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找茬
?“財務預算是指有關現金收支、經營成果、財務狀況的預算,包括現金預算、預計利潤表、預計資產負債表。臺南分公司今年整體的預算方案分爲三個部分……”輕而有力的女聲在財務部的會議室裡蔓延開來,就像是美妙的鈴聲一樣悅耳,與會人員無不爲之稱讚。
容琛坐在首席,不僅嘴角微揚,眼角也是含笑,指間習慣性轉動的鋼筆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全副心神都投入在尤桐的身上。
林峰也連連點頭,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帶錯人來,的確是人才。
而財務部的其他人更是眉梢眼角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雀躍,公事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各自尋思着晚上該去哪裡吃飯慶祝。
尤桐沒有察覺到衆人的神思,徑自全神貫注地做着解說,待四十分鐘過後,她全部講解完畢才緩緩地擡起頭來,忽然聽到一陣鼓掌的聲音,那掌聲先是由一個人發出來的,然後帶動全場,最後熱烈得讓她不禁耳根發熱。
下意識地擡眸,望向最先鼓掌的那個人,容琛正對着她微笑。
禮貌性地,她回了一記溫溫的笑容。
卻,忽然聽到會議室的門口傳來一聲輕哼,那聲音很輕很輕,只有她的位置可以聽到。
驀地,尤桐心裡一驚,聞聲望去,只見會議室的門口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容尉遲不知道何時出現,他默默地站在那裡,望着她,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言語,好像再見她,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尤桐卻是一下子呆住了,眸光望向容尉遲,腳下卻是往座位走去,她從發言臺上走下,路過他身邊,腳步虛軟,卻沒有停歇。
擦肩而過,原來是這種感覺。
裝作是陌生人,甚至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容尉遲望着尤桐,她美麗依舊,固執依舊,明明看到他的一剎那是錯楞的,但她還是當做他不存在一樣,頃刻間就收回了視線,她別開眼的那一瞬間,激怒了他。
擡手,在她就快要完全走出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內的時候,一把攫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你……”尤桐大吃一驚,其他人也齊齊地望向了他們。
手腕吃痛,尤桐不得不頓住腳步,扭頭望向手腕間的那隻大手,他熾熱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遞至她的全身。
“放、手。”她輕聲說着,態度卻是堅定。
容尉遲嘴角微勾,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用力一扯,拉着她重新走上發言臺,短短的距離,卻像是窮途末路,終於時隔多日後,他們再次如此接近。
寬敞的空間,有好多人,可他們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彼此的氣息。
“尤小姐,剛剛你的報告裡有一個地方,我聽得不是很清楚,麻煩你再說一次,可以嗎?!”容尉遲故意說道。
尤桐目光微微掃過會議室牆壁上的時鐘,恍然明白了些什麼,原來他是想拖延時間,他不想讓她和大家一起出去聚會。
暗暗嘆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有什麼意義?!
輕輕咬下嘴脣,尤桐佯裝平靜,以公事化的口吻回道,“當然可以,總裁。”
黑色的瞳眸忽然一緊。
尤桐重新立定於發言臺前,重申剛剛的內容,而容尉遲坐於了會議桌前,時不時地打斷她,,挑三揀四。
然而,容尉遲的厲害就在於他的問題總是恰到好處,不挑刺,卻足夠尖銳,讓人察覺不出任何私人恩怨,尤桐只好耐心地解釋一遍又一遍。
時間就在這樣的迂迴中荒度,一眨眼,晚飯的時間已過,夜色漸深。
好不容易,容尉遲終於滿意了,而這個時候,時鐘已經指向了九點半。
晚飯肯定是不能吃了,宵夜還差不多,容琛請客,叫了一些外賣,衆人就在公司裡簡單地吃了一頓,散夥的時候,時間是十點一刻。
因爲在場的人太多,容琛怕引人非議,也沒有提出送尤桐回家,他不想給她造成人際壓力,只叮嚀了一句,“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尤桐輕聲回道。
就此,衆人各奔東西。
與大家分手後,尤桐獨自拿着挎包走向了最近的公交站臺,時間晚的關係,人已經不是很多了,但還是比臺南的多,臺北的夜色果然不同。
漆黑的天幕,半個月亮斜掛,星星在閃爍着。
她的運氣很好,纔等了一分鐘不到,那一輛直達豪格家園的公交車就來了,她快步衝了上去,就像是後面有人在追。
上車後,車內的空位還有很多,可她還是選了最後一排,落座後,下意識地回頭去望。
身後,刺眼的燈光奪人視線,雖然看不清車牌,可她知道那是誰的車。
忽然之間,心裡一慌,連忙轉過頭來,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心跳卻在不知不覺中亂了,並且越來越亂。
過了六站,她該下車了。
車門打開的剎那,尤桐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奔下了車子,然後快步走向人行道。
夜色迷濛,帶着微微的冷意,天已經黑得透徹,路燈一盞盞的全都亮了起來,將人行道上一側蜿蜒的青磚牆染成昏昏的黃。
路面上倒映着她模糊的影子,腳步有些凌亂,步伐聲在路面上沒有規律地響着,空洞而寂寥。
小區樓下,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溫暖的燈光,替微冷的深夜增添些許溫暖。
待走上樓梯的剎那,一抹黑影罩來,她的心臟驟然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