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經不是曾經的希波達彌亞了——正如俄諾瑪諾斯也不再是曾經疼愛她的父王,爲了一個神諭而惶惶不可終日的男人,呵……
“父王,停下吧,父王!”希波達彌亞繼續向前走,向着前方的終點,向着迎面而來的珀羅普斯與俄諾瑪諾斯走去。
她的雙手無措的緊握在胸前,看似不安的攪動着,淡淡的玫瑰香氣蔓延——這是希波達彌亞向阿多尼斯討來的特殊的毒藥,只針對俄諾瑪諾斯那兩匹事先被做過手腳的神駿的馬,對於人類來說,除了微微眩暈外沒有更多的副作用。
珀羅普斯只是假求婚,她也不準備嫁給任何人了——如果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父王,停下吧——你爲何聽不到女兒的呼喊呢?你究竟被什麼矇蔽了呢?
希波達彌亞垂下眼,冰冷的眼底滿是倔強的絕望。
你先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那麼我也——不在意你了。
俄諾瑪諾斯的那兩匹馬突然前蹄一軟,失足摔倒,而站立在馬車上的俄諾瑪諾斯一時不察,竟從馬車上飛了出來——然後,挺立在地上的長矛將他穿胸而過——那是之前他攻擊珀羅普斯卻被避開而插在地面上的長矛中的一根。
死亡,就這樣輕易。
突然淚如雨下。
命運,原來這就是命運啊——
可悲,可笑,恨不得將心揉碎了的絕望與瘋狂。
希波達彌亞的紅裙並沒有因爲濺到的鮮血而有更多的改變——這也是她爲什麼選擇了鮮豔的紅色的原因。
耳邊已經聽不到別人的呼喊了,尖叫與混亂也暫且遺忘吧,這一場鬧劇已經結束了,最後到底誰是贏家,她真的解脫了嗎她真的開心了嗎?
希波達彌亞捂着臉,淚水從指縫中流落,然而手掌後的脣角揚着扭曲的微笑,究竟是痛苦還是歡欣……
從此刻起,她將是伊利斯的女王——希波達彌亞!
白色的衣裙代表着哀悼,祭奠死去的亡魂,希波達彌亞因爲事先做好了準備,所以順利的登上了女王之位,她頭頂着那高貴的王冠,站在她死去的父親,俄諾瑪諾斯的墳前。
“原來,神諭真的無法改變呢……”希波達彌亞喃喃道,“父王,你輸了,我也輸了榮耀法師。”
“祝願您下一世,不要再遇上神諭了——”新任女王陛下轉身離開,語氣平淡。
已經失去了哭的力氣,平靜的不可思議。
又有誰知道,她曾在腦海中模擬了無數不同的場景,然後終於沒有了任何波瀾。
“伊利斯女王,希波達彌亞,見過自由女神與海皇陛下。”象徵着臣服的跪拜,希波達彌亞語氣鎮定——自由女神便如珀羅普斯所說的一般和善,但是海皇波塞冬明顯不是善與之人,希波達彌亞可以輕慢薩拉爾,卻不敢在海皇陛下面前有任何不臣之心。
她不敢因爲一個沒有必要的逞強與虛榮心,而害得伊利斯被毀滅。
希波達彌亞的小心思薩拉爾不知道,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不過嗤笑一聲——她能站穩十二主神之位,能從容的與諸神格格不入,仰仗的可不僅僅是波塞冬啊!
“希波達彌亞,首先祝賀你登上了王位。”薩拉爾微笑着說,卻並沒有說出讓希波達彌亞起身的話語,不是羞辱,而是一位神明對凡人理所當然的倨傲——矯情點說,還是爲了希波達彌亞好,至少波塞冬可不是什麼親近人類的神明,脾氣還特別差。
凡人的自傲,總會爲他們自己帶來毀滅,而可悲的是,大禍臨頭他們卻還不知道——而往往,聰明的人,更容易自以爲是。
讓薩拉爾評價的話,希波達彌亞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人,這一點從她能夠成爲伊利斯的女王就可以看出——她欣賞希波達彌亞,卻並不代表允許希波達彌亞做些多餘的事,這一點與珀羅普斯很相似——虔誠的騎士看在相識一場的情面上願意引薦希波達彌亞,可卻不一定會爲她伸出援手,畢竟,之間空白了太多年。
“事情我都已經聽珀羅普斯說了——也插手了,當時我與波塞冬,還有宙斯,看到了一切。”微妙的震懾,已經不需要說更多了,向這位新任女王展示自己身爲神明的實力,薩拉爾笑着遞出了一個王冠,語氣驟然一變,“作爲孤第一座神廟所在國家的女王,希波達彌亞,孤將賜予你新的王冠,代表孤的心意——你可願意接受?”
華美的王冠,帶着神力特殊的涌動,慢慢漂浮到希波達彌亞面前。
這是忠誠的考驗。
接受代表臣服與效忠,而不接受——
只是,普通的屈服,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意志的話,很不甘心呢!
希波達彌亞沒有馬上動作。
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希波達彌亞手心已經滲出了冷汗,她能察覺到上方自由女神身邊的海皇陛下近乎毀滅的陰冷目光,而自由女神的神力也若有若無的逸散,沒有壓迫感,卻展露着神明的威嚴。
神明,終究是神明——再和善,也不是人類——既然不是人類,便只能仰望,逆反神明,超越神明的念頭,不該有——也不能有。
讓那些不甘的叛逆的想法都毀滅吧——
希波達米亞目光輕閃,露出一抹微笑,摘下她原本的王冠,然後雙手捧起薩拉爾送的王冠,戴在了頭上。
畢竟,如果信仰一個自己不怎麼喜歡的神明,就算是早已經說好的交易也會覺得鬱悶與抗拒,但是現在看來,還不算太糟糕,珀羅普斯的眼光,難得好上一次。
“伊利斯的人民,將是您忠誠的信徒,自由女神殿下,希波達彌亞願爲您效忠。”
深深的跪拜禮,這個一手策劃自己登上王位,親手揮斷親情羈絆的女人,終於低下了她驕傲的頭顱大道獨行。
薩拉爾笑容淡淡,而波塞冬則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眼底還有一絲不滿,但是海皇陛下並沒有說什麼,建立信仰畢竟是薩拉爾自身的事情,他可以因爲不放心而過問,卻不能擅自插手,神明的準則,是深入骨髓的。
“孤接受。”薩拉爾手中的幽藍神杖現出光芒,向着希波達彌亞射去,更多的神力則消失在稀薄的空氣中,向着更遠的方向無形蔓延,“孤之神廟建立之時,便是伊利斯沐浴神恩之刻。”
“是。”希波達彌亞道。
一個性情和善又不失神之威嚴的自由女神,實力強大又與諸神交好,這樣的信仰對象,大有可爲。
“阿多尼斯,你在想什麼?”海風呼嘯,浪濤的聲音在天地間一**傳遞,珀羅普斯坐在礁石上,側頭問着與他背靠背的同伴。
“你心中清楚。”阿多尼斯冷冷道,他憂鬱而美麗的臉龐上滿是沉思。
“啊,是海皇陛下嗎?”沉默了一下,珀羅普斯低聲笑道。在改變他命運的那一場宴會上,他其實是見過海皇陛下的,只是當時的情形……讓他最終只對自由女神記憶深刻。但是後來,他打聽自由女神的事蹟時,故事中幾乎海皇陛下的身影都出現過,自然有所瞭解——然而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掌控海界的王者,僅僅一個目光就……
“阿佛洛狄忒女神曾經告誡過我,不要觸怒海皇陛下,甚至最好不要出現在海皇眼中……如今,我總算是明白了。”
哪怕擁有了神格的自己,也終究只能仰望的男人——海界的帝王波塞冬。
一個強大而又暗藏瘋狂的王者,如何能夠直面。
因爲先處理希波達彌亞的事情,所以薩拉爾與波塞冬只是匆匆的與阿多尼斯珀羅普斯照了個面,然而就這樣一面,引得兩個驕傲的男人,心情激盪。
甚至連海皇陛下的容貌都來不及看清楚,就已經被氣場所震懾——真的很難想象,自由女神與海皇波塞冬竟然會是雙生子,分明兩個迥異極端的性格。
“嘛,不管怎麼說,我們效忠的是自由女神大人。”珀羅普斯笑道,“只要不冒犯海皇陛下,想必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至於精神折磨……不算在內。
話說海皇陛下真的很在意自由女神大人啊,那目光中的審視……珀羅普斯想,因爲只是驚鴻一瞥,兩個人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波塞冬對薩拉爾的在意,但是更深的感情,卻來不及細究。
不過未來的日子,他們很快就能知道,什麼叫做吃醋的男人以及吃醋的最高境界……
“希望如此。”阿多尼斯的臉色依舊冷淡,不知道在想什麼,氣氛又變得沉默。
遠方慢慢走來攜手的兩人,同樣的藍髮藍眸,又帶着微妙的不同,這是兩位代表海洋的神明——掌控海界的海皇陛下,如同驚濤駭浪時的大海,以及澄澈寧靜的自由女神,是天朗氣清時風平浪靜的美麗海濱。
“珀羅普斯,阿多尼斯。”薩拉爾喚道。
自由女神身邊的海皇陛下,則一直用溫柔的目光注視着他的雙生妹妹,直到薩拉爾開口時,才施捨了一眼給薩拉爾的兩位追隨者。
太弱了。
作者有話要說:唉~複習備考什麼的……唔,話說端午快樂【不知道遲了沒
高考的筒子們放假了啊~趁這段時間快活的玩吧,填志願要小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