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鐘聲敲響,12點了,情人節過去了,灰姑娘的夢醒了,沒有水晶鞋留下,只有一顆傷痕累累的心,粉碎,再也縫補不了了。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起來,尤桐以爲自己會哭,可是沒有,在這時候她反而一滴眼淚都沒有了,所有的悲傷都在須臾間化成了粉末,涅槃成灰。
聽着樓道里容尉遲一步步離開的腳步聲,她怔怔地發呆,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一股腦地涌進她的腦海,他們之間的悲與喜,怒與笑,痛與愛,都彷彿是過眼雲煙。
強風吹得窗戶些許作響,她默默地轉身,靜靜地走回房間。
“寶寶,該喝牛奶了。”
尤桐端着剛剛泡好的睡前牛奶,縮在牀頭,默默地飲着杯中的白色液體。
她滿足地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彷彿能夠感受到那裡頭小小生命的所在。
愛不了他,恨不了他,想忘了他也不容易,可是日子總要過下去,畢竟她還有孩子啊,這是上天賜給她最最珍貴的寶貝。
容家大宅。
晚宴早已經結束,偌大的庭院裡只有數名傭人在進行最後的清掃。
老管家沮喪着臉,很是爲難地走向了容尉遲,低眉說道,“三少爺,老太爺吩咐過,不管幾點鐘,只要你一回來就要立即去見他。”
“我知道了。”容尉遲沉聲說道,腳步頹然地走向了三樓。
三樓的起居室裡亮着橘黃的燈光,容國升換下了正裝,卻還未睡,他坐在沙發上,金鑲玉的柺杖放在一旁,手裡端着古瓷茶杯,卻許久不曾喝上一口。
聽聞腳步聲,他眼皮也沒有擡一下,只沉聲說道,“坐吧。”
容尉遲沒有回話,默默地坐到了容國升的對面,西裝外套折在臂彎,襯衫的領口散着,一臉頹廢。
“阿遲,從小到大,爺爺最疼你了,你也從未讓我失望過,可是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容氏不光是我們容家自己的,國內國外二十幾間分公司和十幾間子公司的人都看着呢,不是爺爺逼你,你也該清楚狀況,婚姻是這個圈子裡的qian規則,2月22日就是除夕了,你必須在春節之前給大家一個交代,周氏已經發布了消息,春節之後周亞菲會正式接手公司,我想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了。”
自始至終,容尉遲沒有說一句話。
門外,容琛舉步離開,腳步輕輕。
周家。
周亞菲臉上敷着面膜,仰躺在自己的公主牀上,一時無聊,便抓起手機,閉着眼睛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表哥,你睡了嗎?!”因爲做着面膜的關係,她的嘴角只是輕輕一扯,聲音不是很清晰,可是接電話的人卻只覺得她可愛。
“還沒有。”蘇慎行的聲音無論白天黑夜,聽起來永遠是那麼親和溫柔。
“呵呵,這麼晚了還沒睡,情人節的晚上很‘忙’哦?!”周亞菲故意調侃。
蘇慎行卻並不在意,只淡淡地回道,“現在已經過了12點了,情人節已經過去了。你呢,怎麼回事,今晚竟然沒有約會?!”
周亞菲忽而嘆息,想約她的人從一個禮拜之前就開始排隊了,可是那些人當中卻沒有一個是值得她赴約的。
“表哥,到底怎麼樣纔算是喜歡一個人呢?!”她呢喃着問,語帶困惑。
電話那端,蘇慎行忽然沉默,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想見又怕見,見了之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就會覺得溫暖,明明知道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但還是放心不下她,得知她有麻煩的時候,還是會奮不顧身地去幫助她,希望她開心、幸福。”
黎家。
別墅裡一片寧靜,所有的人都睡了,只有黎遠航獨自坐在庭院裡,手中一杯白酒喝了一半,還剩一半。
風雨過後,空氣清新起來,月色溫柔,風輕星爍,一切都是那麼平靜祥和,只有他腳邊的空酒瓶歪歪斜斜,一不小心踢倒了一隻,發出清脆的聲響。
黎遠航沒有彎腰去擺好那些空酒瓶,事實上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有力氣,他不喜歡一切凌亂的東西,他的房間總是收拾得乾乾淨淨,辦公室也永遠是整整齊齊,說他循規蹈矩也好,說他刻板無趣也行,他只是喜歡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可是他的心卻不受控制,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掙脫了牢籠。
他今晚已經坐在庭院裡喝了兩個多小時的酒了,這樣的狀況好像還是生平第一次,他並不喜歡喝酒,但是今晚迫切地需要用酒精來麻木自己。
在餐廳,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對對甜蜜的情侶,他羨慕,甚至是嫉妒。
他不禁想,今天小桐在做什麼呢,她和孩子的爸爸一起慶祝嗎?!
再一次地想到了她懷孕的事實,他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哥……”黎佳期的聲音忽然出現,她從樓上的窗戶裡探出頭來,然後飛奔下樓。
“哥,你瘋了嗎,你對白酒過敏,你自己不是不知道,你幹嘛還要喝這麼多酒折磨自己?!”
長夜漫漫,這一夜有許多人失眠,失眠的原因卻全都是爲了愛。
但是他們誰都不明白,爲什麼愛會是一把雙刃劍,一刀下去,不是傷、就是疤,讓人心痛到了極點,卻還是執迷不悟。
黑色再怎麼漫長,黎明也終究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