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黎家四口結束了用餐,正準備離開那間高級餐廳。
出了包廂,黎洪濤遇到了一個商場上的老朋友,許久不見,便寒暄了起來,他被拉入另外一個包廂裡,看樣子一時間是走不了了,趙婉華等人便先行離開。
黎遠航吩咐了黎家的司機前來等候,待黎洪濤與老友聚完之後載他回去,而他自己則打算先載着趙婉華和黎佳期回家。
趙婉華卻忽然推脫說道,“遠航,你和佳期先回去吧,我在這等你們爸爸,他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聞言,黎遠航和黎佳期雖然覺得爲難,但也都沒有懷疑什麼,趙婉華和黎洪濤的感情一直穩定,雖然不是原配夫妻,但這些年來也一直是舉案齊眉,今晚又是情人節之夜,同出同歸的心情他們都可以理解。
不過黎遠航心思細膩,仍然有些不放心,特意叫來了侍應生在樓下又安排了一個位置給趙婉華,“婉姨,你在這裡等吧,一會兒家裡的司機就來了,如果你等得累了,就到車上去。”
“好,我知道了。”趙婉華點頭說道。
“婉姨,再見。”黎佳期嬌聲說着,語氣裡竟也帶着一絲依戀。
十年來,黎佳期對於趙婉華的感情也是層層遞進,最初的時候她存心跟尤桐爭寵,所以處處黏着趙婉華,想要顯擺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對趙婉華也產生了孺慕之情,從小就失去了的母愛,她漸漸地在趙婉華身上找回了那種感覺。
趙婉華也自然知道黎遠航和黎佳期的孝順,她衝着兄妹二人微微莞爾,“遠航,佳期,路上小心,再見。”
黎遠航帶着黎佳期離開了,趙婉華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臉上支撐了一整晚的笑容忽然崩潰,她坐在位置上,拿起冰水大口地喝了兩下,試圖讓自己的意識清醒。
稍稍冷靜了一會兒,她趁着黎家的司機還沒有到來之前,起身離開了餐廳。
走到外面,揚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到臺大醫院。”
她對自己的身體有所知覺,恐怕是舊疾發作了。
計程車徐徐駛向了臺大醫院,一路上,車窗外的霓虹晃過眼簾,情人節繽紛的色彩是那樣的炫目。
趙婉華的神思不由自主地恍惚,記憶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還記得那一天,也是情人節。
“婉華,嫁給我,好嗎?!”
“討厭!沒有誠意,連花都沒有!”
“我把一顆心都給你了,還不夠嗎?!”
年輕的她嬌羞地說不出話來,心裡卻充滿了甜蜜。
“對不起,婉華,我來不及準備……你也知道,我父親最近在住院,我要照顧公司,還要跑醫院,這幾天我真的分身乏術,婉華,我以後補償你,好嗎?!”
“以後,以後,你總是說以後,以後是什麼時候啊?!”
“三個月後!三個月後是你的生日,到時候我一定幫你過一個最難忘的生日,還有,我現在已經暗中籌備婚禮了,婉華,三個月後我們就結婚,不管我家裡同不同意,我都會娶你!”
“容蘭澤,這可是你說的,要記得哦!”
“我一定會記得!婉華,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
“太太,到了!”司機的話打斷了趙婉華的回憶,她驀地回神,付了錢,下車。
耳畔,有微微的風拂過,那句“最心愛的女人”彷彿還歷歷在目,可是……他的話一句都沒有兌現。
三個月後,她生日的那晚,他失約了。
沒過多久,他真的結婚了,可是新娘卻不是她趙婉華。
他給她的理由是新娘懷孕了。
可笑,真是可笑,她生日的那晚,他讓別的女人懷孕了。
可是他卻不知道,她也懷孕了。
只是她的孩子註定了跟她一樣,沒有身份地位,沒有家世背景,一生下來就是私生子。
夜色濛濛,樓、車、人,都不若是白天那樣真實了,它們模糊了自身的色彩,每一樣都隱匿了起來,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空氣裡帶着微微的冷意,2月中旬的晚上,經常是涼涼的,今晚尤其是,不遠處的醫院大樓亮着燈光,只是那明亮的光線卻並不能給人帶來溫暖。
趙婉華不由自主地抱起了雙臂,踩着腳下的影子,聽着自己的腳步聲輕輕地響在冷硬的地面上,那麼孤寂寒涼。
跨進醫院大門的剎那,她的心驟然縮緊。
腫瘤內科。
光是聽這個名字,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泛起戰慄。
素白的牆面,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醫生手裡翻來覆去的CT片,診室裡一片安靜肅穆。
片刻後,醫生語氣沉重地說道,“趙女士,你雖然做過腫瘤切除手術,但是很不幸,它又開始生長了,從以往的病例來看,你這種情況惡性腫瘤的機會比較大,我建議你儘快住院接受治療。”
醫生的話並沒有讓趙婉華太過吃驚,她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她死不足惜,可是她卻還有心願未了。
面色蒼白的臉上,眼眸微黯。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護士推門而入,“孫醫生,腦科的王醫生想要給9樓特護病房的顧儀容女士再加一組輸液,他不確定患者的內臟能否承受,想問問問您的意見?!”
顧儀容?!
趙婉華的臉色突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