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東方之珠。
容尉遲獨自走在街頭,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向他訴說着冬天的寒冷。
身體,在城市裡蔓延。
心,在寒風中痙攣。
五年了,他在香港呆了五年了,也找了五年了,可是至今還是一無所獲。
剛剛下過一點小雨,柏油路面上微溼,容尉遲擡頭望了望頭頂陰霾的天空,又望了望十字街頭那川流不息的人來人往,忽然之間有些迷茫,他的人,還有心,全都迷失在了這座繁華的都市裡。
櫥窗上張貼着色彩鮮豔的聖誕老人像,商店的門口也有工作人員戴着紅帽子給小朋友發蘋果,節日的氣氛到處可見。
又到平安夜了,她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
如今的她,快樂嗎,幸福嗎,忘記他了嗎?!
平安夜的電影院,又上映了新電影,可有人約她同看?!
街道上呼嘯而過的車流和此起彼伏的尖銳喇叭聲將容尉遲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他怔了怔,看到街道對面的紅綠燈已經變了顏色,他定了定神,穿過斑馬線,走了過去。
今天他的車子送去保養了,他現在正是在回飯店的路上,如今他住在香港,可是他卻沒有在香港買房,他不敢買,不敢住在家一樣的地方,那會讓他感到愈加得孤獨。
五年來,他一直住在酒店,包下一個套房住上幾個月,然後再換另外一間酒店。
白天他在公司拼命地工作,讓自己忙得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晚上回到飯店倒頭就睡,只有這樣,他才能不思念、不心痛。
他在香港創立了新的公司,與容家沒有一點關係,他也五年沒有回過臺北了。
當年他一走了之,氣得爺爺揚言要跟他斷絕祖孫關係,他與周亞菲的訂婚典禮自然也沒有舉行,可是容周兩家聯姻的消息臺北人盡皆知,他缺席的後果是容琛遭了殃,爺爺讓容琛二選一,要麼接下總裁的位置,要麼與周亞菲訂婚,容琛選擇了後者,容琛夠聰明,他知道接管了公司日後也還是同樣會面對聯姻的命運,而與周亞菲訂婚心卻還可以是自由的,周亞菲竟也欣然接受,訂婚典禮後她正式接任了周氏,事業做得風生水起,但她與容琛之間到底如何,無人知曉,感情的事太難說清。
感情……
他的眼前又晃過了那個午夜夢迴時常見的影子,她故作堅強的笑顏,她肝腸寸斷的眼淚……她的一顰一笑都如同魔咒般禁錮着的心。
容尉遲一路想着,一路走着,眼看着自己所住的酒店大樓就在前面,旁邊一個小巷弄裡,卻忽然傳出了吵架的聲音,他本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可是今天他不知怎麼的,竟莫名地頓住了腳步,扭頭望了過去。
住在這裡這麼久,他今天才第一次發現,原來在這個小巷弄裡還有一間小飯店,它有一個溫馨的名字——如家會館。
小飯店的門口,種着一盆盆綠色植物,空氣中飄散着自然的淡淡香氣,可是那沒有吸引他太久的注意力,他的視線很快就被一旁高大的聖誕樹後的兩個小身影吸引過去。
爲了迎接聖誕節的來臨,很多飯店門口都會擺出聖誕樹,這間如家會館也不例外,高約一米五左右的聖誕樹鬱鬱蔥蔥,枝梗上繫着一些小鈴鐺,還有一片片銀白色的雪花,更有許多五顏六色的許願卡,樹座底下則堆滿了裝飾用的小石頭。
聖誕樹的後面,有兩個小孩子,樹枝擋住了他們的臉,他看不到他們的樣子,但卻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正在大聲地吵架。
“哥哥,你幫我把這個許願卡放高一點啦,媽媽說卡片放得越高,願望就越會實現哦!”小女孩期待地說。
“那你先給哥哥看一下,你的卡片上寫了什麼願望!”小男孩霸道地提出條件。
“不要!”小女孩一口拒絕,然後把手裡的卡片藏到身後,“我纔不要給哥哥看呢!”
“爲什麼不要,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你哥哥!”
“哼,哪有總是說妹妹是笨蛋的哥哥啊?!”小女孩有些生氣。
“我肯說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別人我都懶得說!”小男孩氣焰囂張,連容尉遲聽了也不自覺地皺眉。
小女孩果然被他激怒了,大聲叫嚷着,“哥哥最討厭了!我不要跟你講話啦!我決定了哦——等我的聖誕願望實現後,我不要跟你分享了,你就眼饞好了!”
小男孩嗤笑一聲,顯然對於妹妹的“威脅”一點也不在乎,反而像個小大人似的說教起來,“我都跟你說過幾百次了,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只會許願有什麼用?!”
小女孩不服,“那你還站在這裡幹嘛,你根本就不是誠心許願,快點走遠一點啦,你這樣子聖誕樹會生氣的!”
小男孩懊惱地嘆息一聲,有些受不了妹妹的幼稚,轉身跑遠了,小女孩轉過身去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
“聖誕樹,你不要責備我哥哥哦,他就是那個樣子的,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小女孩對着聖誕樹拜了拜,然後舉高了手臂,想將手裡那張許願卡放上去,她的個子很小,可是她想將卡片放得高一點,所以努力地墊起了小腳,向上、再向上,直到整個身體都變形,然後悲劇果然發生了,她一個不慎,跌倒了。
“嗚……”摔疼了小屁屁的小女孩眼眶紅紅,手裡卻還緊緊地攥着那張許願卡。
容尉遲心裡一驚,不假思索地朝着小女孩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