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馬賊
雷霆再次來到院中之時，沙密脫已經手持戰斧站立於院中。還別說他的這副長相，再加上手中長柄戰斧倒也算得上是威風八面。只不過他手中的戰斧，明顯的要比常思文的雙刃戰斧要小了一號，看起來最多也不過四十斤左右的樣子。八個一直都跟隨在馬車附近的彪形大漢，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站在沙密脫的身後準備觀戰。
見到雷霆來到近前，沙密脫說道：“我的這柄戰斧名爲裂天，長七尺、重四十八斤，柄爲胡楊樹心所制，堅硬似鐵外裹鋼線，斧刃爲玄鐵所制，鋒利無比，你要當心纔是。”
“我的戰斧沒有名字，長八尺、重八十斤，通體爲精鋼所制。”
雷霆的話一出口，便傳來一陣吸氣之聲。正在圍觀之人，包括沙密脫在內，都沒有想到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強壯的他，所使用的戰斧重量居然達到八十斤。再看向他時的眼神，已經變得凝重了許多。
說到這裡，兩個人也不再廢話，直接走到近前開始較量。兩人剛一交手，圍觀的人便再一次的發出吸氣之聲。須知戰斧這種重兵器，一向是以力大勢沉著稱，卻不以快見長。但是到了雷霆這裡，一切都變得不一樣，八十斤的雙刃戰斧到了他的手中，就如同在揮舞一把佩劍一般輕盈，而且動作快如閃電。沙密脫只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劈出了一斧算是進攻過，剩下的時間就是在不停地用斧柄，左支右擋的去攔截對方彷彿是無窮無盡的進攻，根本就不再有任何的還手機會。
兩人交手二十招過後，沙密脫終於尋覓得一個機會，趁着對方變換招式的空當跳出了戰圈。此刻的他已經是渾身的大汗，將手中的戰斧“咣噹”一聲扔到地上，用力的揮了揮已經麻木，並且在不停抖動的雙手，深出了兩口氣兩口氣後，說道：“雷小哥兒身手實在是了得，沙密脫自愧不如！”
雷霆此刻就如同平常時一樣，氣不見長喘，額頭間更加是沒有一點的汗水。很隨意的將手中的雙刃戰斧往地上一戳，尾端便插入到地下。面帶微笑說道：“一時僥倖而已。”
“雷小哥兒，請恕我冒昧的問一句，可否有興趣加入我們？”
雷霆微微一笑，說道：“加入你們也並非不可能，只不過至少要先告訴我你們是做什麼的吧？還有就是，你也看到了我養了三隻花豹，每天都要吃肉的，如果做不到的話……”
“別說你只有三隻花豹，就是有三百隻我們也照樣養得起！至於我們是做什麼的……”沙密脫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告訴他。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女生在套院的門口說道：“我來告訴你吧。我是諾羌國的公主。我想請你做我的親衛隊長，不知道可不可以？”
“公主？”雷霆感到有些意外，原本還以爲是外族權貴的家眷，想不到居然是一個國家的公主。不過他的記憶當中沒有關於這個國家的任何信息，西域那邊隨便佔領一塊地盤，建起一座城池就可以成爲一國之主，想必也就是某個城主的女兒吧？儘管如此，他還是施了一禮說道：“承蒙公主殿下擡愛，雷霆定不會令公主失望。”
既然已經成爲了自己人，沙密脫便將雷霆讓進了自己的房間。講述了他們此番來靈州的目的。最近一段時間，西域地區和中原一樣也並不太平，到處都是戰亂頻發。諾羌國地處塔克拉瑪干沙漠東南角，阿爾金山脈和崑崙山脈之間的廣大區域，就是諾羌國的領土。不過諾羌國的人口並不算多，只有五萬多一點，但是在周邊的國家裡也算得上是人口比較多的了。只不過最近受到吐谷渾的騷擾，這纔來靈州購買一批弩箭、牀弩等守城器械。價錢之前就已經談妥，這次前來就是付款並且將購買的守城裝備押運回諾羌。下午就是前去拜見朔方節度使，他已經答應明日一早便將五百連弩外加二十張牀弩，送到黃河以北的諾羌臨時營地。
雷霆聽後不禁有些好奇，如今整個河西走廊都已經回到大唐的統治之下，爲何不從沙州或者瓜州購買，卻要不遠千里的跑到靈州前來購買呢？
沙密脫嘆了口氣，說道：“河西走廊那幾個州，經常要和吐蕃以及回鶻作戰,哪有富裕的弓弩出售給我們！唉……自從司徒（張義潮，在黃巢起義前收復了河西走廊及以西的十二州）辭世，歸義軍已經不復當年之勇，要不然周邊宵小又怎敢如此張狂。”
雷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此番萬里迢迢來到靈州，原本就是一件異常兇險之事，爲何要排公主殿下前來？”
“陛下膝下無子，只有兩位公主。另一位公主尚且年幼，如此重要的交易，自然要由公主親自前來交易纔可放心。”
雷霆感到有些無語，有心問一句：你們諾羌國就沒有那人嗎？但是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又咽了回去。暗自嘆了口氣：唉！遙遙幾千裡護送戰備物資，沿途難免會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也不知道他們這一次出動了多少人來護送，但願不要太少！看來這一次算是上了賊船了，天上果然是不會往下掉免費的餡餅的！
又聊了一會兒，把大致的情況瞭解了一番後，雷霆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一名朔方軍的校尉來到了客棧。在院中和沙密脫聊了幾句，等到所有人都準備好以後，一同前往城外的諾羌臨時駐地。隨同校尉一同前往的，還有四十輛裝滿貨物的大車，如果不出意外，就應該是此番交易的那五百張弩箭以及二十架牀弩。
來到諾羌人的駐地，開箱驗過貨後，那名校尉認真的教授給諾羌人該如何的進行組裝，在確認負責學習的那十名諾羌人以及沙密脫、雷霆等公主身邊的親衛已經學會，校尉這才帶領人離開。
一來到諾羌人的臨時駐地，雷霆就非常的失望。駐地內只有不到四百人，如果是在太平盛世，這些個人也許還夠用。但是目前正處於戰亂頻發的年代，不到四百人居然想要押送戰略軍備物資到幾千裡外，簡直就是兒戲嘛！
既然已經成爲親衛隊長，自然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雷霆來到公主的面前，毫不隱晦的說出了自己的隱憂。
公主還像昨天晚上一樣用黑色面紗蒙着臉，只是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睛，不過眼神中卻充滿了堅強與剛毅。在看到這雙眼睛裡所散發出來的神情，雷霆不禁有些好奇，是什麼使得一位公主的眼中，會出現只有經過戰火洗禮的軍人，纔會出現的神情。
面對雷霆的疑問，公主的眼中出現了少許的無奈。“我們的國家很小，人口也不多，士卒也只有兩千名。此番前來大唐購買武器，我們派出了五百名最強壯的士卒。但是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馬匪，雖然最終將馬匪擊潰，但是仍舊有一百六十名勇敢地諾羌士卒，永遠的回不了養育他們的家鄉了……如果你現在想要退出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三匹戰馬，以及二十天的……”
還不等公主把話說完，雷霆便開口說道：“我雷霆可不是做事半途而廢的人，更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既然已經答應公主，不管此番途中有多麼的艱辛，我都一定會護送公主安全抵達國都的。馬上就要上路了，還請公主給我們三個人安排坐騎。”
出了靈州便到了長城以外，自打吐蕃佔據了河西走廊後，關外變成了回鶻人的天下。前些年張義潮雖然成功的收復了河西十二州，但是卻無力繼續北擴。雷霆見到隊伍沒有選擇走關內奔沙州的官道，反而是來到了長城以外，便去問沙密脫是怎麼回事。沙密脫苦笑着告訴他，關內甘、涼兩州經常會和吐蕃交戰，即便是沒有交戰，也是遍地的流民與馬匪，走關內反而不比走關外安全。只要不是遇到回鶻與歸義軍交戰，走關外在到達肅州之前，基本上不會有任何的麻煩的。不過過了肅州，就將進入到回鶻、歸義軍、吐谷渾三方勢力交錯的地點，也是最爲兇險的地段，如果能夠平安的經過這裡，就基本上可以安全的回到諾羌國的領土了。
騎在馬背上趕了一天的路，到了晚上休息的時間。雷霆非常鬱悶的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居然不聽使喚了，要不是薛平過來幫忙，自己都下不來馬。好不容易等到兩條腿恢復了知覺，又感到大腿的內側傳來陣陣的刺痛，這水磨石穿的功夫着實了得，已經是練得刀槍不入的皮膚，居然再騎了一天馬以後給磨破了。
看到雷霆一瘸一拐的走路，沙密脫好心的給他送來傷藥，並且善意的告訴他，沒有騎過馬的人都要經歷這個過程。不過現在正在趕路，沒有時間停下來讓他養傷。而且這種傷不太容易好，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不要騎馬，先坐幾天馬車，等傷好了就不會再受這種傷了。
雷霆的心裡這叫一個鬱悶，以前的自己好歹也是個渡過劫的半仙之體，居然會因爲騎馬受傷，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同時還有些納悶兒，好歹薛平曾經騎過馬，可是菲兒也是頭一次騎馬，她爲什麼也沒有事呢？
鬱悶歸鬱悶，第二天趕路的時候，他還是乖乖的聽從了沙密脫的勸告，坐上了運送貨物的馬車。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如同沙密脫所說的，一路上別說馬匪。就是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而且隊伍始終沿着沙漠的邊緣前進，一天到晚看在眼裡的都是一成不變的荒涼景象，望着遠方的沙丘，每一座都是那麼的相似，給雷霆一種在原地轉圈的感覺。
經過半個月的趕路，周圍的景觀開始有了變化。再看到的沙丘比前些日子要小一些，而且附近已經可以看到一些個草本植物或者稀疏的灌木叢，雷霆知道隊伍即將走出沙漠了。他腿上的傷此刻已經完全好了，三天前就已經可以騎馬，果然如同沙密脫所說的那樣，好了以後再騎馬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隨着即將走出沙漠，整個隊伍都變得有些緊張，經常會有人突然間神經質的站起身來四處張望，直到確認附近沒有任何情況，纔會自我安慰似的說一句：沒有發現異常，可能是聽錯了。對此雷霆有些哭笑不得：這樣的人竟然能夠被稱之爲諾羌國的精銳士卒！真不知道諾羌國有沒有真正的戰士。
前方的遠處已經可以隱隱的看到山脈的輪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天最多三天後就可以徹底的擺脫沙漠，進入到山區。這也就意味着，這裡距離肅州已經不遠。
第二天下午，遠處的山脈已經清晰可見。所有的人諾羌人都變得異常的緊張。上一次就是在這裡，他們遇到了人數絲毫不比他們少的一夥馬匪。經過一番苦戰，纔算將他們擊退。之後他們深入到沙漠深處纔算躲過馬匪的追蹤。如今再次經過這裡，但願不要再次遇到馬匪，否則的話又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這些個諾羌士卒並不懼怕戰鬥，如果說現在已經到達沙州，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傷亡，只要可以保證貨物安全的抵達國都也是值得的。但是這裡距離國都還有上千里路，如果這個時候就出現大量的傷亡，這批救急的裝備將很難平安運抵國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即便是全部戰死在這裡，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有道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前方出現一人一騎，對方只是短暫的出現在衆人的眼中，很快的便轉身離去。這種地方是不可能有單人獨騎出現的，可以毫無疑問的判斷出，對方肯定是馬匪或者遊牧民族的斥候，發現獵物之後變回去通風報信。只不過由於距離過遠，諾羌人這邊即便是想要追也不可能追的上。
馬賊的斥候已經出現，想必大部隊的到來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情。原本還想趁着天黑前再趕些路，爭取在明日天黑前趕到肅州，這樣一來就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現在看來這個願望已經無法實現了，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原地宿營，並且準備好防禦圈，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戰鬥。