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射進一道鋒利的燈光，劃破眼前靜謐的黑暗。她四下張望一番，走廊裡一片寧靜，好像這段時間並沒有什麼人經過。她輕手輕腳地溜出去，隨手把成致國冒出的頭又摁回去，拽死了門，這才慢慢直起腰來，大步地走開。
成致國在黑暗的舞蹈教室裡站着，他在等待。
當走廊的燈光再次鋪展開來，門外的人同樣靜默地看着他。
兩人對視了三秒鐘，成致國面含笑意，曉潮的臉上卻看不出陰晴。過了會兒，曉潮也是一笑，問：“什麼時候到的？”
“跟你們同一架飛機。”成致國的語氣很友善，像是久未謀面的好友寒暄。
“我還以爲你沒有時間跟來呢！”
“怎麼會呢？沒有別的時間，陪她的時間總是有的。”
“不用這麼費事，她是我的舞伴，你知道的吧？理應由我陪。不過明天開始就一直在一起了，我就是想要甩掉也不可能呢！看來你是沒有用武之地了，還是回去忙你的生意吧！今天不是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嗎？關係到公司的前途規劃的事情你怎麼能輕易丟開就跑到這兒來兒？”曉潮對他的事情好像很瞭解，說起來掌控一切的樣子。成致國目光一閃，隨即大大方方地說：“陪她當然是最重要的事情。即使你們在節目裡是舞伴，也不要入戲太深，畢竟那只是表演給人看的——我是不會當真的。”
“真不真的，並不是你說了算。曉泉是個很容易入戲又很難出戲的人，她往往分不清現實和劇情。就像以前，她把自己當成姐姐就真的是姐姐了。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就是她偏偏當真。這次也一樣，演着演着，就把情侶演成真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不過這次我也很入戲，希望我們的劇情能有一個好結局。”
曉潮這次回來一定是做足了功課。不，五年來他應該是一直在琢磨自己也琢磨曉泉，同時他積蓄了足夠的力量與自己抗衡，期待能戰勝自己贏得曉泉的心。成致國對五年前的毛頭小子印象並不是很深刻，只記得他像小老虎似的護着曉泉，生怕她受一點欺負。而眼前的曉潮，完全
換了一個人，讓他很難相信短短五年他就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如你所說，曉潮入戲之後就很難出戲，她把你當成弟弟，這場戲曠日持久，就算是五年時間也沒有辦法改變她感情的走向。她還是她，還是你的姐姐。”成致國邊打量跟前傲然屹立的青年邊抹了抹自己的嘴脣。她在私下裡只使用淡彩潤脣膏，仍有淡淡的肉桂味道留存。
曉潮的眼睛眯了起來，深邃的狹縫裡閃着火一樣灼熱的亮光。他冷冷一哂：“走着瞧吧，日子還長着呢！”
成致國鄭重其事地勸告：“不要再增加她的困擾。”
“增加困擾的人是你吧？你們五年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覺得現在再回頭太晚了嗎？”曉潮挑釁地反問。如果說以前對成致國還是嫉妒的話，那麼知道五年前分手真相的他對眼前的傢伙還多了一份怨恨。如果不是他的不堅定，曉泉也不會遠走法國，受五年的漂泊之苦。
他針鋒相對的語氣讓人很不舒服，成致國好像又看到五年前是那個穿着校服猶帶青澀，卻義正辭嚴地警告他不許招惹汪曉泉的大男孩。不同的是，現在他終於明白那並不是弟弟對姐姐的保護。即使如此，他仍然不討厭曉潮，因爲這是真正愛她的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歡迎這個“小舅子”，不僅因爲他是自己的“情敵”，更因爲他的任性可能會給曉泉帶來傷害。他目光一寒，正色道：“我和曉泉是有誤會，那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呵呵，一句‘與旁人無關’就能把別人隔絕在外嗎？我看你是心虛吧？你怕有人來跟你競爭，因爲你知道你欠她的，你需要時間去彌補，可是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曉潮幾乎要走到他的眼跟前，四目相對的瞬間，火花四濺。
“曉潮，在這件事情上，你應該尊重曉泉自己的意思。”
“我們的事‘與旁人無關’。”曉潮回了他一句，轉身離去。
成致國嘆了口氣，明知道這樣的討論毫無意義，卻不得不去浪費脣舌。曉泉不讓告訴曉潮，他們已經結婚的事情，生
怕他一氣之下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曉潮已經因她而受過一回傷，不能讓他再傷第二回。
看着曉潮走遠，他的心情一點也不輕鬆，反而更加沉重。
“回去？”成權看他拖着沉重的步子過來，拍拍屁股站起來。
“回去！”他沉聲說。
“曉泉？還是曉潮？”
“都是。”成致國揉着緊緊縮成一團的眉頭，仰在座椅上閉着眼睛說：“那邊有迴音嗎？”
“還在查。傑森有些別的發現，讓人很意外。”成權的神情也不輕鬆，側頭看着他，似乎等他同意纔會說下去。
“什麼事？”他覺察到成權神情中的不正常，立刻坐起來。眼前是他人生中的重要時刻，來不得一點點輕忽。成權揉了揉鼻子，猶豫着說：“還不確定，只是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線索。”
“跟曉潮有關嗎？”
“不是，傑森發現她這幾年的發展軌跡有些奇怪。一開始曉泉是在一家餐館打工，後來突然轉行當模特，遇到傑克之後事業突然風生水起。”對於不確定的事情，成權說得很小心。這麼多年的歷練讓他深深明白世事詭譎多變，無論看上去怎麼正常合理的事情背後或許都會有不爲人知的內幕。更何況這件事情關係到的不是一筆生意，而是兩人的一生。
“你們懷疑什麼？”
“我們不是懷疑，是覺得她走得有點順，她的每個機會都趕得恰到好處。尤其是走了傑克的秀之後一炮而紅，許多有背景的名模都趕不上她的上位速度。”
聽到“上位”這個詞，成致國心裡有些不舒服，他說：“上次在法國的時候傑克就很欣賞曉泉，再加上有我的面子，照顧她也不奇怪。”
成權沉默了一下，揚眉一笑：“原來如此，看來是傑森職業病犯了。”
“你也不用忌諱，還是讓傑森查一下，我也覺得運作曉泉回國的事情太順了，而且曉潮回來得也有些太巧。”他仍是那樣懶洋洋地躺着，眼神卻鋒銳起來。不管後面是不是有人在操控一切，他都不容許有人再來利用曉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