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9.陌生人我會動惻隱之心，而你，我一點也不會…
蘇澈的臉色微微發白，表情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直到進入客廳，看到茶几上那串備用鑰匙後，他走至蘇子衿身前。
將她微微有些凌亂的頭髮攏去耳後，他才淡淡問道：“剛剛有人來過？門怎麼開着？”
蘇子衿的表情微微僵了僵，隨即答道：“沒有……”
蘇澈幫她攏頭髮的手勢頓了頓，臉上溫潤的笑容似乎也僵硬了些許。
蘇澈將宵夜的快餐盒放在茶几上，坐進沙發裡，看着那串鑰匙，覺得異常的刺眼鈐。
這串鑰匙很明顯不是蘇子衿的，因爲鑰匙串裡，有把帶有邁巴.赫Logo的車鑰匙。
蘇子衿去廚房給蘇澈倒了水，走進來的時候，將水杯遞給蘇澈的同時，也不動聲色的將鑰匙拿了起來，隨手拉開了茶几下面自帶的抽屜，將鑰匙放了進去。
蘇澈只做不見，拿起遙控器將財經新聞換成了體育頻道。
蘇子衿起身拿着宵夜去廚房裡面熱……
宵夜是蘇澈特意給蘇子衿買來的蝦餃，兩個人吃的都不多，就草草的收拾了起來。
時鐘指向夜裡11點，蘇澈沒有要走的意思。
總是無故就走神的蘇子衿，在突然的一陣電話響起時，終於收回了神思。
蘇澈起身去接電話，蘇子衿的目光也隨着他的身影看過去。
蘇澈在窗前停住了腳，目光望向樓下。
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還在，只是車前的影子已經沒有。
蘇澈簡短的說了幾句後，掛了電話。
蘇子衿從沙發上起身，看着他，問道：“阿澈，今晚還回去嗎？”
蘇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搖了搖頭，道：“不回去了，太晚了，剛巧明早我和幾個朋友在這附近談合作的事……”
蘇子衿點了點頭，轉身朝客房走去。
她要幫蘇澈換上新洗過的牀單。
夢幻藍色的牀單鋪在牀上，很快有了男人臥室的樣子。
蘇子衿正將同款色系的被罩往被子上套。
門口處，蘇澈依靠着門沿，靜靜的看着蘇子衿坐在大牀上，捏着被角，一點點的把被子往被罩裡送。
擡頭間，見蘇澈站在門口，蘇子衿將碎髮攏去耳朵後面，對着蘇澈說道：“你來了正好，幫我按住捏住兩邊的被角。”
蘇澈上前幫忙，看着蘇子衿一點點的將被子弄的平整。
鋪好了被子後，蘇子衿從牀上起身，道：“這個房間有點冷，我開了空調，設置了時間，等你入睡後就會自動停下來，以免被空調吹一整個晚上，你會偏頭痛……”
“……”蘇澈不語，靜靜的看着蘇子衿爲他做好一切。
見蘇澈沒說什麼，蘇子衿趿着拖鞋，繞過他朝門口走去。
只是腳步纔剛剛擡起，就被蘇澈一把拽住了手腕。
下一刻，蘇子衿只覺身子一輕，頭腦眩暈間，她就被蘇澈抱上了大牀。
溫熱的身體傾覆了上來，蘇子衿瞬間有冷汗冒出來。
蘇子衿的兩隻手臂被蘇澈按在頭的兩側，她躲避着他的索吻。
吻落在了蘇子衿臉側，蘇澈見她拒絕，原本清澈的眸子裡也逐漸燒起了怒火。
“阿澈，你幹什麼？”蘇澈擰眉問道。
蘇澈俯視着身下的蘇子衿，帶有幾分情緒的說道：“子衿，我是你什麼人？”
蘇子衿被問住了，若是放在從前，她肯定想也不想的說道：你是我哥。
可現在呢……
男朋友還是未婚夫？無論哪一個她都說不出口。
見蘇子衿不語，蘇澈又問了一遍：“告訴我，我到底是你什麼人？”
“阿澈，你怎麼了？”蘇子衿對今天蘇澈的行爲多少有些不解。
蘇澈的態度軟了下來，對着身下的蘇子衿說道：“子衿，你忘了，我現在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個字從蘇澈的口中說出，蘇子衿的心就在收緊，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刺痛感正向着四肢百骸蔓延，連手指尖都覺得麻了。
蘇澈的手放在蘇子衿胸前的扣子上，蘇子衿在顫抖。
蘇澈似乎在提醒她，如果他現在就想睡在她的牀上，也沒有半分的不合理。
感受着胸前的鈕釦被一顆顆解開，蘇子衿突然伸出手，將他按住。
蘇子衿的嘴脣在顫抖，眼睛裡的怯意無限的放大。
“對不起，阿澈，我還沒有準備好，給我點時間，好嗎？”
蘇澈的欲.望瞬間冷了下去，而且冷掉的不止是欲.望，還有心……
蘇子衿從大牀上坐起，看着蘇澈走出了臥室，不久後，客廳也響起了沉悶的關門聲，他離開了……
低頭看着自己胸前半露的風光，蘇子衿將鈕釦一顆顆的繫上……
……
週末，天氣異常的晴朗，陽光照在人的臉上，彷彿春天提前到來了。
蘇子衿站在花店前，看着店員手勢嫺熟將白色的菊花紮成花束，並配上了紫色裝飾彩紙。
蘇子衿將錢遞給了店員，說了聲謝謝。
店員笑容可掬，淺聲提醒道：“如果您去墓園，還是早點回來的好，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大雪……”
蘇子衿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她笑着說道：“或許天氣預報也不準……”
離開了花店後，蘇子衿隨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墓園。
今天並不是蘇杏的忌日，可蘇子衿就是想來看看。
墓園冬日裡依舊有青翠的松柏傲然挺立，荒涼的氣氛裡，多了幾分生氣。
蘇子衿把墓碑上的灰清理乾淨後，又用紙巾將蘇杏和丈夫的照片擦的透亮。
菊花的花瓣被北風吹的微微顫動，蘇子衿面對着墓碑坐了下來。
在美國的時候，她總想着能回來，看一眼自己的姑姑。
她有好多的委屈要對她說，有好多的事要同她講。
黑白色照片裡的蘇杏笑的一臉慈祥，彷彿在對她說：“孩子，有話別憋在心理，給姑姑說說，姑姑給你拿主意……”
想到這兒，蘇子衿笑了，對着墓碑說道：“姑姑，我和阿澈要結婚了……”
墓碑上，蘇杏的表情沒有一絲責怪，依舊和藹，看的蘇子衿眼圈泛紅。
“從小到大，只有您，無論在我犯了多大錯後，都選擇站在我這邊。姑姑，我知道，其實您如果還活着，是肯定不願意看到我和阿澈在一起的。我們倆就像是你的兩個孩子，你一定會希望我和他都有各自的幸福，而不是現在這樣。對不起，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姑姑，如果您還活着，我相信您也一定不希望阿澈去坐牢，對嗎？但是，我真的會怕，怕以後無數個日夜，要以妻子的身份面對他……4000萬，我窮其一生也賺不來的數字，我只能去求夏侯堂……不過，您放心，溫凝萍說過，只要我對外不承認是夏侯堂的私生女，只要我不嫁給左擎宇，並能和阿澈在一起，這4000萬，就能幫他度過這場牢獄之災……”
“也許您會問，爲什麼不把這些告訴給阿澈？我不能……阿澈那麼驕傲，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不會接受這筆錢的，我寧願他什麼也不知道……”
“在我得知我有可能患上的是惡性腦瘤的那一刻，我絕望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我很自責，姑姑，如果在天堂裡您遇見了它，請幫我好好照顧它，替我跟它說聲：對不起，媽媽沒能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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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衿的眼淚被風吹乾在臉上，嗚咽的北風將她的頭髮揚起，太陽也躲進了雲層裡。
身後有腳步聲在靠近，在她身後停住。
蘇子衿依舊保持着抱着雙膝的坐姿，頭也不回的說道：“陸少錚，你來幹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我？”陸少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蘇子衿將頭埋進自己的雙膝間，嘆了口氣道：“在墓園門口，我看到了你的車……”
身後的陸少錚一身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只繫了腹部一顆釦子，被風兜起。
伸出手想將蘇子衿從地上拉起，可手勢卻在半空中停頓了下來。
他有些不敢，怕蘇子衿會嫌棄的甩開他。
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幾秒鐘後，他收回了雙手，問道：“地上不涼嗎？你準備坐多久？”
“……”蘇子衿並不理會陸少錚的關心。
陸少錚走到她的身側，與她並排的站在墓碑前，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也終於彎了彎嘴角。
“如果之前我沒那麼混蛋，也許今天我們會很幸福的站在這裡，和你姑姑說着我們小日子裡的瑣碎。”
蘇子衿擡起頭，半轉過臉去，看見的是陸少錚一雙褲線筆直的腿。
“我很後悔，如果當初夏雨霏沒有回來，也許我早就和你結了婚，到如今，可能孩子都會繞着膝，圍着我們跑鬧了……”
蘇子衿笑的悲涼，看向墓碑道：“就算沒有夏雨霏，我們也不會幸福的，陸少錚，你是個永遠活在記憶裡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心裡唸的是夏雨霏。可你得到夏雨霏了，卻又念起了我的好，感情的世界裡，你永遠是主觀的，不在乎對方怎麼想，只在乎自己最想要的，你的感情太自私……”
陸少錚很難得的沒有反駁，大風中亂了頭髮的他卻也沒有點頭。
“就算沒有你，我和夏雨霏最終也會離婚……”
陸少錚說這話時很平靜，惹的蘇子衿側目。
“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就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聯繫，我也依舊不會大度到能原諒你們所有的錯。錯了就是錯了，就好像現在的我，總要爲自己的錯付出代價，你和她也是一樣。只不過，我還是不希望你們離婚……”
“爲什麼？”陸少錚低頭看着她問道。
“從她的角度來說，她愛你成癡。從我的角度來說，你們好好的在一起，我也耳根清靜……”
陸少錚挑起了嘴角，笑的一臉落寞：“你已經把我當成了陌生人……”
蘇子衿笑了：“不是陌生人，陌生人我會動惻隱之心，而你，我一點也不會。”
陸少錚的笑僵在了臉上，身體也跟着僵硬的動了動，道：“是麼？”
“……”蘇子衿沒有回答。
蘇杏墓碑前的菊花在寒風下，很快捲起了花瓣，瑟瑟的團在一起。
陸少錚伸出手，說道：“起來吧，這麼坐下去，你會生病的。”
蘇子衿擡頭朝着他的大手看去，素白，纖長，手指甲修剪的乾淨齊整。
他手心裡的溫度，她彷彿還記得，可卻再也不貪戀。
蘇子衿扶着身旁的矮牆站了起來，撣掉大衣外套上的塵土，手指凍的通紅。
陸少錚沒有尷尬，他早就想到是這種結果，也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抄進大衣的口袋，靜靜的看向墓碑。
“蘇杏車禍的目擊證人，並不是我買通的。”
蘇子衿詫異，沒想到陸少錚會在蘇杏的墓碑前說起這件事來。
發現了蘇子衿正定定的注視着自己，陸少錚的臉上掛上了一抹淺笑，也目光專注的看向她。
陸少錚繼續說道：“死者面前，我沒必要撒謊，否則我也不能心安理得的站在她們面前……”
蘇子衿信了陸少錚的話，的確，陸少錚不止一次跟她說過，那件事並不是他所爲。
陸少錚將目光方向墓碑上的照片上，繼續說道：“當時出事的時候，我並不清楚死者就是你的姑姑，姑父。那天夜裡，我接到夏雨霏的電話時，她只說了撞人的是她叔叔家的堂弟。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確是想過，要買通目擊證人用錢了卻這件事。可當我到警局，並在警局裡看到你的身影時，我才知道死者竟然是蘇杏夫婦……”
陸少錚看了看已經陰雲密佈的天空，繼續說道：“看到你將訂婚戒指從手上摳下來帶起血肉模糊時，我的心疼死了，那一刻，我才清楚，原來你在我心裡竟然有那麼重要……我後悔了，後悔替夏雨霏出頭去擺平這件事。於是，我一直也沒有去找目擊證人，去封他們的口……可即便是這樣，兩天後，夏雨霏竟然告訴我，那兩個目擊證人已經答應不再出庭作證……”
“真的不是你？”蘇子衿疑惑問道。
陸少錚點頭：“不是，如果是我，我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這倒是陸少錚的性格，蘇子衿瞭解。
“既然不是你，那又是誰？如果是夏家能解決，也不至於要驚動你……”蘇子衿分析道。
陸少錚笑的眉眼清淺，點頭道：“的確……能在景城了擺平人命案子的人還真就不多，除了我陸少錚，還有一個更有威懾力的。”
“誰？”蘇子衿迫不及待的問。
陸少錚臉上依然帶着笑意，緩緩說道：“左擎宇……”
蘇子衿有些不敢相信，可在陸少錚說出這個名字前，她還是想到了的。
蘇子衿眉頭不展，問向陸少錚道：“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陸少錚認真的看着她，道：“當然是爲了你？因爲你早就已經是他盯上的目標了，他這麼做一箭雙鵰。一是表面上幫我解決了個難題，二是讓你對我徹底的失望，死心……不得不說，效果很好……”
“……”
蘇子衿不語，被凍白的小臉，變的更加透明。
陸少錚看了看天，對着蘇子衿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要下雪了……”
“不用了……”
說完，蘇子衿回頭看了一眼蘇杏的墓碑，轉身一個人走在前頭。
陸少錚並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保持了一段距離後，他才提起腳步，朝着來的方向走去。
不遠處的墓碑後，一個身影正走出，站在蘇杏的墓碑前，望着遠處一前一後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