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桐一愣,下意識地就要拒絕,可是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了誰的話語,掙脫的手,忽然一頓。
黎遠航低頭凝望着她,白白的小臉,黑黑的眼睛,精神上的折磨讓她的身體迅速消瘦,完全不像是有孕的樣子,倒像是他剛認識她的那個時候,一副小女孩的模樣,纖細的骨架,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不自覺地就會讓人心憐。
“小桐,我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把這份喜歡放在心裡,是因爲我知道你對我的排斥,對黎家的排斥,而且你和佳期同年,我總覺得你還小,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你長大,我一直期許着,有一天你會穿上美麗的白紗,嫁進黎家,成爲我的妻子,你,我,爸爸,婉姨,佳期,我們共同生活在一起,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不只是名分,還有愛。”
尤桐抿脣不語,沒有做出拒絕,卻也沒有給予迴應,她微微垂眸,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黎遠航的視線緩緩落在她還不明顯的小腹上,目光變得有些複雜,他幽然說道,竟有些自嘲,“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最初發現你有懷孕跡象的時候,我雖然恨得想要殺人,可是我卻從未想過要傷害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許這算是我和這個孩子之間的緣分,我不能對你保證我會待他視如己出,但是我會保證我對他會比對自己的孩子更好,小桐,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
黎遠航說到最後,語氣裡竟像是帶着一絲祈求,末了,他不再說話,靜待她的回答,心情就像是在等待法官審判的罪犯那般,急切,卻又害怕。
尤桐一直低垂着的眼眸動了動,緩緩擡起,蒼白的小臉,脣邊綻開一朵微乎其微的苦澀笑意,頓了頓,輕輕地說道,“我會考慮,你給我一點時間。”
她的話,好像一米陽光照亮了黎遠航黯然的內心,他的驚甚至大於喜,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尤桐抽回自己的手,走出黎家的大門,“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再見。”
黎遠航一時之間受寵若驚,沒有敢再多說什麼,依依不捨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末了,直到什麼也看不到了,他才緩緩踱步回到屋內,腳步竟是輕快。
客廳已經被傭人收拾乾淨了,黎洪濤從樓上走下,臉色雖然還是陰霾,但眉宇之間卻是寬鬆了不少,望向黎遠航的目光些許複雜。
黎遠航的心臟忽然一緊,大腦彷彿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小桐答應得太快了、太輕鬆了,就像是在安撫他,甚至是敷衍他。
他不敢確定地問向黎洪濤,聲音有些顫抖,“爸爸……你對小桐說了什麼?!”
尤桐離開黎家後,第一時間就把手機關了機,彷彿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擾。
蘇慎行開着車,善解人意地什麼問題也沒有問。
車子徐徐前行,車窗半敞,有微微的風拂過臉頰,陽光暖暖,尤桐漸漸地有了一些睡意。
她閉着眼睛,黎洪濤的話語浮現在耳畔,似夢非夢。
“小桐,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遠航對你的心意我也清楚,你媽媽活着的時候,也曾動過把你們湊成一對的念頭,可是現在,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也許你不喜歡遠航,可是爲了孩子你也不是沒有可能會答應嫁給他,所以我醜話說在前頭,有我活着的一天,你就別想進黎家的門。”
“遠航是黎家的獨子,如果你們真的結婚了,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那麼黎家就絕後了,我是一個父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因爲感情用事而葬送掉自己的一生,甚至是斷了黎家的血脈。”
“或許我說話難聽,但是身爲父親,維護自己的孩子是天經地義。”
“還有一件事,是關於佳期的,上一次你們兩個在廣州考試的時候所發生的那些事我後來都知道了,最後想幫你作證的丁女士之所以出車禍,是我派人做的。我知道那對你不公平,但是爲了保護佳期的名譽,我沒有別的選擇。”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木已成舟,黎家確實虧欠了你,可是除了用錢來補償你,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這裡有一筆錢,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就拿着吧。”
……
“小桐……小桐……”耳畔誰的聲音在呼喚着她,尤桐迷迷糊糊地醒來,瞧見蘇慎行擔憂的表情,她連忙坐直了身子,望向車窗外,發現是一條陌生的路,“蘇老師,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你想去哪裡?!”蘇慎行詢問她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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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桐忽然一怔,這確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數日後,尤桐有了決定,她要離開臺灣。是臺灣,不是臺北,也不是臺南。她要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這一日,已經是農曆的臘月二十九,第二日便是除夕,再然後便是新年了。
節日的氣氛日趨濃重,容家大宅裡的氣氛卻是日益沉重,因爲容尉遲已經失蹤多日了。
爲了逼他現身,容國升甚至放出了容周聯姻的消息,媒體瞬間叫囂塵上,可是容尉遲卻一直沒有出現。
眼看着訂婚儀式的日子就要到了,容家上上下下都亂了套。
容琛瘋了一樣地尋找着容尉遲,可是他找容尉遲不是爲了把他綁架回來舉行訂婚儀式,而是他要告訴他小桐懷孕的消息。
那一日,在趙婉華的告別式上,小桐忽然昏倒,他與蘇慎行一起將她送到了醫院,從而得知了她懷孕的消息。
他承認,在那一刻,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可是他還不至於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必須把這件事告訴容尉遲,可是他卻找不到他。
起初容尉遲的手機還是開着的,但是他一直不接電話,就像是在逃避着什麼,在趙婉華的告別式上,小桐昏倒的剎那,他看見了他眼裡的掙扎,可是最後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而這一走,就是無蹤,後來連電話也變成了關機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