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莫小語的踢蹬,赫連夜拽着莫小語的胳膊,就將她拉到了客廳。
客廳裡,女傭們都驚訝地看着這一幕,不解這戰火怎麼燒到客廳來了。
赫連夜站定在女傭面前,表情冷然,問道,“你告訴小語,這座地下密室的幕後大boss、你們一直以來尊稱的那個‘主上’,他叫什麼名字。”
女傭當下了悟,赫連夜這是要借她們的嘴、徹底斷莫小語的念。
雖然,女傭們和莫小語相處了一年不是沒有感情,但是……她們同樣也很明瞭自己的身份……明白主上的最終目的……
女傭迅速低頭,戰戰兢兢地道,“赫連先生,按照規矩,我們是不可以直呼主上的名字的。”
赫連夜也不勉強,道,“那你就說你們主上姓什麼。”
女傭擡眸瞥了一眼莫小語,又迅速低頭,囁囁嚅嚅地道,“我們主上姓‘冷’。”
“……”
女傭的回答,無疑是將莫小語本就沉到海水中央的身體,又往下拉拽了好幾英尺。
莫小語面色僵硬,卻扔是固執地道,“世界上姓冷的人多了。”
赫連夜脣瓣緊抿,又問,“你們主上名什麼。”
女傭又是擡眸瞥了莫小語一眼,才道,“名‘修’。”
“……”
姓冷……
名修……
冷修……
剎那間,莫小語面色慘白一片。
她感覺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有種被撕裂的痛楚,就像一顆洋蔥,被撥了一層又一層……
“啊……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你們爲什麼要這麼騙我?”
莫小語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聲,猛地推開赫連夜,朝着自己的房間奔去。
“小語……”
赫連夜追上前,扣住她的一隻手腕,制住她的腳步,“小語,你別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我們都沒有騙你,一直以來將你騙得團團轉的人,是冷修……你知道麼,莫氏已經易主了,莫氏現在的代理總裁叫秦峰,他是冷修最好的合作伙伴,換句話說,莫氏現在已經完全被冷修所掌控了……小語,你看清現實吧,冷修對你們莫家的每一個人,都存着報復之心他根本不愛你……”
“你住口,赫連夜我叫你住口!”
“小語,程靜今天來搶你的寶寶,就是爲了帶回去給冷修,你以爲冷修會善待這個孩子麼,他估計也只是想將這孩子培養成一個受他操控的傀儡吧……”
“你說夠了麼,我不想聽,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小語……”
“啪……”
一陣掌風拂過。
莫小語雙目赤紅如血,眼底的憤怒和悲慼看得人心驚。
“赫連夜,我叫你別說了!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再扇你一巴掌!”
赫連夜被莫小語那突如其來、又狠戾無比的一巴掌扇得偏過臉去,耳朵裡,甚至有片刻的耳鳴。
震愕,讓赫連夜鬆開了攥着莫小語的手。
莫小語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奔回自己的房間,砰一聲關上門,落下鎖。
走廊上,赫連夜偏着臉,久久都沒有動一下。
有女傭走上前,小心翼翼地
遞了一塊包着冰塊的毛巾,“赫連先生,你那個,還是冰敷一下吧……”
那一巴掌是得扇得有多狠……臉頰上都有點破皮了……
赫連夜這纔回神,眼底的震然被陰鬱所取代,他推開女傭,“不用了……”
一步一步地,赫連夜朝着走廊走去,最終站定在了莫小語的房門前。
他就盯着摺扇緊閉的門扉,一動不動。
眸底的暗芒諱莫如深,赫連夜告訴自己,再等等,他還沒有輸……莫小語對冷修的信任,最終、一定會消失殆盡的……
臥室內,莫小語後背緊貼着門扉,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逼自己走向嬰兒牀。
嬰兒牀上,小乖正酣甜地睡着。
小孩子都喜歡睡成一個雙手上舉、兩腳趴開的逗逼姿勢,有點像犯人投降,又有點像蚊子的四條腿。
小乖還小,但眼睫毛卻好長好密好黑。
莫小語忍不住伸出手,輕觸着小乖的眼睫毛。
冷修也有一副又長又密的眼睫毛,眼簾垂下的時候,特別的俊美撩人。
而一想到冷修,莫小語的心臟,就不禁抽縮了好幾下。
騙她的,一切都是騙她的!
程靜是騙她的,赫連夜是騙她的,連女傭都是騙她的!
爲什麼要騙她,爲什麼都要騙她?
莫小語緊咬着自己的脣瓣,因爲力道過重,甚至咬破皮,出了血。
嘴中,是一股血腥的味道。
“小語,你知道冷修手裡沾了多少血麼……他手段狠戾,爲了報仇,將莫雪瑤逼瘋、而你,是他下一個要逼瘋的對象……”
赫連夜的話,就像針刺一樣猛地扎進莫小語的腦海裡,扎得她頭痛欲裂。
“呃……”
莫小語抱頭低吟着,猛地乾嘔了一聲,她衝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用水沖刷着自己的嘴巴。
“咕嚕嚕……”
莫小語用力地漱着口,將嘴裡的血腥味連着自來水通通吐出去……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嘴巴里沒有了血腥的味道。
不會的……
冷修絕不會是赫連夜口中沾滿了血的儈子手……他絕不是以逼瘋她爲目的才接近她的……他一定是愛她的……他一定會來接她回家的……
五指緊捏成拳,莫小語踩着僵硬的步伐走出了浴室。
她覺得好累,真的好累。
她必須睡一覺,或許醒來,她就會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將身體甩在大牀上,莫小語趴在牀上,一動不動。
眼簾輕眨輕闔間,莫小語似要睡着了,眼睛餘光,卻瞥到了牀頭櫃上的單反相機。
是程靜留下的相機,裡面拍了很多寶寶的照片……
沒想到,程靜笑着說要替她和寶寶拍合照,卻是要趁她換衣服的時候偷偷地將寶寶帶走……
擡起手,莫小語拿起單反相機,就想往地上扔,但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收回了手,側過身,將相機打開。
相機的液晶屏上,是寶寶穿着鱷魚裝賣萌的照片,他的鼻頭皺起,嘴巴張開,做了一個有點小逗比又有點兇悍的表情,配着那身鱷魚裝,倒真的很應景。
莫小語不由自主地就牽起嘴角微笑了起來。
不愧是冷修的兒子,從小就有範兒。
按動着向上鍵,莫小語一張一張地回看着照片,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深,深到她幾乎忘卻了剛剛所發生的那段讓她心痛心慌的事……直到……
莫小語指尖僵硬,瞳孔放大,渾身血液逆流般地瞪着液晶屏上照片。
畫面中,一個男人壓着一個女人,兩人都沒有穿衣服。
男人的臉埋在女人的脖頸裡,女人揚起脖子,雙目半睜,眼底有着醉人的光澤。
男人的一隻大掌還罩在女人身上。
畫面截至女人的頭頂,到女人的腰,火辣的身材,白皙的肌膚……
這個女人的臉,莫小語化成灰都認得,不就是半年前,電視屏中竄出了一張照片,照片裡那個擡手撫着冷修面頰的漂亮女人麼?
心臟一下一下,急促地跳動着,跳的莫小語整個人都起伏了起來。
胸前急劇起伏,莫小語連呼吸都是喘着氣的。
她瞠眸死死地瞪着埋在女人脖頸處的那個男人,雖然,男人大部分的臉都埋在了女人頸窩,但……單看男人露在外面的耳朵和顴骨、下頷的線條,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冷修!
莫小語脣瓣緊抿,牙齒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脣,口中,血腥味再次蔓延,她卻毫無所覺,只是依舊狠狠地瞪着相機的屏幕。
不會的,不會的……
這一定是她的幻想……
可畫面卻始終真實得倒映進她的瞳孔裡……
“啊……”
莫小語終於再也瞪不下去,她猛地丟開相機,尖叫了一聲,彎曲着身體,伸出雙臂,環住自己,將自己緊緊地蜷縮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這張照片一定是合成的……一定是合成的……是赫連夜爲了欺騙她,找ps高手合成的……這只是一種欺騙的小把戲,她絕對不能當真……
可饒是這麼安慰自己,莫小語仍是止不住地渾身顫抖,瞳眸以一種急劇的速度收縮着,惶恐讓她的齒關都有些打顫。
她驀地嚐到了一股鹹澀的味道。
淚水瀰漫了她的雙眼,順着臉頰流進了她的嘴裡……淚水將她的脣瓣都打溼,脣瓣上被她咬碎的小口子瞬間疼得她低嗚了起來,“嗚嗚……嗚嗚嗚……”
就像只受傷的小獸一般,莫小語低低地嗚咽着,她努力地剋制自己不要發出聲音,可她真的忍不住……
她好想尖叫,好想摔東西,好想打人……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好疼,就像被千萬把鐵錘重擊着一般疼……
相機中的畫面,就像鬼影一樣地在她的腦海中盤旋着……怎麼趕也趕不走……
誰來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誰來告訴她眼見爲虛,她只是被照片矇蔽了眼睛……
她告訴自己要相信冷修……
可……她的相信,究竟是愚信還是自欺欺人……
冷修,你真的,自始至終都在欺騙我麼?
你真的,從未愛過我麼?
你真的,再也不會帶我回家了麼?
亦或者,你所謂的帶我回家,就是將我囚禁在這座分不清日夜的地下城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