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來了。”病入膏肓的李嫂,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虛弱無力的聲音,似乎昭示着病牀上的人,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李嫂的病在他知道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了。人總有一死,從楊琳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咳咳咳少爺,我想求你一件事。”她想了很久,在她離去之前,還是決定向少爺討一個人情。就是不知道按照少爺的現在的性格,和對少奶奶的獨佔欲,會不會同意。
“說!”依舊是那樣面無表情,沒有任何溫度。
“我想死了之後,能埋在少奶奶的身邊。”她想親自去給少奶奶道個歉。其實她的病要不是故意隱瞞,也不會只撐到現在,楊琳離開的第二年便油盡燈枯了。憑藉着她對宇文凌灝的這點情誼,宇文凌灝就算知道沒有治癒的希望,也會盡全力,用最好的醫療手段,拖延幾年。可見李嫂一直沒有放下心中的愧疚,一心求死。
“琳琳不會怪你。”在楊琳的心中,李嫂的地位怕是比他更重要。又怎麼會忍心怪罪,這個一心疼愛她的人。李嫂的心法他也心中清楚,只是放不下哪一點無用的愧疚,再多的愧疚也換不回楊琳的命,要了又有什麼用。
“少奶奶心善,咳咳咳~”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每次看着小小姐那張像極了小奶奶的臉,她是又心疼又自責。少爺也曾經說過讓別人來照顧小小姐,只是她不同意,她想多記得小小姐和少爺的點點滴滴,到下面她也好詳細的給少奶奶說說。
“李嫂知道要求有些過分。”少爺建了占上千畝地陵園,就是想他死後能和少奶奶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在一起:
“我只是希望少爺給李嫂找個,看得到少奶奶的地方就可以了。在少爺不能陪伴少奶奶的時候裡,李嫂可以去陪少奶奶說說話。”李嫂的聲音氣若游絲。她知道少爺是不會允許她,以後打擾少爺和少奶奶的生活,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少爺不再的這些日子,由她先替少爺陪着少奶奶。她也確實打算這麼做。
“好!”他怕楊琳一個人在下面孤單,讓李嫂先去陪她解解悶也好。等哪天他去陪她的時候,在讓李嫂離開也不遲。
“李嫂,我要找李嫂!”門外傳來小念琳稚嫩的聲音,奶聲奶氣,還有一點發音不太清楚。
“念念念念”兩年多的疼愛,李嫂最放不下的就是小念琳了。臨走之前還想要看一眼,那個孩子。少爺,李嫂祈求的眼神看着宇文凌灝的方向。
“把小小姐抱來。”這是他唯一做的,讓她走的安心一點。
“李嫂,你怎麼睡在牀上了,你起來陪我玩好不好?”小念念不懂得,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場生離死別。李嫂再也不能陪她玩了。
“李嫂,以後都不能陪念念了,念念要乖乖的聽話。”李嫂擡起瘦如骨架的手,顫巍巍的抹在小念琳的臉上。小小姐,李嫂要去陪你的媽咪了,你要乖乖的。
“李嫂,不要念唸了嗎?”小念琳滿眼的眼淚哭訴着:
“念念會很乖~”在她幼稚的心中,也許她學乖了,李嫂就不會不要她了吧。
“李嫂不是不要念念,李嫂是要去陪念念的媽咪了。媽咪一個人在天上會孤單的,念念也不想媽咪孤單吧。”從念念能說話開始,她就一點一滴講述着少奶奶的事情給念念聽,爲了就是不讓念念對媽咪這個詞感到陌生。所以在小念琳的心裡,她有一個住在天上的媽咪,很疼愛她。
“那念念也要和李嫂一起去找媽咪。”她很想很想媽咪。她想看看媽咪張什麼樣子,是不是和李嫂形容的一樣,那麼漂亮、溫柔。
“不行,我們的念念,要在這裡陪爹地,要不然爹地一個人也會孤單。”李嫂努力的勾着嘴角,想要給小念琳一絲微笑,卻已不能了。小小姐,你現在還小,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什麼樣的人,住在天上,等你哪天長大了,就知道李嫂的用意了。希望你的童年裡,即使沒有媽咪這個人存在,也處處都有她愛你的身影。
“可是,念念捨不得李嫂,念念想見媽咪。”念念看了一眼,站着一旁面無表情的宇文凌灝,抱着李嫂的胳膊說道:
“念念可不可以,看一眼媽咪的樣子,再回來陪爹地?”她也很不捨得爹地一個人孤單,在她幼小的心裡,爹地要是沒有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當然不可以。念念,我們約定好,以後由李嫂陪媽咪,你陪爹地,等時間到了,李嫂和媽咪會一切坐着雲彩來接念念好不好?”李嫂漸漸覺得力不從心,她的時間到了。她似乎看見少奶奶在叫她了。
“好~那我們一言爲定,拉鉤鉤”念念伸出小指頭,想要和李嫂拉鉤蓋章。這是李嫂教她的,蓋了章,就再也不能耍賴了。
“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小念琳剛說了三個字,李嫂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小小姐,我的小公主,李嫂和少奶奶會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保佑着你。你一定要快快樂樂的成長。
“李嫂,蓋章啊!”念念看着李嫂垂下去的手,此事還意識不到,李嫂再也無法和她蓋章了。
“把小小姐帶回去。”門口的保姆聽到命令,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淚,就要把小念琳帶回臥室。
“我不要走。”小念琳推搡着保姆,抱着宇文凌灝的腿,眼睛溼漉漉的看着宇文凌灝:
“爹地,李嫂還沒有和我拉鉤鉤,李嫂是不是就不會和媽咪一起,坐着雲彩來接我了。”小念琳雖然心裡有些難過,可終究太小,還意識不到死亡代表着什麼。她以爲總有一天李嫂和媽咪會來接她的,那個時候爹地也不會孤單了,他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媽咪,爹地,李嫂,還有她,再也不用分開了。
“那我們來來勾勾。”宇文凌灝不忍打擊女兒那顆幼稚的心,把她抱在懷裡,拽着她的小手指,和李嫂最後一次拉鉤鉤。
“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