣的味道。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畏手畏腳的人,只是她恨他。
“愛情不可怕,是我可怕。”牧澤西伸手奪過白曉的酒杯,一飲而盡。
白曉沒有說話,只是任由音樂蓋過一切聲音。也許真如牧澤西所說的,愛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自己。
這一夜,牧澤西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酒醉頭痛,踉踉蹌蹌的被白曉拖回住處。也許人真要痛一次,才明白傷口有多深。也許真要失去,才知道自己的心在何處。
愛與不愛,不是理智說的算,而是心支配着。愛她,他開始面對。恨他,她亦開始面對。恨與愛,不管是誰都要面對受傷與傷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